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为何跪在这里?”见洛月儿身体颤抖不止,楚铭轩忧声问道。
“奴婢自知有罪,不敢站着,所以跪在这里等皇上。”洛月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握在身前的小手已经冻的红肿不堪。
“朕准你起来,进去说话!”楚铭轩沉声开口,旋即大步走进凤栖宫。
正厅内,青鸢与夏玉莹分别坐在楚铭轩两侧,仙童,何劲生和冬儿自是各自站在自己主子身边,正中央,洛月儿颤巍着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朕已经来了许久了,你家主子呢?”楚铭轩压制住心底的忐忑和隐隐的愤怒,淡声问道。
洛月儿闻声微震,旋即抬眸看向夏玉莹。
“皇上问你话呢,有什么,就如实说!”夏玉莹本想装出焦急的模样,可心里太过欢喜,脸上的表情反倒有些奇怪。
“回皇上……娘娘……娘娘已经离开皇宫了。”洛月儿垂眸,据实道。
“什么时候的事?”楚铭轩没有如众人现象般大发雷霆,只是声音沉到了极点,纵是要离开,也该留下什么吧,楚铭轩心有不甘。
“是那日之后第三天。”洛月儿战兢开口,眸子显得慌乱无依。
“第三天……走了那么久,你怎么可以瞒的这么严实!”楚铭轩皓齿狠咬,幽眸陡寒。
“奴婢知罪,还求皇上责罚!”洛月儿匍匐在地,将头一磕到底,诚惶诚恐道。看着地上的洛月儿,楚铭轩薄唇紧抿,犹豫片刻,终开口问道。
“你家娘娘去哪了?”本不想问,这样的结局是他所期待的,凤倾歌走了,他便不用再面对她,可至少要知道她平安,楚铭轩这样说服自己。
“回皇上,奴婢不知,娘娘走的时候只说不会再回来了,要奴婢自谋生路。”洛月儿低声道。
“你当真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楚铭轩不相信洛月儿的回答,凤倾歌向来看重这丫头,又岂会不告诉她。
“月儿,你若是知道就快说,也好将功折罪,包庇这样的事是要杀头的!”一侧,青鸢盈盈上前几步,看似焦急道。
“皇上明鉴,月儿当真不敢再犯欺君之罪。实在是娘娘走的时候,并没说要去哪里,虽然月儿问过,可娘娘执意不说,奴婢也不敢深问,当时娘娘万念俱灰,奴婢怕问到娘娘伤心处,会令娘娘想不开……”洛月儿依旧匍匐着,声音渐渐哽咽。
“万念俱灰?”楚铭轩搁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暗自噎了下喉咙,万念俱灰?她是对朕失望了呵。
“是啊!自那日回来,娘娘不顾冻坏的手指,日夜坐在绣架前,拼命的绣着,不管奴婢怎么劝,娘娘都不肯休息,还念叨着若不绣就再没机会了……”洛月儿抽泣道,抬眸时已泪流满面。
“绣架?你们家主子绣的是什么?”楚铭轩的心,咯噔一声。
“娘娘的东西,奴婢不敢乱碰,那绣图还在绣架上。”洛月儿低声道。
“你起来,带朕去看!”楚铭轩只觉莫名的忐忑,开口间,人已朝内室而去。洛月儿自是起身跟了上去。此刻,青鸢还真想知道,凤倾歌到底留下什么可以翻身的杀手锏。
内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幽幽的兰花香飘际在空气中,令人说不出的舒爽。此时,楚铭轩已然走到绣架前。
“你家主子的绣画呢?”楚铭轩看着绣架上如雪的绸缎,狐疑看向洛月儿,洛月儿闻声上前,只见绣架上的华锦绸缎雪白一片,根本没有绣过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奴婢分明看到娘娘一直在绣的!”洛月儿惶恐看着绣架,双目瞠大。
“洛月儿,你一再欺君,当真罪无可恕,若现在还有隐瞒,难不成你想五马分尸不成?”夏玉莹幽冷道。
“奴婢不敢,娘娘当真日夜坐在绣架前,行针密密。”洛月儿猛的跪在楚铭轩面前,极力辩驳。无语,楚铭轩缓身走到绣架前坐了下来,深邃的眸子落在空白的绣布上,手指慢慢抬起,轻划过绣布。
就在此刻,楚铭轩剑眉微皱,旋即亲手将绣布摘下,走到窗前,迎光举起。众人一片唏嘘。
只见绣布临光时,一幅夕阳晚照的瑰丽绣卷赫然呈现眼前,晚霞似火,印的村庄分外妖娆,只是江边观景之人竟似背对美景,垂手拭泪。
“倾歌妹妹果然手巧的很,这种素光绣纵是宫中司绣房的奴婢也未必有这手艺!皇上,下面似乎有一行字。”青鸢上前一步,美眸微眯,樱唇缓缓念道:。
“卷珠帘,断肠愁怯,闲阶花落无数。可怜人比花憔悴,昔日碧颜谁误,长门户,倦梳洗,红笺提笔伤心赋,情为何物……”泪,无声滑落,青鸢语毕,以手拭过眼角晶莹。
“皇上,倾歌妹妹是在怨呐。”青鸢的声音极轻,却似重锤般敲打在楚铭轩的心底,这首词他听过,眼前,突然浮现彼时场景。
“长门户,倦梳洗,红笺提笔伤心赋,情为何物!好词倒是好词,倾歌不觉凄凉?”
“若有一日,皇上心里若没了臣妾,便该是这般心情了。”
“朕答应你,不会有那一日。”
“若有,倾歌便偷偷躲到没人找的到的地方,自生自灭……”
“如何自生自灭?”
“活活饿死也好呢……”
心,仿佛被万蚁啃噬,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潮水汹涌袭来,楚铭轩踉跄着后退,双眼顺间氤氲出一片雾气。
“皇上,您要小心龙体啊!”青鸢搀着楚铭轩坐了下来,眸色渐冷。看来凤倾歌当真是有备而走!
“洛月儿!朕再问你!到底你们家主子去了哪里?凤倾歌在哪里!”楚铭轩突地起身,几乎咆哮吼道,眸底涌动着浓烈的窅黑。
“回皇上,奴婢真的不知,娘娘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道不要奴婢找她。”见楚铭轩气极,洛月儿扑通跪倒在地,惶恐回应。
“来人……来人!”楚铭轩音调陡升,一直在外面候着,生怕洛月儿出事的绝杀闻声猛的冲了进来。
“绝杀叩见皇上。”见洛月儿跪在地上,绝杀眼底透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朕命你带齐所有皇城侍卫,就算将整个皇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凤倾歌给朕找回来!快去!”楚铭轩厉声道。
“属下遵旨。”见楚铭轩盛怒,绝杀自是不敢问前因后果,坚定回应。就在绝杀欲退离之时,楚铭轩似是想到什么,将其喝住。
“带上洛月儿,想必她会提供些蛛丝马迹!三日之内,务必将凤倾歌给朕找回来!”楚铭轩猛的挥手,绝杀闻声,登时将洛月儿扶着离开凤栖宫。
“皇上,您也别太动怒了,想皇上平日里有多宠凤倾歌,却不想她这般不识好歹,竟还绣什么情为何物,当真是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不如……”夏玉莹不怕死的上前劝慰,却在看到楚铭轩窅黑的幽芒时,硬是将接下来的话咽回肚子里。
“滚!朕不想再看到你!”楚铭轩低吼出声。夏玉莹没料到自己一片好意,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登时怔在一处。
青鸢樱唇微抿,轻移莲步走到夏玉莹面前。
“皇上心情不好,平妃还是先退下,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青鸢后面的话极轻,眼底闪出一片冰寒之意。
“你也别太得意!”夏玉莹狠咬皓齿,低声诅咒,旋即退出凤栖宫。
“皇上……”见夏玉莹离开,青鸢上前,才欲开口,便见楚铭轩挥手。青鸢心底微震,却也是不动声色离开。
凤栖宫外,夏玉莹正心有不甘的时候,却见青鸢亦走了出来,登时冷笑开口。
“本宫还当有谁会不一样呢,还不是被撵出来了!说到底在皇上心里只就有凤倾歌一人,偏偏有些人自不量力,现在怎样?皇上只要想起凤倾歌,有些人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夏玉莹意有所指的看向青鸢。
青鸢闻声,唇角含笑,丝毫没理会夏玉莹,悠然离开。
“娘娘,咱们也先回去吧,看这情形,皇上正在气头儿上,见了也未必得着好。”见青鸢走远,冬儿小心道。
“哼!在本宫面前得意,有她哭的时候!”夏玉莹故意提高音调,狠嗤一声,方才随冬儿走回紫玉宫。
青鸢虽不在意,可一侧的仙童着实忍不下去。
“娘娘,您怎么也不说一句,任由平妃在那里诈尸一样的乱叫?”仙童恨恨道。
“狗若咬你,你还像它一样咬回去么?”青鸢淡然开口,眼底掠过一道寒芒。
“娘娘是在为凤倾歌的事烦心?”一侧,何劲生注意到青鸢眼中的冰冷,猜测道。
“想必那幅素光绣必有深意,否则皇上断不会勃然大怒!不对,不是勃然大怒,而是忧心不已。看来凤倾歌重得皇宠的日子不远了!”青鸢美眸微眯,冷哼一声。
“娘娘,现在凤倾歌不是还没找着呢么,不如……咱们也去找,反正她不在宫中,咱们想怎么样都可以!”仙童自作聪明道。
“不可乱说!”青鸢自是明白仙童之意,低声斥责。
“仙童,你也不想想,凤倾歌不是第一次离宫了,彼时皇后也没少派人出去,还有魏相,他们尚且奈何不了凤倾歌,我们就算找人行事,也只会打草惊蛇,介时被凤倾歌抓到把柄,岂不更麻烦。”何劲生解释道。
“劲生说的没错,越是混乱的时候,本宫越该沉住气。凤倾歌回来是必然的,这本是她的计谋,既然我们阻止不了,就该好好准备一下,迎接本宫这个好妹妹!”青鸢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眼底笑意甚浓。何劲生与仙童相视一眼,旋即跟着青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