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神医顾子兮,这便难怪了。”风梓瑶垂眸浅笑,心底些许怅然,原本她的计划可以天衣无缝的,可是天不从人愿,竟会让顾子兮出现在这里。
“顾子兮叩见风庄庄主。”顾子兮面目神秀,缓步上前,走至凤倾歌身侧时停了下来,双手拱拳,恭敬道。
“神医客气了,梓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嶙目光幽沉,冷声质问。
“既然有顾子兮暗中相助,相信接下来的事,倾歌可以很好的解释给父亲听。不是吗?”风梓瑶依旧期待的看向凤倾歌。
“三小姐……”凤倾歌欲言又止。
“倾歌你以德报怨,梓瑶感激不尽,只是梓瑶有些累了,你便替梓瑶把所有的事告诉大家,梓瑶也想知道,你到底猜到多少。春桃,扶我。”风梓瑶樱唇苍白,身体微晃着看向凤倾歌。一侧,春桃忍泪扶向风梓瑶。
“如果倾歌猜的没错,整件事的起因,便是七年前五夫人的猝死。”凤倾歌意识到风梓瑶的决然,于是长叹口气,旋即看向正座上的风嶙,正色道。
“芙蓉?”风嶙的心,似被人狠狠攥紧,结了疤的地方,悄然裂开,溢出鲜血,楚芙蓉是他心底的痛,纵是死,他都无法释怀。
“不错,自倾歌……不对,应该说,自风萧然入风庄开始,整个风庄便暗潮汹涌,先是郑氏私下里找到萧然,求他为风卓宇报仇,原本这件事被二小姐风敏压下来,可幕后之人为了让这条线继续,便给风敏下了‘嗜睡蛊’,以致于郑氏毫无阻碍的将风卓宇的死因及症状原原本本的告诉风萧然,这也导致了风敏无奈之下,将隐忍在心里的怀疑和秘密公开,也就是风卓宇的死状,与当初楚芙蓉的死一模一样。这样做的目的,便是引起风萧然对自己母亲猝死的怀疑,可幕后之人又不想风萧然真的牵扯到这件事中,所以当风敏提出美玉这个人的时候,幕后之人先一步下手杀了美玉,却又设计美玉纵是死都攥着楚芙蓉的遗物,也就是那块玛瑙。其目的是让风萧然更加相信自己母亲是死于非命!”凤倾歌说话间,侧眸看了眼风梓瑶,只见她面虽苍白,却泰然自若。
凤倾歌的话仿佛五雷轰顶般落在正堂每个人的心底,整个正堂一片寂静,纵是风嶙亦未再提出质疑,他在等。
“之后风曼雪死在紫棠居,幕后之人并不是刻意要陷害楚怀袖,偌大的风庄,想找出楚怀袖自蔷薇院到清雅居的目击者不难。之所以选择这个时辰下手,一是因为时机,难得风曼雪独自一人到紫棠居,那个相对偏僻的院落,二来,若再不下手,风曼雪所中的吴茱萸和柑橘凤蝶的毒便会发作,基于这两点,所以风曼雪的死并非偶然,就算没有第一点,她一样要在那个时辰死。之后便如冬菊所言,是她杀的风曼雪,之后涂抹的颜料,而风曼雪的死让庄内的某些人开始怀疑,甚至是害怕。不过那些心虚的人未没有任何动作。直至风傲天的死,那些隐藏在浮华背后的阴谋便慢慢浮出水面。首先是陈大夫,当他注意到风曼雪和风傲天死后手臂布满血丝之后,心底惴惴不安,所以他想到要走,可惜,这庄内有人不想让他离开,迫于威胁,他只有隐忍着留下,可留下不等于妥协,事实上,他已经暗中向那个留下他的人下了毒,而这种毒,偏偏与他们当年合谋在楚芙蓉身上下的毒一样,叫蟾酥粉。陈大夫,倾歌说的可对?”凤倾歌樱唇轻勾,卷翘的睫羽微闪着看向人群中的陈平。
“你……你血口喷人!”陈平愕然之余,愤然怒斥,而目光却心虚的瞥向面色骤然惨白的周敏秀。
“子兮!”凤倾歌不理会陈平歇斯底里的驳斥,转眸看向顾子兮,顾子兮自是心领神会,缓步走到周氏身侧。
“如果六夫人想知道真相,还请掀开长袖。”顾子兮明媚如春光的俊颜看向周敏秀,此刻,周敏秀已然不顾及身份,她只在乎爱了八年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忍心毒害自己。
见周敏秀将长袖掀开,顾子兮倏的洒了些粉末在周敏秀手臂上,一股凉意侵袭,周敏秀赫然看到自己手臂上顺间布满殷红的血丝,每条血丝如粗细不均的蚯蚓般蜿蜒在自己手臂上,怵目惊心。
几乎同一时间,顾子兮以内力推向周敏秀,将凉意逼出体外,那些刚刚还狰狞血丝陡然不见。
“刚刚子兮洒的那些叫沁心粉,是炎热夏季用以驱热用的,洒在周夫人手臂上,是想让周夫人的手臂顺间降温,而蟾酥粉的症状在人活着的时候不会显现,只有死后身体变凉才会出现这种症状。”顾子兮解释道。
“刚刚大家看到了,周夫人的的确确中了蟾酥粉,而下毒之人,正是陈平!”凤倾歌厉声开口,寒蛰的眸子如利刃般射向陈平,她讨厌陈平,在周敏秀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花言巧语,百般讨好!一旦失去价值便弃如蔽履,甚至害她性命,在某种意义上,眼前的陈平和楚铭轩如出一辙,都是人渣!一样不可饶恕。
“不……不是我……”陈平哆嗦着开口,眼底充满惊惧和惶恐,此刻,魑魅已经在风嶙的示意下将陈平拉至正堂。
“陈平,凤倾歌说你曾毒害五夫人,可有此事?”风嶙声音低沉,面色凝重。
“回老庄主!我是冤枉的啊!我从来没做过伤害五夫人的事!”陈平大声伸冤,就在此刻,周敏秀突然冲到陈平面前,双手揪起他的衣领。
“陈平!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对你情深一片!你竟狠心向我下毒?!为什么?八年朝夕相对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说啊!”周敏秀疯一样狠摇着陈平,被在陈平猛的推开。
“请六夫人自重!”陈平狠戾斥责周敏秀后,惶恐看向风嶙。
“哈哈哈……自重!陈平!你现在跟我说自重?那你把我压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重!你想让我死,好!我不在乎这条命!反正终生无子,我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可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老爷,凤倾歌说的没错,当年臣身曾与陈平勾结,向五夫人下毒,所下之毒正是蟾酥粉。”周敏秀绝然跪在地上,彼时,陈平是她此生的依靠,如今陈平的背叛,已经让周敏秀万念俱灰。
“住口!你血口喷人!”陈平没想到周敏秀会将此事抖落出来,于是想也不想的冲到同敏秀身侧,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幸而被魑魅拽开。
“我血口喷人?呵,这件事除了我,你的夫人也知道,要不要让老爷将你一家老小接到庄里问个清楚呢?”周敏秀冷笑着看向陈平,眼底光芒冰寒如柱。
“你……你什么意思?”陈平狠噎了下喉咙,不可置信看向周敏秀。
“当年你我下毒谋害楚芙蓉,你做贼心虚,曾请假离开风庄一日,那一日你喝多之后回到家里,将谋害一事告诉了你的夫人蒋氏,偏巧当晚我就躲在你们的房间里,事实上,那一日也是我和蒋氏摊牌的日子,待你离开后,我便以此为由,命蒋氏不得再怂恿你离开风庄。现在想来,这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只要老爷将蒋氏带上风庄,必然知道当年你到底有没有毒害楚芙蓉,相信你的夫人断不会诬陷你才是了!”周敏秀樱唇紧抿,眼底透着彻骨的绝望。
“蛇蝎女人!周敏秀!你这个贱女人!我的一生都毁了!都毁在你的手里了!”陈平赤眼如荼,愤然咆哮。
就在此刻,一侧久未开口的风梓瑶悠然起身,走到陈平面前。
“你的一生是毁在她手里,可她的一生,何尝不是毁在你的手里?当年秦氏得知周氏怀有身孕,而且孕脉是男婴,所以你便依着秦氏之命暗中在她的补药里下了落胎药,可你下的药剂过重,导致她终身无子!这么算起来,你们也算是因果循环了。”风梓瑶语出惊人,周敏秀双目瞠大,几乎跪爬到风梓瑶面前。
“梓瑶,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周敏秀泪如雨下,凄然哀求。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若非如此,陈平怎会在此之后对你悉心照料,他不是在关心你,是在忏悔呵,可惜你却蒙在鼓里,将忏悔看作爱意,冤孽呵!”风梓瑶轻叹口气,似有深意瞥了眼正座上早已动了雷霆之怒的风嶙,翩然走回到原位,不再开口。
“陈平……陈平!我恨你,恨你!”周敏秀失声恸哭,猛的扑向陈平,拳打脚踢。就在魑魅想要拉开周氏之时,却听陈平一声惨叫。
“陈平!这是你欠我的!”周敏秀后退之时,所有人都看到,陈平的胸前插着银制的琉璃发簪,鲜血正喷着血沫汩汩流出。
“老爷,敏秀没能守住寂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楚芙蓉的死,也是敏秀所为,如今敏秀不求老爷原谅,但有一事必须言明,当年若不是秦氏抓住敏秀和陈平的把柄,便不会威逼我们对楚芙蓉下手,敏秀是个无子之人,不在乎什么权势,杀楚芙蓉,只是不想自己的丑事抖落出来,如果早知是今日局面,敏秀真希望当年便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去了……”周敏秀的眼泪无声滑落,此刻,正堂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风嶙身上,他们很清楚,周敏秀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死,再所难免。
只是未等风嶙开口,周敏秀唇角已然溢出鲜血。顾子兮见此,陡然上前,欲封住周敏秀七经八脉,却被风嶙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