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是我做的!你血口喷人!”赵管家面色惨白,失声大吼。
“呵,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在你杀死风傲天当天,风傲天先一步派人杀了你唯一的儿子。可能是因为你太贪婪了,所以他想断了你要钱的根源,只是他没想到,就算你儿子不死,他也没机会再散财了。”凤倾歌云淡风轻开口,声音却似地狱魔音般传进赵管家的耳朵里。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说谎!”赵管家双目瞠大,身体踉跄着后退,举在凤倾歌面前的手指,似织布机般颤抖不止。
“不错,凤倾歌,赵管家根本没有儿子,你这弥天之谎可说过了!”风嶙轻蔑冷笑。
“身为风庄庄主,不知道自己管家有个私生子也是人之常情呢。”凤倾歌揶揄道。此时,赵管家整个人已然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神情悲戚。他原本以为自己儿子是死在那些追债的赌徒手里,他已经凑足了银子要雇杀手将那些追债的人碎尸万段,却没想到是风傲天!竟是风傲天!
“儿子……儿子啊!风傲天!你死的好!死的好啊!!哈哈!儿子,父亲为你报仇了!风傲天给你偿命去啦!哈哈哈!”赵管家跌坐在地,老泪纵横。
正堂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赵管家,纵是风嶙都愕然不已……
“赵管家,你在说什么?”风嶙陡然起身,双目迸发的光芒凌厉如刃。
“说什么?风嶙!枉我这些年给你卖命,你都给了我什么?除了风庄管家的头衔,什么都没有!我的月钱还不如掌勺大厨的多!没错,我是投靠风傲天!是在他那里得了好处!那又怎么样,那些都是我该得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风傲天竟然派人杀我的儿子!儿啊!父亲手刃仇人了!哈哈哈……”赵管家歇斯底里嚎叫,怒极反笑。
“当真是你杀了傲天?”风嶙颓坐在椅子上,剑眉拧在一起,他如何也没想到,跟了自己十几年的管家,居然是杀自己儿子的凶手。
“是!是我杀的他!那是因为他该死!我都已经跪地求他了,他非但不给我银两,还出口骂我儿子是孽种!他该死之处还不止这些!风嶙,你可养了个好儿子,为了继承风庄,他先是从冯德手里得到寒毒,之后命我找到赏金猎人取了风萧然性命!接下来便是给你下毒,只要你和风萧然一死,他便可顺理成章接管风庄!说到底我为你杀了风傲天这个逆子,你还应该感谢我!可惜我只是一时激愤,否则必将风傲天碎尸万段!”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时的赵管家早已失了恭敬谦谨的外表,面目狰狞的看向风嶙。
“你!你住口!如果不是早有图谋,你怎会带着凶器去找傲天!”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赵管家睚眦欲裂的神态,风嶙只觉后脊透寒,若如他所言,风傲天不死,那死的便是他这个父亲了。
“凶器?你说那冰锥?那东西早就摆在幽香院的桌子上了,我不过是随手抄起来插进风傲天头顶而已!可怜他到死都没想到会死在我手里!”赵管家已然恢复神智,冷笑道。
“我杀了你!啊……”就在赵管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的时候,一直在座位上呓语的秦氏突然起身,疯了一般朝赵管家冲了过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眼见着秦氏双掌击在赵管家身上。
“噗……”秦氏双掌几乎用尽力气,赵管家的身体顺地滑出数米,直撞在正堂梁柱上,殷红的鲜血自赵管家口中猛的喷溅而出。
“傲天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折磨他!他死的何等凄惨!何等凄惨啊……”秦氏疾步上前,双手紧扯着赵管家的衣领,仿佛吃人的魔鬼般张着血盆大口,咆哮质问。
“我只是插死他,剩下的什么都没做……死的不像人样,那是老天爷的报应!哈哈……老天爷的报应啊……儿子……父亲……陪你来了。”秦氏一掌击碎了赵管家的心脉,此刻,赵管家已魂归西天,眼睛闭上的一刻,凤倾歌分明看到赵管家眼角有泪溢出。
“大夫人癫狂症好的,要比倾歌想象的早呵。”幽冷的眸子带着无温的光芒射在秦氏身上,凤倾歌樱唇张合间,音调带着隐隐的厌恶。她本以为秦氏会忍至听到风曼雪的死因后,才会愤怒到暴露自己。可想而知,风傲天在她心里要比风曼雪更重要。
“老爷……莫要听赵管家胡言乱语,傲天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都不会做出逆悖伦常五纲之事!”秦氏悲戚跪在地上,任泪水模糊视线。
“你先退下!”风嶙狠瞪了眼秦氏,转眸看向凤倾歌……
“刚刚你也听到了,赵管家承认杀死傲天,却不承认在傲天尸体上动手脚,这件事你怎么解释?”风嶙冷蛰的声音如千年寒冰,仿佛要将凤倾歌的身体结在冰内。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便无须面对这样的不堪,身为一庄之主,他忽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庄主觉得,还需多此一举么?”凤倾歌如古井深幽的眸子直视风嶙,无半分惧色。
“有!如果你不能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夫一样会亲手处决你!”风嶙字字如锥。此时此刻,他已将楚怀袖排除在外,刚刚白衣蒙纱的那些人出现后,风嶙便知道,想动楚怀袖已然不可能。
“老庄主别忘了,倾歌可是怀袖的表妹呢,她若有事,怀袖必以命护之。”一侧,楚怀袖耸了耸被绑缚的双肩,悠然开口。一侧,站了许久的风萧然突然开口……
“萧然亦想听到合理的解释。”清越的声音如自九天传来,缥缈间带着无尽的失望和落寞,这段时间,他与凤倾歌几乎寸步不离,可凤倾歌刚刚所言,他竟丝毫不知。
看着风萧然眼中的幽怨,凤倾歌终是感到不安和愧疚。
“也罢,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出来承担。”凤倾歌轻叹口气,继而看向风嶙。
“那就还从风傲天说起,赵管家刚刚也有提过,那个冰锥是早就有人放在桌面上的,也就是说,赵管家是被设计了!真正的幕后之人是想借刀杀人。”凤倾歌语出惊人,正堂内顿时一片唏嘘。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照你的说法,我风庄之人尽是些尔虞我诈,卑鄙无耻的小人了!”风嶙愤然道。
“怎么老庄主才知道吗?”凤倾歌轻浅微笑,笑容里极尽讽刺。
“你!”风嶙气结。
“如果我记的没错,继赵管家之后,第一个踏进幽香院的是冬菊,对吗?”凤倾歌说话间,视线瞥向丫鬟里面看似最老实的一个,也就是冬菊。冬菊闻声抬眸,带着惶恐的目光看向凤倾歌。
“奴婢进去的时候,二少爷已经死了……”冬菊怯懦着走至凤倾歌身侧,战兢回应。
“没错,风傲天是死了,可那只是你的目的之一,王大夫验查过风傲天的尸体。发丝脱落,面色蜡黄,手背布满红色血丝,眼睛凸起,眼底呈黑色,五种症状中,有两种是长期中毒所致,而面色蜡黄,眼睑发黑,手臂遍布血丝,这些症状则是有人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如果倾歌猜的没错,这个人该是冬菊你,对不对?”凤倾歌眸色如刃,冷冷道。
“没有!冬菊没做过!大夫人带冬菊极好,冬菊怎么都不会做出伤害大夫人的事!”冬菊矢口否认。
“看来不拿出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凤倾歌长叹口气,说话间,似有深意看向楚怀袖。事实上,把冬菊揪出来,非她本意。
见楚怀袖微微颌首,凤倾歌转眸看向风嶙。
“如果老庄主不信,可以差人到冬菊房间里搜查,该会有所发现。”凤倾歌淡声道。
正座上,风嶙面色凝重,利目瞥向魑魅二人,二人自是心领神会,旋即退出正堂。整个正堂一片寂静,所有人心里都惴惴不安,有惊惧,有愕然,有不可置信,更有幸灾乐祸。
不消片刻,魑魅二人回到正堂,手里各提一桶朱红色瓷罐。
“回主人,这两罐是从冬菊房间里找到的。”魑魅二人将瓷罐搁在地上,复命。
“试!”风嶙冷声命道,魑魅自不犹豫,将瓷罐打开,以指将其内的液体涂抹在自己手背上。
“呵,庄主别忘了,风曼雪和风傲天都是在死后呈现的那些症状,这种颜料涂在活人身上,怎么可能有效果!那边不是摆着三具尸体呢么。”凤倾歌好意提醒,魑魅停顿动作看向风嶙,见风嶙应允,方才得着瓷罐走至三具尸体面前。
一柱香的时间,三具尸体所呈现的症状让风嶙大为惊骇,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风曼雪和风傲天死后症状,纵是一年前的风卓宇,他都不曾亲眼见过,如今看到那三人的死状,风嶙仿佛感觉到自己血液骤凝,眼底冰寒一片。
“铁一般的事实不容你狡辩,冬菊,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吗?”凤倾歌侧眸看向冬菊,眼底掠过一抹叹息。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有这种颜料?为什么要将傲天和曼雪变成这样!快说!”风嶙陡然咆哮,双眼赤红如荼,彼时还沉着冷静的风嶙,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甚至猛击桌案。
沉寂片刻,冬菊脸上反倒显露出少有的平静。
“老爷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看到这三种症状和当年五夫人死状一样,对吗?”冬菊唇角微勾,眼底透着些许诡异的光芒。
“你!你想说什么?”风嶙狠噎了下喉咙,眸子陡然转向一侧的风萧然,心虚之态溢于言表。冬菊没有回答风嶙的质疑,而是看向凤倾歌。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风傲天的死的确是赵管家所为,但却是我设计的。当日早膳十分,我见风傲天出来,便急急过去告诉他,赵管家有要事在幽香院等他,赵管家亦是我诓去幽香院的,之所以断定赵管家会杀了风傲天,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那冰锥亦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冬菊面色镇定自若,仿佛所言与自己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