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宽恕秦氏了?”凤倾歌嫣然浅笑,美如蝶羽的眸子瞄过风萧然手中的糖果。
“她已经很惨了,曼雪和傲天相继离逝,她又落得现在这副光景,只是……”风萧然轻吁出一口长绵的气息,茫然看向眼前大片葳蕤的牡丹。
“只是你不想让楚夫人含冤莫白,就算她现在已经痴傻,你也想将事实公之于世。对吗?”纤长的睫毛微微卷起,凤倾歌闪烁着华彩的目光紧盯向风萧然。
“我是不是太执着了?”风萧然苦笑。
“不,若换作倾歌,也必然如此,种因得果,若不是她当初狠心对楚夫人下毒手,今日便不会承受丧子之痛,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且……她是不是真疯了还有待商榷,你最好小心她,包括她给的东西。”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凤倾歌眸色幽寒,口中所述秦氏,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楚铭轩的身影。
风萧然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中的糖果,思忖片刻,终究松手。风起,牡丹的芳香扑鼻而至,就在此刻,对面缓缓走来两个人影。
“是梓瑶。”在看到风梓瑶的时候,风萧然脸上的表情顺间柔和许多。
“大哥和倾歌姑娘在呢,梓瑶许些日子没出来,没想到庄里竟发生这么大的事,不能为大哥分忧,梓瑶愧疚,咳咳……”风梓瑶在丫鬟春桃的搀扶下迎向风萧然,说话间不时以锦帕捂住樱唇。
“小姐,还是回去吧,大夫说你不能吹风的。”春桃忧心开口,眼底尽显关切。
“无碍,怕是时候不多了,能多看些美景总是好的。”风梓瑶侧眸看向春桃,苦涩微笑。
“三妹怎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有大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春桃,上次御医没有为三小姐诊治吗?”风萧然正色问道。
“回大少爷……御医……御医说小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春桃强颜欢笑道。
“你何须骗我,御医分明说梓瑶只有两个月的寿命了,纵是神医亦无回天之力……”风梓瑶苍白的唇微微勾起,浅笑间竟美的似天山雪莲般纯净圣洁。
“小姐……”被风梓瑶说中,春桃登时涌泪,却又不敢哭出声音。
“梓瑶,她说的是真的?!”风萧然剑眉拧在一处,单手拉过风梓瑶的手腕,本想为其号脉,可当看到风梓瑶手臂瘦的只剩下皮骨时,整个人怔在一处。
“大哥不必如此,梓瑶倒是看得开,活的长些不过是多受些罪罢了,梓瑶不在乎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哥找到心仪之人,梓瑶也算了了心愿。”风梓瑶樱唇启笑,在她脸上,凤倾歌看到了一股超出自然的祥和和安稳。
“倾歌姐姐,你到庄上这么久,梓瑶都没和你好好聊聊,实在是梓瑶失礼,这玉镯是梓瑶心爱之物,本想着等你与大哥大婚前夜再送给你的,不过现在遇着了,便先给你,免得……”风梓瑶欲言又止,分明是春光明媚的正午十分,却偏生让人觉得似被阴霾笼罩。
凤倾歌没有拒绝,只道了声感谢,便任由风梓瑶将玉镯戴在自己腕上。
“梓瑶,你别担心,大哥会再入楚宫,求最好的御医来为你诊治!”清越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心疼,风萧然疼惜的看着风梓瑶,坚定道。一侧,凤倾歌不难看出风萧然对风梓瑶的在乎,这种感觉无异于亲生兄妹。
“大哥别为梓瑶操心了,几天的时间,大姐和二哥死于非命,大娘又痴痴傻傻,梓瑶忽然觉得风庄的天都塌了似的,还好有大哥在,梓瑶相信大哥一定会找出凶手,为大姐和二哥报仇。”风梓瑶对风萧然的能力,坚信不移。
“梓瑶……”风萧然还想再劝,却被风梓瑶先一步拦了下来。
“站的久了,感觉浑身酸酸的,梓瑶就不打扰大哥与倾歌姐姐了,春桃,我们回去吧。”风梓瑶启唇浅笑,方才与春桃一起离开牡丹园。
看着风梓瑶的身体在风中羸弱如浮萍,风萧然只觉心似被人揪紧一般,那么疼,若在这风庄中找出他最在乎的人,或许就只剩下这个妹妹了。
“梓瑶看起来很虚弱,你当真要找御医为她诊治了,或许还会让她多活些日子。”凤倾歌怅然开口,卷曲的睫毛不知何时沾染上点点晶莹,阳光下,那晶莹璀璨闪亮,却在须臾间,被凤倾歌不着痕迹的拭去。
“我会!”风萧然狠狠点头。
深夜的御书房寂静无声,楚铭轩手持奏折,眼底竟浮现出凤倾歌嫣然如花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那么温和,那么淡雅,仿佛有着让人摆脱尘俗的力量,得到片刻的心静。
“倾歌!你终于肯回来了吗?倾……”当楚铭轩伸手之时,触及的却是冰冷的奏折,凤倾歌的影像亦随之消失。
“不要……倾歌!你不要走!”楚铭轩陡然起身,他很想抓住眼前的影像,可握住的,只有流动的空气。
“皇上!”宫门外,周公公闻声登时跑了进来,一脸忧心的看向楚铭轩。
“可有绝杀他们的消息?”楚铭轩颓然垂下手臂,冷声问道。
“回皇上,还没有。”周公公恭敬回禀之心,心底不免感慨,世事难料,如果不是雪妃失子,凤倾歌早已封妃,又怎会生出这样的波折。
“周公公,你下去准备,朕要出宫!”楚铭轩眸色骤冷,肃然道。
“出宫?皇上,万万不可啊!您若离开皇城,前朝众臣岂不要乱成一锅粥了?”周公公闻声愕然。
“如今倾歌生不见人,死……朕管不了那么多!不管怎样,朕一定要找到凤倾歌!”楚铭轩愤然低吼。
“老奴求皇上三思,如今凤妃是罪人,若让众臣知道您为一个罪人犯险出宫,必会诸多说辞,介时就算凤妃回宫,他们更将凤妃看作祸水,岂不激化众臣对凤妃的误会,为了凤妃,您一定要留下!”周公公发自肺腑哀求。
“可朕……”在听到周公公的解释后,楚铭轩虽不情愿,却也暂时放弃了离宫的想法,周公公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离开,无疑是给朝臣诬蔑凤倾歌的理由,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离宫的原因,现在除了等,他当真没有办法。
“你下去吧……”楚铭轩颓然坐了下来,双手狠搥在额头,没人知道,他有多渴望离开皇城去找凤倾歌,就算不知道方向,就算没有线索,也好过坐在这里傻等!
适夜,皓月当空,偶有几缕浮云,如少女肩上的青纱般绕过明月,平添几许朦胧梦幻的色彩,风庄脚下的小村落一如往昔的静谧无声,此时,村落最里面的茅草屋内,绝杀正在沉思。
“绝杀,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一侧,青龙神色陡震,目光警觉的透过草窗看向外面。
“怎么了?”白虎诧异看向青龙,低声问道。
“好像有十几个高手刚刚经过,而且就在不远处停下来了。”青龙剑眉紧皱,正色道。
“绝杀?”青龙说话间看向绝杀,只见绝杀依旧在沉思,仿佛入定一般。一侧,白虎狐疑看了眼青龙,随后以指点了点绝杀肩膀。
“你干嘛?”绝杀恍然回神,狐疑道。
“该是我问你干嘛才是,在想什么呢?”白虎咧嘴看向绝杀,忽然笑眯眯的靠近。
“该不是在想那个小宫女吧?洛月儿,嗯,我们可听说某人在冰窑时英雄救美,救下的那个小宫女就叫月儿什么的。”白虎悻悻道。
“不可胡说!”绝杀敛了眼底的慌乱,正色道。
“我哪有胡说,不信你问青龙,你那件事儿可轰动整个飞虎雄鹰了!”白虎脸上笑意更浓。
“先说正事,绝杀,刚刚有一小队人从我们这里过去,就在隔壁不远处停了下来,我们要不要去探探?”青龙肃然开口,四大副帅中,唯青龙行事谨慎,观察细致入微,而白虎最大大咧咧,不过武功倒是四人中最好的。
“也好,玄武,你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绝杀转眸看向玄武。玄武闻声点头,旋即跃出窗户,动作灵敏迅捷有如狡兔,四人当中,属玄武轻功最好,神影功,天下无双。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朱雀终是按捺不住起身,忧心开口……
“玄武该不会出事吧?”轻柔的声音宛如空谷黄鹂,朱雀,飞虎雄鹰中唯一女子,且为四大副帅之一,所用兵器雪链,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武功可见一斑。而她最擅长的是追踪术,遂经常与玄武一起执行任务,久而久之,便与玄武产生一种微妙的感情。此番若非朱雀探察到凤倾歌的消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当日自天牢将凤倾歌劫走的,竟然是风庄少主,亦是武林盟主。
“放心吧,以玄武的轻功,就算出事,亦会丝毫无损脱险的!”白虎不复刚刚戏谑的表情,安慰道。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玄武依旧没有回来,莫说朱雀,连白虎亦觉不对。
“不如我们去看看?”白虎提议道。绝杀与青龙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四人先后走出茅草屋。青龙依着刚刚那队人的方向点足跃起,绝杀,白虎和朱雀亦随后紧跟。
村落不大,差不多七十户的人家,青龙等人几乎每间茅草屋的窥视,都未发现玄武下落,直到靠近风庄边缘的茅草屋,也就是最后一间。
青龙缓缓降于茅草屋上,轻轻拔开屋顶稻草,当看到屋内情景时,青龙双目骤凛,只觉浑身血液顿时停止,下一秒,青龙毫无顾忌的翻身跳下房顶,直直冲了进去,身后,绝杀心中陡寒,亦跟着青龙跳了下去,白虎剑眉紧皱,似有深意看了眼随着绝杀脚步跳下去的朱雀,亦跟了过去。
“玄武!”狭窄的茅草屋内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低吼,当看到地上满身是血的玄武时,朱雀猛的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抱住地上早已断了气息的玄武,泪,汹涌而落。
一侧,绝杀三人剑眉紧皱,双拳攥起,额头青筋迸出,白虎更甩拳打在支撑茅草屋的木墩上,鲜血登时自白虎手背渗出。
“怎么会这样?我们没有听到声音,也就是说,玄武与那些人根本没有对抗?”绝杀不可置信扫视整间茅草屋,如他所料,房间里毫无打斗的痕迹。
“该死!是谁?到底是谁?”青龙狠咬皓齿,双目充斥着赤红的血丝,四大副帅同心同德,四个人一条命,如今玄武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他岂会不动怒,不心痛!
“朱雀,玄武的仇,便是我们的仇,相信那些人没有走远,我们现在追!一定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白虎目光幽绿,正欲转身,却被朱雀叫了回来。
“不用追了……玄武已经死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些人早就逃远了。”泪,无声滑落,朱雀忍住心底剧痛,将玄武平放在地上,此刻,她才发现,玄武那双眼直直盯着前方,最后留下的光芒带着无尽的惊愕和不甘。朱雀垂眸验查玄武的尸体,前胸后背加起来竟有十多处刀伤,而致命的一刀是自后心穿透胸膛。
“玄武的眼神告诉我们,那些人很有可能是他认识,而且于他而言无须防备的人,否则他不会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那些人面前。后心中刀,说明他根本没想到那些人会对他下手,所以他才会震惊,才会不甘!反观那些人,何其歹毒,这些刀伤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形成,也就是说,那些人同时出刀,齐齐砍向玄武!”泪水迷蒙了双眼,朱雀一字一句,寒如冰锥。
“我也同意朱雀的分析,以玄武的轻功,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会逃出茅草屋,可见那些人在看到玄武之时,便已下了必杀之心。”绝杀敛了眼底的暴怒,冷静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