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亦或许是我的人真的有所疏忽,这该说明不了什么,公子不也怀疑楚铭轩么。”花千魅不以为然。
“本王只是怀疑,可修若却似认定,而且楚铭轩的人办事应该不会这么鲁莽。”楚怀袖隐隐觉得这其后的阴谋远比他此前预料的还要无法估量。
“既然乌金是皇族之物,那又有谁有本事能从皇宫将此物盗出,千魅倒觉得这件事与楚铭轩脱不了干系。”花千魅似是无意开口,玉指提起酒壶,斟与楚怀袖。
倏的,楚怀袖心底微有震颤,却在须臾间恢复如初,他该相信花千魅。
“不管怎样,怀袖希望千魅注意此事,敌暗我明,由始至终,隐藏在背后的神秘人都似棋高我们一招。”楚怀袖淡淡道。
“公子放心,千魅自当尽力。不过接下来公子有的忙了,你那个师妹很需要人照顾呢。”花千魅柔声浅笑,心底涩涩。
无语,楚怀袖无奈饮下杯中美酒,却偏生出苦涩的味道。
深夜的风寒冷冰蛰,刮过,直击人心。宰相府的灯火幽暗,在风中摇曳几欲熄灭。
“老臣料到皇后会来,已恭候多时了。”沉稳的声音隐隐透着愠怒,魏谨象征性的施礼后,先董璇芯一步坐了下来。见魏谨如此,董璇芯不禁垂眸浅笑。
“宰相大人是觉得救本宫救的有些委屈?”董璇芯明知故问,位高权重如魏谨被人威胁,心情自然不佳。
“老臣不敢,只是觉得皇后日后行事该小心些,这么容易中了凤倾歌圈套,这般智商,老臣真不知道还要劳神救皇后多少次!”魏谨面色沉凝,语带不敬。
“以本宫和老丞相的交情,就算几次,丞相都得出手,不是么?”董璇芯浅笑嫣然,旋即坐在正位,言语间锋利回应。
魏谨闻声,胸中盛怒,却终是忍了下来。
“皇后此来,可是为了凤倾歌之事?”魏谨敛了眼底的愤怒,沉沉开口,身为三朝元老,魏谨自有自己的处世作风,既然被董璇芯绑到一条船上,与其互相攻击,倒不如双赢,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共同的敌人。至于以后,他魏谨还从未被人随便威胁过。
“是,却不仅仅是!”董璇芯见魏谨言入正题,宛尔一笑。
“皇后有话不妨直言,老臣愚昧,算不得皇后心思。”魏谨语带讽刺看向董璇芯,冷冷道。
“如今本宫才出冷宫,暂时动不得凤倾歌,不止如此,本宫还想赦免凤倾歌离开清宫,到鹿寿宫当差。”董璇芯语出惊人,令魏谨深感疑惑。
自凤倾歌打入冷宫至今,她的一举一动皆在魏谨掌握之中,魏谨如何也不相信凤倾歌能凭一已之力离开冷宫到今日的局面。若他后面有人指使,这个人是谁?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凤倾歌得势,否则自己难逃一死!
“皇后在为凤倾歌搭天梯,若离开清宫,凤倾歌离皇上岂不又近了一步?”魏谨难懂女人心思,不以为然。
“丞相此言差矣,就算在清宫,可挡住皇上脚步了?丞相可别忘了,是谁将那个贱婢从清宫抱出来的!”提及此事,董璇芯心底陡寒,彼时楚铭轩竟毫不犹豫的欲将自己拉出去立斩,楚铭轩呵,你当真丁点都不在乎璇芯?帝王铁心,你心狠在前,别怪璇芯不义在后!
无语,魏谨无言以对,仿佛就算将凤倾歌扔下地府,皇上都会跟随一般。
“丞相可以想象,一个祸国妖孽,若再扼杀龙子,扼杀大越的希望,那凤倾歌可还有活路?介时就算皇上想保,也未必犯得起众怒。”董璇芯柔声开口,眸光却寒蛰如冰。
“皇后指的是雪妃腹中龙子?不可!这么多年,后宫妃嫔只有一出,本相断不能让皇后动雪妃分毫!”魏谨陡然起身,怒目而视。
“魏相可想凤倾歌死?”董璇芯走这一步险棋,就是笃定魏谨比自己更想杀了凤倾歌。果不其然,在听到凤倾歌三个字时,魏谨神色略有松动。
“丞相放心,雪妃能做的,本宫一样能做,他日本宫诞下龙子登基之日,还指望老丞相辅佐呢。”董璇芯以此诱惑,眸底绽放异彩。
“后宫之事,老臣不便过问。”魏谨终是过不了自己这关,他可以作忠臣到底,却不能保证皇上能尊臣到底。为了魏府上下,他的确要有所绸缪,既然董璇芯有意讨好,他没有理由拒绝。
“本宫此来绝不是与魏相为难,只想魏相能与御医院的掌事吴宏交代一二,介时为雪妃好好配个方子。”董璇芯直抒来意,魏谨闻声,心底不由冷嗤,董璇芯呵,把后宫那套云波诡谲的玩意用在本相身上,你还真敢呵!
“老臣说过,后宫之事,老臣不便过问。”魏谨强调。
“魏相怎地如此糊涂,现在已经不是前朝后宫的事,而是凤倾歌的事,只要凤倾歌消失在这个世上,不管前朝或是后宫,岂不都安生了。”董璇芯貌似苦口婆心道。
即便董璇芯未再提当日交易,可魏谨很清楚眼前女人如此有恃无恐的根源,也罢,凤倾歌的确活不得,至少现在来看,他们是有共同的敌人。
“皇后之意,老臣明白。”魏谨敛声道,虽未表态,却已默认。
“如此甚好!那本宫就不打扰丞相休息了,晴儿,回宫。”董璇芯料定魏谨不会拒绝,果不出她意料呵。
眼见着董璇芯与晴儿前后离开密室,魏谨眼底划过冰冷的幽芒,董璇芯呵,你可信,本相有本事立你为后,就有本事把你从后位上拽下来,敢威胁本相的人,本相定让他死的很难看!一如当初的九阙……
咻的,一道身影闪过,破冰恭敬跪于魏谨面前。
“董璇芯竟敢威胁丞相,留她何用?”破冰的声音透着杀机。
“如今凤倾歌在皇宫,我们不方便动手,有这个女人在,也省了我们诸多麻烦,且让她嚣张几日,至于日后……杀她易如反掌!”魏谨冷笑。
翌日清晨,当接到赦免自己罪奴身份,分至鹿寿宫为婢女懿旨后,凤倾歌着实有些惊讶。
“娘娘,董璇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洛月儿狐疑看向凤倾歌,不解问道。
“难猜,不过是阴谋总会露出马脚,过不了几日,真相便会浮出水面。”凤倾歌不在乎洛月儿称呼,既然她顺口了娘娘,便随她叫去,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声‘娘娘’名副其实。
“鹿寿宫……难道与雪妃怀孕有关?”洛月儿恍然,若说鹿寿宫与其他宫殿唯一的不同,那便该是其主人雪妃怀得龙种。
心,微有一震,凤倾歌诧异看向洛月儿……
“雪妃怀孕了?”清澈的目光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愕,自凤倾歌入宫三年,从未听过后宫妃嫔有哪个传出喜讯,没想到一向不在世人眼中的雪妃竟然首得龙子。
“呃,是月儿疏忽,忘了将这么重要的消息禀报娘娘。”洛月儿垂眸自责。
“没事,现在知道也不迟,雪妃怀孕,董璇芯没有将本宫送回清宫,而是选择了鹿寿宫……”凤倾歌柳眉微蹙,若有所思。
御书房……
周公公小心翼翼走到楚铭轩身侧……
“启禀皇上,皇后刚刚派晴儿过来,说是今晚特别为皇上准备膳食,希望皇上能入熹宸宫。”
“董璇芯……哼,不去!”楚铭轩冷冷开口,落笔处,狠划出一个否字。
“还有一件事,皇后今晨下懿旨赦免了凤倾歌罪奴身份,将其分至鹿寿宫做了宫女。”提起鹿寿宫,周公公登时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龙颜。
楚铭轩闻声微震,继而挑眉看向周公公。
“鹿寿宫?”
“就是雪妃青鸢,刚刚……怀得龙种的那位妃嫔。”周公公颤巍巍回应,眸子不时瞄向楚铭轩。
“你还敢再提!”果不其然,楚铭轩厉声开口,目色锐利如鹰,其间戾气实非周公公所能承受得住的。
“老奴知罪,当晚皇上自熹宸宫出来之时未着龙袍,待老奴将龙袍送至鹿寿宫之时……皇上已经出来了……”周公公极度委屈,龙袍落于熹宸宫,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晴儿手里拿出来的,再送鹿寿宫时,已经迟了。
“那是朕的错了!”楚铭轩声音如刃,心底却也懊恼不止,若非心里只念着凤倾歌,他怎会犯如此错误。周公公闻声登时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是老奴的错,老奴的错,只是……”周公公本欲再说,却终是将话忍了回去,皇上不要子嗣,自有皇上鲜为人知的苦衷。
“罢了,朕今晚便走一趟熹宸宫,你下去吧!”楚铭轩冷冷挥手退下周公公,待宫门紧闭一刻,楚铭轩烦躁将手中狼毫扔至一侧,眼底尽是忧虑,甚至是恐慌。或许该立齐王妃了,楚铭轩怅然将身体倚在龙椅后,无奈苦笑。
适夜,熹宸宫灯火通明,珍馐百味摆满翡翠方桌,淡淡的馨香萦绕于室,琼浆玉液自是少不了的。
楚铭轩一袭皇袍,才一踏入熹宸宫,便见董璇芯扑通跪倒在地,美眸含泪,煞是犹怜。
“皇后这是何意?”楚铭轩挑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自心底的厌恶隐于利目。
“璇芯身为皇后,非但没能辅助皇上治理好后宫,还心存妒忌,误伤凤倾歌,实在罪过,今皇上宽厚仁慈赦免璇芯,璇芯感激涕零,日后必当尽其所能打理后宫事务,以慰帝心。”董璇芯低泣开口,梨花带雨的娇容似是透着无尽忏悔。
“皇后妒忌?”楚铭轩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董璇芯,并没有让其起身的意思。
“是,当日平妃与凤倾歌发生争执,璇芯本欲调和,却不想凤倾歌提及昔日辉煌之时,处处贬低臣妾,言语讥讽极甚,臣妾一时气极,方才拔出发簪刺了过去,幸而倾歌无碍,否则就算皇上赦免臣妾,臣妾亦会自缢冷宫。”董璇芯字字珠玑,眸色坚定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