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轩,老夫真不知道说你天真还是傻!有谁会对抄家灭族的仇人既往不咎,还情深一片?凤倾歌怎么了?她也是人,有血有肉,她明知道你下旨斩杀她凤府所有人,还会对你一如既往?你别忘了!你知道凤府的人安然无恙,可她不知道!你宠她,因为你有所倚仗,只要凤倾歌肯接受你,你便将那一百三十人完完整整的摆在她面前,来个皆大欢喜。呵,现在呢?楚铭轩,你要如何面对她!”看着楚铭轩脸上的错愕和纠结,魏谨畅快淋漓,高声质问。
心痛,排山倒海来袭,楚铭轩紧捂着胸口,可却触及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已然跌入无底深渊,急速坠降之后,啪的一声,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收拾。
凤府的人真的死了?全都死了?他才说过要给凤倾歌一个更大的惊喜,可这惊喜从何而来?
“楚铭轩,这回你该知道为何老夫一定要杀凤倾歌了吧?如果有朝一日凤倾歌知道真相,又岂会放过老夫,尤其是皇上你这么宠她!既然注定有一个人要死,老夫没理由坐以待毙,等着凤倾歌羽翼丰满后来找老夫报仇!”魏谨终于说出自己执意要将凤倾歌置于死地的真相。
“魏谨……魏谨!”楚铭轩甩开一侧的周公公,猛的冲向魏谨,单手狠掐在魏谨的脖子上,手筋迸起。
“呃……楚铭轩,你若杀了老夫……咳咳……这件事便石沉大海,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凤倾歌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楚铭轩的手似铁钳般扼在魏谨的颈项,魏谨只觉呼吸困难,面色由红到紫。
眼见着魏谨就要失了呼吸的顺间,楚铭轩突然松手,颓然后退。
“皇上,魏谨狡猾多端,不能给他喘息的余地!”绝杀看出楚铭轩的动摇,急急谏道。
“咳咳……楚铭轩,如果你杀了本相,那就是死无对证,介时你就算指天发誓,凤倾歌也未必会信你!”魏谨大口汲取空气,继而目光阴森的看向楚铭轩。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不甘心,他不甘心!
“皇上,就算你留下魏谨,也难防他倒打一耙!”绝杀苦口婆心道。
“楚铭轩,如果不解开这个误会,凤倾歌会真的把心交给你?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凤倾歌到底在意什么!你自以为能给她的一切,现在只不过是梦幻泡影!她不会放过杀父仇人的!”魏谨急急争辩。
“皇上!”绝杀不知该如何劝诫,事实上,他亦被魏谨的话震撼到了。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皇上与魏谨之间还有这样的秘密。
“来人!将魏谨押入天牢!听候发落!”楚铭轩皓齿狠咬,低声冷喝。
“皇上三思啊!”绝杀上前一步,很想说出让楚铭轩回心转意的话,可惜他无所倚仗,魏谨一句一个凤倾歌,已经戳到了楚铭轩的痛处。
无奈,绝杀只得押着魏谨退出御雄殿,此刻,周公公小心翼翼上前,欲扶稳身体有些颤抖的楚铭轩。
“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呆着。”楚铭轩无力挥手,周公公不敢多言,亦后退着离开。殿门紧闭一刻,楚铭轩颓然倚在椅子上,双目呆滞,耳边不断回响着魏谨的声音。
‘凤府上下一百三十口,全都死了!是你!是你楚铭轩下的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杀了凤倾歌所有的亲人……’
怎么会这样?楚铭轩搭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至今无法接受魏谨口中的事实,他没有!他没有杀凤倾歌的家人,他甚至还让魏谨好好安顿他们,可现在人死了,谁还能证明?
楚铭轩忽然觉得胸口似被一团棉絮紧紧堵塞着,没有一丝缝隙,那种如被水浸的窒息感愈渐浓烈,他无法呼吸!该怎么办?楚铭轩一遍遍的问自己,彼时,他还想给凤倾歌一个惊喜,天大的惊喜,可现在,惊喜没有了,只剩下无声的悔意。
身为君王,他是何等的睿智,他岂会不知道凤倾歌对自己的心结,可他不在乎,因为他笃定终有一日,这心结会打开,他与凤倾歌会回到以前。可如今,他没有了倚仗,他不折不扣的成了凤倾歌杀父灭门的仇人!这段情,该终结?还是继续?楚铭轩彷徨了。
翌日清晨,朝中众臣围站在金銮殿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和愕然,亦有少数幸灾乐祸之人掺杂其中。
“魏府被抄了,就是昨晚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太守荆高看着一脸茫然的礼部侍郎低声道。
“这是真的?魏相到底犯了什么罪?竟让皇上如此决绝?”礼部侍郎周泽不以为然开口。
“谁晓得。”荆高耸耸肩,悻悻道,腹诽着死了才好。
“魏相功在千秋,皇上竟不念魏相三朝元老,为大越鞠躬尽瘁的情份,真是令人寒心啊。”老将军纪鸿哀叹道。
“老将军,此话说不得,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不是我等可以品头论足的。”窦靖走至纪鸿身侧,提醒道。纪鸿自知窦靖好意,遂只是摇头,默不作声。
此时此刻,众臣只盼皇上可以早些来,将魏谨之事公之于众,不管怎样,魏谨是大越宰相,就算抄家灭族也得有个说法。
“皇上今晨抱恙,不上早朝,各位大人请回吧。”可惜众人翘首盼来的却是周公公这番言辞。周公公才一闭口,登时被众臣围在中央。
“皇上身体无碍吧?是不是受伤了?魏相伤的?”
“魏相到底犯了什么罪?会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皇上可有魏相犯罪证据?枉杀忠臣事关大越根基啊?”
“周公公,你昨晚是在皇上身边伺候吧?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倒是说说啊!”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周公公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各位大人,你们就饶了老奴吧,老奴不过是个太监,怎么可能知道朝中大事啊!”周公公推搡着拨开众人,如逃命般仓皇而去。见周公公离开,众臣面面相觑后,只得叹声退出金銮殿。
魏谨被抄家下狱的事亦波及后宫,整个后宫亦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熹宸宫……
“晴儿,外面怎么说?”紫檀桌边,董璇芯面色苍白,端着茶杯的手颤颤发抖,身体亦无力抵在桌边,惶恐不安的眸光紧盯着刚刚自外面跑进来的晴儿。
“回娘娘,魏谨是真的被抄家了,听他们说,现在魏府里空无一人,外面还贴了封条,至于原因,有说是因为魏谨贪赃枉法,也有传是魏谨与凤倾歌作对,所以皇上是为凤倾歌出气,奴婢在外面打听这么久,没有人提到娘娘!”晴儿据实禀报。
“这只是后宫的流言蜚语,没有提到不代表没事。魏谨呢?死了没有?”董璇芯双手捂着茶杯以舒缓自己的心虚,继而急急问道。
“没有,听说是被打入天牢了!”
“没死就糟了,如果他将本宫供出来,那就全完了,后宫与前朝勾结,最轻也要打入冷宫的!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董璇芯陡然起身,手中茶杯砰然落地,发出的声响竟吓的董璇芯险些跌倒。
“娘娘,您别着急,午时已过,如果魏谨将娘娘供出来,皇上必定早就派人来逮娘娘去问罪。现在不但没派人来,亦无圣旨,相信皇上还不知道此事,您一定要镇定,切莫自乱阵脚啊!”性命攸关时刻,晴儿看起来要比董璇芯镇定许多。
“没错……没错!皇上定是不知道此事,本宫要在此之前杀了魏谨,一了百了!那个老匹夫,早就该死了!”董璇芯狠咽了下喉咙,狠声道。
“奴婢劝娘娘三思,听外面的人传,魏谨虽被关进天牢,却是天牢里坚如铜墙铁壁的密室,寻常侍卫根本无法靠近。更何况我们认识的那个狱卒只是小喽啰。此计怕行不通。”晴儿冷静分析。
“那要怎么办?难道让本宫坐以待毙,在这里等死吗?”董璇芯低吼道,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音。
“奴婢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晴儿踌躇看向董璇芯。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
“上次娘娘联合雪妃一同诬陷凤倾歌时,魏谨也曾参与其中,若说与前朝重臣私下往来,雪妃亦脱不了干系,娘娘不如去找雪妃,或许她会有办法!”在晴儿看来,雪妃的智商,远比自家主子要高太多。
“是啊,本宫怎的忘了她了!摆驾!”董璇芯恍然间眸光闪亮,旋即急急走出熹宸宫。晴儿自是随后跟了出去,只是才一踏出熹宸宫便觉入骨的寒意侵袭而至,晴儿本能退回宫内,抬眸间董璇芯已然走远。
若非心焦如焚,自家主子怎会连这寒飒的冷风都感觉不到呵,不敢耽搁,晴儿急急取来长袍,随后追了出去。
董璇芯突临鹿寿宫时,青鸢刚好用罢午膳,正准备到内室小憩片刻。
“劲生叩见皇后娘娘。”殿门处,何劲生见董璇芯行色匆匆,俯身下跪时目光瞥向对面的仙童,正对上仙童愕然的目光。自家主子果然神了,没想到董璇芯真的来了鹿寿宫呵。
“免礼,把门关上!青鸢妹妹怎么还有心在这里用膳?难道你不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吗?”董璇芯大步而行,旋即拉住正欲走进内室的青鸢。
就在何劲生与仙童欲关殿门之时,晴儿方才气喘吁吁的挽着长袍跑了进来。
“青鸢拜见皇后娘娘……”青鸢眸色平淡,欲俯身施礼之时却被董璇芯拽了起来。
“雪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的不着急?”董璇芯只道青鸢尚未意识到她与魏谨的关系,遂才会如此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