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是想为五夫人报仇?”凤倾歌直言问道。
“不急,不是还有风曼雪的死吗?不知倾歌姑娘又猜到几分?”冬菊樱唇启笑,那笑灿烂极了,冬菊的眼睛里,是凤倾歌难以想象平静。
“风曼雪自然也是同样死法,当日风曼雪自蔷薇院跑出来,很自然的想到无忧公子会回到自己的居所,所以她想都没想的去了紫棠居,而你必是暗中跟踪风曼雪至紫棠居,以她的个性,如何都不会对一个丫鬟有所防备,再加上她一心只想着无忧公子,所以你杀她亦非难事,至于死后那些症状,自然也是颜料的问题。”凤倾歌解释道。
“相比风傲天,风曼雪的确容易的多。而最容易的是二夫人,她心里有鬼,半夜三更到幽香院祭拜,所以我便勒死她,再将她悬至梁上。倾歌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对吗?”晶莹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华彩,凤倾歌犹豫片刻终是应声。
“不错,倾歌也是这么认为……”见凤倾歌如此说,冬菊眼底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目光。
“除了冯德,这三个人都是我杀的,倾歌姑娘,让你受委屈了!老爷,冬菊贱命一条,随你处置便是!至于你想知道为什么,相信在看到这三具尸体之后,你比我更清楚!”冬菊的淡然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尤其是风嶙,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冬菊,你究竟在为谁扛罪?”清冷的声音悠然响起,似暮鼓晨钟,低低沉沉,风萧然的眸子如海幽深,眼前的一切让他自心底震撼,他原本以为凤倾歌和楚怀袖是依着自己的意思在调查,却没想到他们早已掌握真相,这一刻,风萧然竟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楚芙蓉是他的亲生母亲,难道他没有资格知道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是谁吗!
感觉到风萧然声音中隐含的愤怒,凤倾歌本想开口,却终是忍了下去,有些事,她已尽力,既然注定无法保全,她再徒劳也是无益。
“冬菊不明白大少爷的意思。”冬菊眸光转向风萧然,直言道。
“二娘绝非是你先勒死,后悬在梁上,她是先中毒,之后在有气息的情况下才被人吊在房梁。你分明在说谎!”风萧然厉声道。
“这……或许奴婢误以为她被勒死了,当时行事仓促,奴婢记不得那些细节了。”冬菊低声回应,眼底慌乱一闪而逝。
“记不得?那你总该记得,是谁帮你一起将二娘的尸体吊上房梁的吧?”风萧然薄唇紧抿,一步步走向冬菊。
“没有人,是奴婢自己……”未等冬菊说完,风萧然陡然起步,猛的冲到冬菊面前,单手狠捏住冬菊的颈项。虽然体内化功散药性未消,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丫鬟,对风萧然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呃……”冬菊只觉胸口一阵窒息,那种如被人浸在水里的感觉令她表情纠结,痛苦难堪。就在冬菊脸色青紫之时,风萧然突然松手。
“如果你有武功,在我掐住你颈项之时,你本能的会躲避,如果你没有武功,试问,凭你一人之力,如何将二娘吊至房梁,冬菊,你分明在说谎!如果你肯告诉我,你是为谁顶罪,我担保你性命无舆!”风萧然决然开口。
“不行!这个贱奴杀了我的女儿,她必须偿命!”一侧,秦氏陡然咆哮,狠冲向冬菊,只是还未触及冬菊身体,整个人已然被弹飞数米,砰然摔在地上。
“噗……老……老爷!”秦氏忍着胸膛翻滚的剧痛,不可置信的看向风嶙。
“你的一双好儿女!不死留着何用!冬菊,大少爷的话就是我的话!只要你指出幕后之人,我便饶你不死!否则,莫说你,你的家人也会跟着受苦!”风嶙寒眸冷蛰,虽是宽恕之语,却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家人?冬菊没有家人,老爷不必以此威胁,冬菊一人做事一人当,老爷尽可将冬菊处死,大少爷也不必手下留情,动手吧!”冬菊凛然闭目,视死如归。
“冬菊,既然你嘴硬,就别怪本庄主心狠!来人,上家法!”风嶙狠戾开口,语闭间,已有家丁将一盘粗细不均的银针端了上来。
看着那些明晃的银针带着锋利的寒芒,凤倾歌不禁嗤之以鼻。
“没想到身为武林典范的风庄,竟也有这般龌龊的刑法,不堪!”凤倾歌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落在每个人的心里,尤其是风嶙,尽管如此,风嶙却没有针锋相对,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的确有小人之处。
“冬菊,老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包庇之人,这里便没你的事了!否则,你该清楚,迎接你的是什么!”风嶙恫吓道。
“冬菊没有包庇谁,所有的事都是冬菊一人做的!动手吧!”冬菊冷声开口,面色沉稳镇定。
“好!来人!上刑!”风嶙语毕,魑魅登时按住冬菊双肩,迫使其将双手举至当空。另有一人手持银针,径自走到冬菊面前,闪着幽光的银针尖端沾着冬菊指尖,一点点的刺入。
“呃……”冬菊皓齿狠咬,额头顺间沁出冷汗,十指连心,冬菊身体亦跟着震颤。第一根银针已然刺入冬菊指甲里。就在行刑人拿起第二根略粗的银针刺向冬菊时,站在吴氏身后的风梓瑶突然起身。
“父亲就是这么报答为你最爱女人报仇的恩人吗?”幽冷的声音如自九天传来,分明是虚无似的缥缈,却让每个人为之一震。
“瑶儿?你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坐下!”吴氏见自己女儿起身,心中骇然,登时欲扶风梓瑶坐回原位。
“五房的,你坐下!”风嶙冷声开口,幽深的目光落在这个如果她不说话,自己竟不知道有她存在的风梓瑶身上。这个女儿,他该是多久未见了,风嶙如是想,只是现在,他更想知道风梓瑶所言的含义。
“梓瑶,你想说什么?”风嶙敛了眼底的怒意,声音略有缓和,对这个女儿,他是有亏欠的。
“梓瑶是说,父亲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冬菊,难道你没看出来,她是在为五娘报仇吗?”风梓瑶一身清冷,在春桃的搀扶下缓步走至正堂中央,选了离凤倾歌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小姐,这些都是冬菊自愿的!如今就算是死,也死的坦然,您不必为我求情!”在看到风梓瑶时,冬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风梓瑶不语,而是起步走到冬菊面前,温润似水的眸子倏的凌厉如冰,瞪向魑魅,纵是身经百战的魑魅,在看到那种目光时,都不由的松开冬菊,后退数步。
“很疼吧?”风梓瑶细叶弯眉微微蹙起,手指绕过冬菊刺着银针的指甲时,银针奇迹般的脱落。
“春桃,扶冬菊坐下休息,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为大家释疑解惑。”风梓瑶的话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尤其是风萧然,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他一直纠结的幕后之人,必是风梓瑶无疑!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凤倾歌为何对自己有所隐瞒,为何明知冬菊说谎,仍不揭穿。原来,原来呵!
“梓瑶,是你?”正座上,风嶙白眉紧皱,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愕然。
“倾歌,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梓瑶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风梓瑶不去看风嶙眼中的惊愕,而是看向凤倾歌,声音甜而不腻。
看着眼前温柔似水又带些微恙的女子,凤倾歌心生怜惜。
“放心,我不会怪你,毕竟先起杀心的是梓瑶。咳咳……”见凤倾歌无意开口,风梓瑶以袖掩唇,轻咳两声。
“既然三小姐这么说,倾歌便直言不讳。事实上,在我们第一见面之时,你便已经起了警惕之心,那碗茶,有毒。倾歌说的可有错?”凤倾歌敛了眼底的疼惜之意,肃然道。如今就算她不揭发,风梓瑶也已暴露。
“不错,接下来呢?”风梓瑶饶有兴致的看向凤倾歌,大有期待之意。
“虽然有毒,却不致命,不过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却下了杀机。”凤倾歌音色清冷,却无恨意。风梓瑶微微颌首,无意打断凤倾歌的话。
“如果倾歌记的没错,第二次见面时,我和萧然正在一片栀子花旁讨论二小姐风敏所中‘嗜睡蛊’之事,这时三小姐走过来,身上独有一股青草的味道,本来这味道没什么特别,可与倾歌体内早已种下的毒引混合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药,如果不是贵人相助,倾歌当晚便该命丧黄泉。”
凤倾歌一字一句,清冷无波,却在正堂每个人心底掀起巨浪滔天。他们如何也没想到,一直视为病殃子的风梓瑶,竟有杀人于无形的本事,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就连正座上的风嶙都觉得凤倾歌的话是天方夜谭!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风嶙费解道。
“父亲,您且稍安勿躁。”风梓瑶温柔的眸子闪过风嶙,回到凤倾歌身上。
“不知倾歌口中贵人,可是站在这里的无忧公子?”风梓瑶狐疑道。未等凤倾歌回应,一侧的楚怀袖不禁耸肩。
“三小姐也太高看怀袖了,在倾歌眼里,我或许比绿豆蝇还要讨厌,就算救过她的命,她也不会记得的,更不会高抬我是贵人了呵!”分明调侃的语调,却让人听出一股酸味儿。凤倾歌不语,眸色转向正堂门口,那股独有的龙涎香,是她此生闻过的最让人难忘的味道,凤倾歌在想,若他日下了地狱,转世投胎,她亦不会忘记这股味道。
“茶里的‘碎蚀粉’配以栀子花的香气,再加上含羞草的味道,三种混合在一起,便会成为比砒霜更甚的剧毒,此毒会在三种聚齐之后的三个时辰发作,如果不是子兮及时发现,后果难料。”紫色的华裳如乘风踏月而来,风起,长袍下翻转着金黄色的波浪,顾子兮仿佛踩在闪光的云朵上。逆光,那抹身影宛如仙将般存在,惊了在场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