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吃力的将他扶起来靠在身上,替他搓揉着冻僵的四肢,感觉到他身子软了一点,便将他的双臂搭在肩上,一使劲,将他背了起来。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呼呼喝喝,看来不是侍卫。
危机感和求生的本能让冷月加快了脚步,毫无目的的在丛林中穿梭着。
年九龄的胸口紧贴着冷月的背,冷月能感觉到他那里传来的微微搏动,这种生死相依地感觉让她的心头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很舒服。
忽然,他们的身子竟然在悬空,然后是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冷月胸口一阵震痛,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像是正从一个斜坡往下滚。
眩晕感袭来的那一刻,冷月紧紧抓住了年九龄的手。
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执子之手……头好痛,眼睛感觉到一阵强光。
冷月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来遮一遮,可是。
努力了半天,手臂却不听使唤的动也没动一下。
良久。
她终于适应了,这才缓缓撑开了干涩的眼睛。
阳光!她看到了阳光!意识瞬间回到了脑海里,她还没死!年九龄呢?冷月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
记得掉下来之前,她是紧紧抓着他的,可是现在,两手空空。
心底的喜悦顷刻化为冰凉,她猛的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四肢使不上一点劲,从头到脚传递来一阵钻心地疼痛,特别是胸口处,像要撕裂一般。
看来她是受伤了,还好,头还能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树底下,这好像是一个谷底,三面环山,其中一面是一道倾斜将近八十度的草坡,莫非昨晚他们就是从那里跌下来的?可是这儿的地势明显比坡底要高,而且,距离也不近,总不能是她自己爬到这树下的吧?年九龄呢?难道他在那个坡底?
一阵细微地脚步声远远传来,冷月忙循声侧过头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没事!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年九龄见她醒了过来,忙紧赶几步到了她身边,“不要乱动,你受了内伤,又着了凉,还在发热呢。”
说着,放下手中地一堆药草,抬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还好,你没事。”
冷月望着头顶上方的他,原来穿越的人都不会轻易死去的,想想,冷月不禁破涕为笑,不料牵动了胸口地疼痛,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
“你现在有内伤,不能有情绪波动,不要乱笑。”
年九龄心疼的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的穴位,适的感觉瞬间流窜全身,冷月整个人放松下来,疼痛也减轻了,年九龄额间却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又在用内功了?你自己的毒解了没有?”
冷月尽量不去看他身上破碎的衣物,怕自己又会忍不住笑起来。
“这种毒没法一次清除,昨天和刺客打斗的时候耗损了内力,才会导致毒性攻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你还敢用内功?你要是再攻心一次,我恐怕没有力气再背着你跑了。”
说实在的,冷月现在连动一下都不想,如果这儿有刺客在她身边,她一定情愿被他杀掉,也不想再跑了。
年九龄静静的看着冷月,黑眸里充满了震憾,手指轻柔的滑过她的脸,刻画着她的眉。
冷月的脸上不禁涌起一片潮热,含笑回视着他,黝黑的眸子似一泓深泉,倒映着她的样子,看着看着,冷月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变得这样丑了?透过他的眼睛,冷月清楚的看到自己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的样子。
年九龄看见冷月的神情似是明白过来,笑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施展轻功消失在绿林中。
没过多久,他又再度折回,手中多了一大片树叶,“你先喝点水。”
他单膝跪在冷月身旁,把她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叶子上的水喂给她。
头又昏又重,冷月靠在他怀里,贪婪的喝了几口,竟然很甘甜。
等她喝完,他将剩下的水倒了些在掌中,替她清洗着脸上的污泥,动作轻柔而细心。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嘲笑,有的,只是深深的心疼,和不可压抑的愉悦。
冷月默默的仰视着他,“你的脸,也有。”
想要替他也擦一擦,可是自己动不了。
年九龄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意,他淡笑道:“没事,我自己来。”
在替冷月洗完以后,他才用剩余的水抹了抹自己的脸。
“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丑。”
冷月嘟着嘴,不敢看他的眼睛。
年九龄看了看她,扬起唇角道:“是有点丑,不过,却让我好心动。”
年九龄一手小心的抱住冷月,生怕将她弄疼,另一只手轻轻的梳理着她的长发,“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倒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手却还紧紧的抓着我不放,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怕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我,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疼你,爱你。
在我心里,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我好怕再次面对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
还好,老天总算没有夺走你。”
迷人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在冷月耳边倾诉着,撩拨着她的心跳,“傻瓜,我若死了你也得陪着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跟定你了。”
年九龄贴着冷月的耳畔说着,性感的唇不经意的拂过她的脸,两人均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
薄薄的唇覆上,带着压抑已久的深情,吻住了冷月,滚烫的唇瓣辗转折磨着她的柔软,甜蜜的眩晕瞬间袭卷了她所有理智,唇微微开启,接纳着他的热情,唇舌缱绻间,两人忘情的释放着对彼此的情意,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已经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丢脸的是冷月竟然在这么热情缠绵的吻中晕了……突然,一片冰凉落在她的额头,她惊得颤了一下睫毛。
“你醒了?”
熟悉的嗓音在身边响起。
冷月睁开眼睛,年九龄帅气的脸跃入她眼帘,冷月脸上顿时滚烫,忙侧过脸去,咦,怎么是在房里?而且她还是躺在床上?“这是我在山林里发现的小木屋,我们先住在这里,等你身子好一点,我再带你出去找人。”
年九龄边解说边扶起了冷月,一手端起床边桌上的一个木碗递到她嘴边,“还好这屋里有些餐具,我炖了汤,你喝点吧。”
说到汤,冷月还真有些饿了,想要伸手去端,这才记起自己全身不能动,只好由他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
喝完汤,冷月又迷糊了,不行,自己不能再这样睡着了。
模糊地意识支撑着冷月的眼皮,可是,下一秒,她还是陷入了香沉地黑暗中。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桌上点起了一盏灯,随着火芯的跳动,屋子里地阴影也随之摇晃着。
冷月微微侧转头,在昏暗中搜寻到了年九龄地身影。
他赤。裸着上身而坐,暗淡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地线条,那条左臂上似乎升腾起一层黑雾,突见年九龄右臂一挥,一道寒光闪过,浓浓的黑血汨汨流出,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
冷月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就惊呼出来,但是细微的响动还是被他察觉了。
年九龄轻颤了一下,将放在桌上早已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处,从他一旁的衣服上扯了一块布条随意的包扎了一下,站起来走向她。
冷月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左臂上,伤口周围仍可见黑色的血迹,“疼吗?”
年九龄摇了摇头,坐在她身边,眼神专注的盯着她,柔声道:“头还疼吗?”
冷月咬了咬牙,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外在的痛了,心中的揪痛早已麻木了一切,眼泪止不住便滑落脸庞。
“怎么了?很痛吗?”
年九龄焦急的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用手摸了摸她额头。
“对不起。”
冷月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年九龄歉然的望着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厌倦了再待在皇宫,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我也不想你再有任何危险,我们一起走得远远的,好吗?”
“你!”
年九龄没有料到冷月会如此说,他眼里盛满了伤痛,半晌,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冷月的心揪得更痛了。
“年九龄!”
想要起身留住他,却因为牵动了身子,突然喉头一甜,猛的吐出一口血来,眼前的光线怎么越来越暗了?意识又模糊起来,阿九,难道你心里不能自私一点吗?
……苦。
一股苦涩的液体涌入冷月口中,嘴唇被什么堵住了,她被迫将那热热的液体咽了下去,嘴上的压力顿时消失,冷月意识模糊的松了口气,可是,很快,那股压力重又覆了上来,这次,她死命的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张嘴。
感觉到冷月的抵抗,唇上的压力突然移开了,接着,她的鼻子被什么捏住,她被迫张开了嘴。
“不”冷月含糊不清的嚷着,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嘴就被再一次封住,她不甘心的用舌头抵制着那股热流的涌入,“呃!”
一声低沉的闷哼传来,冷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
原来是年九龄正在用嘴给她喂药,冷月恶作剧的使劲儿一吹气,就见年九龄喉咙咕咚一声,那些他含在嘴里的苦药尽数进了他的肚子。
年九龄干咳了几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半晌,又无声的叹道:“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非走不可的理由就是,冷月不想有一天他做出伤害皇上的事,也不希望他被人伤害,可是。
这些她怎么能说出来?他要是知道了真相,她就没办法阻止他了。
见冷月愣住不说话,年九龄深邃的黑眸凌厉的看了她一眼,“只有一个理由。
你知道了真相,对不对?”
冷月心中一惊。
他看出来了?“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