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邵乐除了做好早餐以外,又额外做了一份米饭和红烧鸡腿肉,又做了一个清淡的鸡蛋杮子汤,小心地放在保温饭盒里。
“去看那个女孩儿吗?”英姬一边刷碗一边问。
“嗯,”邵乐忙乎完,把围裙套在她身上,“你也小心点儿,这个时候要是徐燕死了,克林斯曼重开董事会就有了翻盘的可能,所以换做任何人都会打算尝试一下的。”
“我明白,”英姬在邵乐把围裙套在她身上,头靠近她脸的一刹那,手抖了一下。
“哗啦——”盘子掉回水槽。
邵乐恶剧似的朝前顶了一下。
于是他又看到了英姬耳朵和脖子都变红的样子。
“哈哈哈……”邵乐开心地大笑着出门。
哥顿伯克医院是收容那些偷渡客病号的集中地。
一共232个人,超过80%有严重的脱水和营养不良,还有其他因为长期处于密闭空间导致的传染性痢疾、败血症等四到五种很危险的疾病,也就是说送到这里的人有一多半都是移动的传染源,这个时候呆在隔离区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艹!”
邵乐提着饭盒走进来才猛然想起,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呢。
“你好,我是——”邵乐看到门口的警察,马上想自我介绍,没想到那个警察马上咧嘴笑起来。
“邵乐先生是吧?来看那个女孩儿是吗?”
“哦——”邵乐也想起来,这个警察就是那天他抱着女孩儿跟两个警察遭遇的其中一个,米洛的搭档。
“你好,呵呵,”邵乐对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跟他握手,“那天太多事儿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叫我马尔科,马尔科。胡齐姆,”这个家伙倒也挺健谈,“那个小女孩儿在C病区,去右边的电梯,上四楼右转就到了,她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
“谢谢你,马尔科,”邵乐跟他道谢,然后按照他说的方向走去。
邵乐刚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
要说全世界的医院有一个共同点的化,那就是饮食一定都不怎么合病人的意,所以邵乐一进来就看到小女孩儿偷着把麦片粥往卫生间的马桶里倒。
“咳咳——”邵乐故意咳嗽了两声。
女孩儿的反应倒也神速,马上拿着碗吸溜的出声,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样子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
不过马桶里没来得及冲的麦片粥还是出卖了她。
看到不是护士,小女孩儿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接着就睁着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绕着邵乐开始打量。
邵乐也配合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同时也打量着她。
洗干净以后,其实这个女孩儿很漂亮,眼睛不大,脸圆圆的,就好像馒头,说不出的讨人喜欢,肉乎乎的小手胖胖的。
“我见过你!”声音很好听,奶声奶气的,可是她的脸好像很严肃。
邵乐也松了口气,难怪德国人的翻译听不懂,这是闽南语,得找个懂中国方言的才行。
“在哪里见过?”邵乐也严肃地问她。
女孩儿做沉思状,顺势把那一碗麦片粥全倒进马桶里,又拿水冲了个干净。
“啊——”她恍然大悟,转身用湿漉漉的手指着邵乐,“在码头对不对?你拿着这么——大的枪,”说着她伸展双臂比了一下,好像觉得还不够长,还把小胸脯挺了起来。
邵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对,就是那个时候,我还记得你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就昏倒了。”
“不会,”女孩儿马上晃脑袋,两个马尾辫好看地甩来甩去,“我没有笑,我从来不笑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我。”
“谢?”邵乐也绕着她转了一圈,搓着下巴,“拿什么谢?”
小女孩儿白了他一眼,“喂,你不知道我只是客气一下么?怎么当大人的?”
“我勒——”邵乐被噎了一下,然后赌气似地走进去,把保温饭盒拿到
立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打开以后夸张地闻——
“嗯——好香啊——正好饿了,”说着就拿起筷子在鸡肉里拨拉,“吃哪块好呢?”
女孩儿好像被催眠一样,不由自主就被香味儿吸引了过去,“天哪,好香,好久没吃到了,给我吃一口,就吃一口,好不好?好不好?”说着就梦游一样“飘”到床前,够不着就急的直蹦。
哈哈,邵乐心里大乐,他挟起一块鸡肉,“一口肉,一个问题,行不行?不行我全吃了!”
“好好好好……”女孩儿的矜持全都没了,口水眼看着就快流出来,小眼睛瞪的溜圆。
“叫什么名字?”
“熊迪,嗷呜——”女孩儿终于吃到了,满足地咬着。
邵乐又给她喂了一口米饭,看着她美美地吃着。
“来,喝点儿汤,”邵乐不再逗她,给她用小碗盛了点儿鸡蛋汤。
考虑到她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邵乐每一样都只带了一点儿,怕她因为肠胃不适应吃出什么毛病来。
“不问问题了?”熊迪可怜巴巴地看着邵乐。
邵乐的心都快融化了,“不问了,就这么多,吃的太多你会送命的,都归你了,要慢点儿,一次只能吃一小块儿,不准一次塞嘴里。”
“是!”
小女孩儿看着还剩三四块鸡肉的碗,陶醉地闻了一下,就好像光闻味道就已经吃到嘴里一般,接着她又珍惜地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嚼着,好久都不愿意咽下去。
“小宝贝~~~不准再把麦片粥倒在卫生间听见没有?”外面传来德语的声音。
一个中年德国女护士像一块圆面包一样走进来,虽然嘴上说的很凶的样子,脸上却是母亲般的慈爱。
邵乐笑着对她点头。
护士看到里面有大人,也是一愣,然后礼貌地对他报以同样的微笑,“对不起,你是——”
“我在码头把她救回来的,”邵乐用德语回答,“今天来看看她过的怎么样,哦,她吃的是我做的中国菜,量很少,肉只有五小块,米饭也只有不到半碗”。
“哦——这样是没问题的,”护士看熊迪,小女孩儿马上萌萌地笑,显得很是配合。
于是护士也被她萌化的外表融化,轻轻抱了她一下,“多可爱的孩子,像天使一样。”
熊迪在护士的怀里,朝邵乐挤眉弄眼。
邵乐用食指在脸上刮了两下,意思是:不害臊。
熊迪一脸的不以为然。
吃过饭以后,邵乐把东西收拾一下,拉着椅子就靠在窗边玩儿起了手机。
不出所料——
“玩什么哪?”熊迪马上好奇地凑过来。
邵乐也算摸准这个小孩儿的脾气了,你不能把她太当回事儿,做自己的事就好,她反倒想跟你套近乎儿,要是你围着她转,她马上就跟你顶牛儿,而且乐此不疲,一旦你的注意力不在她这儿了,她又马上跟你合好。
“想玩儿?”邵乐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她,“会吗?”
“不会——学嘛,”熊迪倒是很自来熟,拿过来就开始在屏幕上乱点一气。
做为一个八岁——好吧,她说自己七岁半,做为一个七岁半的孩子,她的表现算积极而又阳光了,只是邵乐也是精通心理学的人,他深知有些心理问题可能不会马上显现出来,要长期留心观察,及时进行疏导,才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家里还有亲人吗?”邵乐问出第一个对熊迪来说有点儿敏感的问题。
“没了。”
小女孩儿的手顿了一下,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可是邵乐听出了跟刚才不一样的味道——是冷漠。
“妈妈呢?”第二个敏感的问题。
“听姐姐说两年前偷渡去美国,后来就再没有回音,可能是死了吧。”女孩儿还是在屏幕上乱点着,竟让她找到一个游戏,马上投入地玩儿了起来。
“那你姐姐还去呀?有前车之鉴还不明白吗?”
“她是个傻笔!”熊迪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脏话。
留守儿童,邵乐马上在心里得出判断。
好多留守在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往往要独自面对很多问题,生活上的、社会上的、心理上的,周围又没有大人做指导,满嘴脏话也就成了必然,再加上学校的教育跟不上,没有成为罪犯全靠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