“这……”邵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帮疯子，这是要屠杀全人类吗？”
“是净化，”伊戈尔重申，“他们认为通过净化可以极大提升人类整体素质，顺便可以解决很多曾经无法解决的社会问题和国际争端，好处说不尽。”
“不可理喻，”邵乐连连摇头，即使以他的头脑，也无法理解这是一种多么畸形的思维才会形成如此危险的理论，因为这样的理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人类因为数量的急剧减少失去控制，从而干脆灭绝——被人类自己灭绝。
“你必须承认有些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奇怪不是吗？”伊戈尔的话似乎也难以让人反驳。
晚上的时候，从中国亮南来的保镖团队终于来临，极大的缓解了邵乐等人的防卫压力。
四海保安公司经历了重组和训练以后终于再次开张，踏出了海外，尽管只是一小步，却是无比坚实的开始。
“你好，邵先生，我叫钱佳，”带队的是个干练的女人，邵乐见过几次，看起来很文静，很单薄，具有很强的欺骗性，邵乐看过黄虎给他的简历。
“你好，”邵乐跟她握手。
软绵绵的，不像是会握枪拿刀的手，但是在邵乐突然施力以后，她却无声无息地抽了回去。
邵乐笑了，“盛名之下无虚士，黄教官的眼光果然不凡。”
“邵先生也是我辈的楷模。”钱佳的恭维显得矜持而有涵养。
20个人在钱佳的指挥下接替了徐燕的保镖工作。
斯腾博格实验室的律师团在顶住官方压力两天以后，还是向徐燕提出了出面的要求，不然就要面临无止尽的骚*扰。
于是徐燕只得终结难得的平静生活，随着律师们开始出席大大小小的听证会和质询会。
整个实验室被炸成了一堆废墟，光是保险金就要赔上一大笔，有无危险技术流出也是一个官方急需了解的问题。
本来是受害者的斯腾博格实验室反倒成了各路神仙“重点关照”的对象，徐燕每天回来都累的心力交瘁。
这还是有克雷斯曼的全力配合，不然的化，这个世界领先的高科技实验室恐怕就要到此结束它辉煌的历史了。
连盯了半个月以后，从各方面来的消息都显示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邵乐甚至在法国的芬妮——那位新的伯爵夫人那里悬赏征集跟斯腾博格实验室有关的情报。
得到的是可以让人放心的结果。
“我们要走了。”
一天晚上，在吃过晚饭以后，邵乐在院子里跟徐燕闲聊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
“马上走吗？”徐燕有点儿失落地问。
“嗯，”邵乐点头，“这里已经安全了，再呆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哦——”徐燕想说什么，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神儿有点儿哀怨。
邵乐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他现在有点儿害怕女人这样看他，他在感情方面的定力没什么长进，这样不好。
“那个克雷斯曼和那天提出辞职的人——”邵乐递给他那天开会时他画对号的名册，“尽快找出接替者，一旦实验室开始运作，他们不是离职，就是出一些意外。”
徐燕接资料的手抖了一下，“一定要这样做吗？”
“必须这样做，”邵乐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的身边不能留下这样明显的隐患，他们得到的太多，付出的太少，这样的人不该继续存在下去。”
次日早上，邵乐收拾行装，和自己的队员无声无息地离开。
初升的太阳刚刚照亮远处的天空时，陆涛的私人飞机已经飞离德国。
邵乐把棒球帽朝眼睛上一压，开始了小憩。
还真是很累的一次旅行啊……
8月23日9时36分32秒
中国亮南。
四海保安公司训练营。
阳光很好，不会晒的头昏，天气也不会冷的让人受不了，风也不大。
“汪——”
刚才还有点儿懒洋洋的工作犬从地上立起脑袋，朝外叫了一声。
门卫也从刚才昏昏欲睡的状态满血复活，打起精神朝公路上看。
一辆标有“亮南环卫”字样的垃圾车从公路上下来，径直这边驶来。
西北方向的大工地还在施工，从那边刚刚开出一条临时便道，所有工地施工车辆不再需要从这条路上过了。
离大门还有十米的时候，垃圾车被一道横杆拦住，慢慢停下。
司机探出头来，跟门卫打了个招呼。
是熟人。
“哎，老马！”门卫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他，打着招呼。
工作犬在训犬员的牵领下，开始尽职地搜索。
老马拿起跟暖壶差不多大的茶杯灌了一大口，“哈——我说，小兄弟，还这么仔细呀？一个垃圾车能藏啥呀？”
门卫笑，“老马，这儿又是枪又是炮的，不小心不行呀，你就当休息了吧，怎么？今天还是白班儿？”
“今天不是，”老马牛了，神采飞扬的，“今天专门跟领导请了半天假，拉完这一车我就交班儿，闺女考上大学了，省重点，回去整两个好菜，庆祝一下。”
“是吗？恭喜恭喜！”门卫也替他高兴，“这下可算熬出头了，接下来您把闺女供毕业，您就可以享受生活了。”
“享受什么啊——”老马嘴上这么说，可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以后成家还得操心哪！现在这小年青儿，靠谱儿的没几个，成家了再有孩子，不还得我们老两口儿带嘛，苦日子在后面哪——”
“装，你接着装，”门卫打趣道，“孙子孙女的往您怀里一冲，您还不得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
“这倒是，哈哈哈……”老马被晒的紫红色的脸挂满笑容，岁月和劳作还有紫外线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留下同样紫红的印迹。
工作犬吐着舌头，跟着训犬员绕回来了。
无异常。
门卫打开红白条栏杆，右手朝左挥，“进去吧！”
“好咧，走着——”老马发动车，按了一下喇叭，朝前驶去。
天上有一架像玩具似的飞碟从训练营里飞来，在垃圾车上空一直跟着。
“真没事儿吗？”开出一段距离以后，老马突然对着挡风玻璃说。
这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居然得到了回应。
“放心吧，我之前跟你表明过身份，不会有枪战，也不会有爆炸，我们是国家公务员，不是恐怖份子。”
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于是老马沉默，继续往前开。
“你觉不觉得老马今天有点儿紧张？”
在大门口，训犬员突然跟门卫说。
“紧张？”门卫一愣，“紧张什么？运个垃圾而已。”
“就是觉得他笑的时候有点儿哆嗦，”训犬员有点儿不太肯定地说。
“马的，郑明，你丫跟狗呆久了，怎么人都笨了，你笑起来不哆嗦一个我看看？”门卫笑话他。
“汪！”旁边坐在地上的狗不干了，朝着门卫叫了一嗓子。
训犬员拍拍它的狗脑袋，“大头，又没说你，怎么还带捡骂的！”
“呵呵……”
垃圾场增建了一个实验室以后，本来空旷的场地居然有了点儿拥挤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老马关心的事，大铁门一打开，他就调了个头，倒车进去。
左侧的垃圾处理中心已经把分类处理好的各种垃圾打包弄好。
“哐啷～～～”垃圾箱后盖打开。
还没等营地轮值来倒垃圾的兵上前，后盖底下突然滑出来两个人，手里的消音手枪朝前一举——
“扑～扑～”
两个兵倒地。
“咕通——”
老马在驾驶座透过倒视镜看到后面两个人倒下了，立马吓了一跳。
“别紧张——”闷闷的声音传来，接着——
“吱嗄——”
老马后面不到一米的空隙里有一块挡板被推开，从里面伸出一双腿。
很难想像一个人可以藏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一个瘦小枯干的人穿着迷彩服从里面挤出来，拍拍老马的肩膀。
“是电击枪，”他安慰道，“死不了人。”
果然，两个兵在地上抽搐，但是确实还活着。
从垃圾箱里跑出来的两个人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束缚带把两个人捆上，又拿胶带把他们的嘴封住，拖进垃圾站。
老马从车上下来，按照往常做的那样，和自己的“助手”一起把一个又一个垃圾筒挂上自动升降机，摁下开关。
“嗡～～～”
在液压电机的嗡鸣声中，两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在垃圾站的阴影里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吐丝面包大的方块，正要打开的时候——
一个人手里的手枪一下指向垃圾车右边。
一只短腿柯基犬萌萌地看着他俩。
“艹！吓老子一跳！”拿枪那个恨恨地，朝那条狗低喝一声，“去——”
“呜～～～”
柯基犬被吓到了，呜咽了一声就赶紧朝后跑，因为身材的关系，后腿还被自己的胖肚皮绊了一下，说不出的可爱。
“呵呵，”老马的“助手”禁不住笑了一下，“多可爱的狗，以后有时间了我也养一只。”
“他们真没事儿吗？”老马有点儿担心地看垃圾站里面。
“没事儿，”“助手”安慰他，“都是当兵的，这点儿苦还受不了？”
“唔唔……”两个家伙不服气地叫。
“别叫唤，”拿枪那个拿枪把敲了他俩一人一下，“马上就结束！麻麻的，要不是你们上次成功了，我们还至于受二茬罪？你当垃圾箱里味道多好呀？”
“废什么话？赶紧干活！”另一个催他。
两人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以后，按下“吐司面包”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面板上红色的指示灯无声地亮起。
“计时开始！”两人对了一下表，同时报了一个时间。
分毫不差。
“助手”看了一眼周围，“行动！”
三个人一齐朝着右边无人看守的白色实验室跑去。
只要在围栏上贴一个红色标志，就表示摧毁，再朝里面扔一个烟雾发生器，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真实的行动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可对于专家来说，这样可以，以后带着真家伙也同样可以，手段不同，玩法儿也有区别，但是结果不会相差太远。
与此同时——
无人机监控中心的信号全部中断。
天上的“飞碟”因为接收不到信号，悬停在空中。
以垃圾站为中心，一千米以内的电器都处于无法正常工作的状态。
“呜～～～～”
营地的保卫部反应很快，直接拉响了战斗警报。
只是要想赶到这里还要个十几分钟。
离实验室只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实验室的电动围栏突然自己打开。
三个人愣住了，他们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什么意思？请进？
“嚓——”
一道不到1.5米高的门在那个白色方块实验室的左边打开。
一只柯基犬萌萌的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汪！”它朝着远处那三个人叫了一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他们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从柯基犬后面流水一样冲出来几十只狗，大小不一，品种不一，撒着欢儿朝三个人扑来。
“我艹——”左边那个拿着手枪的还没把脏话骂完就被一只黄金猎犬扑倒，在脸上一通乱舔。
哈士奇和白熊犬的“攻击”随后就到，两只体型超大的狗摇着尾巴搭在俩人身上，就好像见到好久不见的亲人一般。
其他几十只狗围着他们，狗叫声几乎响的大半个营地都听到了。
等机动分队乘坐装甲车到达的时候，就看到了有点儿搞笑的场景。
一群狗起劲儿地摇尾巴，三个人站在那儿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分队长王守义从机枪塔里钻起来，拍着舱盖哈哈大乐。
另外两辆车上的人从车里出来，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笑起来。
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马的，这叫什么事儿呀？
邵乐抱着熊迪跟伊戈尔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效果还行，”邵乐见到此情此景以后评论道，“你的建议有点儿道理，不能让这些狗见血，有这帮人穷搅和，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就太危险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里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伊戈尔弯腰把地上的柯基犬抱起来，“如果真的有人打这里的主意，杀掉这些狗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
“用中国人搞实验是绝对不可能的，”邵乐马上再次给予坚决的拒绝，“别管是重刑犯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我们都没这个权利，你就指望我给你从战场上带一些人来再说吧，这个女孩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已经采了血样，”伊戈尔有点儿兴奋地抱着狗亲了一下，“施密斯的思路我大致已经摸清了，只要花些时间，像这套技术一样设置成适合多种基因的药剂是有可能的，只是我有点儿担心，像你说过的，他研制成功以后，药物就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如果提纯出来的状态也是这样的不稳定就会比较麻烦。”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邵乐很不负责地说，“你是科学家，最棒的。”
“那当然，最棒的，独一无二。”伊戈尔看着柯基犬说。
“汪！”柯基犬朝他叫，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饿了。
邵乐笑笑，把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其实一直到现在，邵乐把伊戈尔所有的工作都看在眼里，他私下里跟陆涛和黄群都勾通过。
伊戈尔算不上最棒的科学家，他缺乏成为伟大科学家的关键要素——创造力，他也许把一些看得到的技术修改的更好做的很棒，但是创造或者发明一种技术，他还差着那么点儿火候。
从这一点上来看，施密斯博士被彩虹公司重视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年第二次的实验室安全等级评估就这样以一个滑稽的场面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