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成痴皆自毁,你的伤似乎没有痊愈?”顾子兮仔细观察媚娘,狐疑问道。
“难得神医还肯将心思花在媚娘身上,不过有些余毒未清,无大碍。”媚娘心底微暖,脸上却还是一副贬损之态。
“那就好,相信这世上也该没有鬼医解不了的毒。”顾子兮真诚道。
“以楚铭轩的智商,不出两日便会找来,你这两日最好少出入这里,否则凤倾歌便是白忙活了。”媚娘好意提醒着,旋即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顾子兮随口问道。
“自然是不打扰你们浓情蜜意了,难不成要进去告诉凤倾歌,你曾见过我不着寸缕时的胴体么?哦,还有,你做药膳的手艺倒是精妙的很,改日媚娘再请教一二。”媚娘唇角勾起,眼底笑意甚浓,见顾子兮面色纠结,媚娘扬唇起笑,旋即点足离开。
楚铭轩果然一夜未归,翌日清晨,当楚怀袖找到楚铭轩时,他正独自一人在西郊山间徘徊。
“皇上一向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怎的这回竟舍了你那龙椅不管,偏偏寻什么不辞而别的女人呢。”楚怀袖一身逶迤红裳,在山间树林里尤其显眼。
“要么一起找,要么自己滚!”楚铭轩甚至没看一眼楚怀袖,冷声道。
“听周公公说,凤倾歌留下的素光绣里是一幅夕照晚景的图案,皇上觉得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夕阳?”楚怀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挑眉问道。
楚铭轩陡然一震,怎的自己竟没想到?
“关心则乱,或许有怀袖在身边会好些呢,不知皇上是否还要赶怀袖离开?”楚怀袖饶有兴致的看着楚铭轩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不担心?”楚铭轩转身走向楚怀袖,狐疑问道。
“呵,就算担心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啊,要不然,皇上会吃醋的!”楚怀袖揶揄开口,却换来楚铭轩一阵白眼。
“你平日在宫外悠荡惯了,可知道皇城附近哪里可以看到夕阳?”楚铭轩言归正传。
“倒是有几处,不过皇上以为凤倾歌会在皇城附近?”楚怀袖似是提醒道。
“你只管找!”楚铭轩狠声道,耳畔不停回荡凤倾歌彼时的戏言。
“若你饿死,容颜必定憔损,朕会心疼的。”
“那臣妾便寻个皇上眼不见的地方,可又不能离皇城太远,臣妾怕自己的魂魄找不到回宫的路……”
“你想回来吓朕?”
“是舍不得……”
“自古帝王皆无情,独宠误国啊!皇上把老祖宗的训示都忘到九宵云上去喽!”楚怀袖似有深意开口,却不见楚铭轩有半点反应。
皇兄,怀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与倾歌的事,既然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结什么样的果子也由不得怀袖呵。
“还不走!”见楚怀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铭轩催促道。楚怀袖耸肩抬眸,那抹笑,风华无双。
西郊,茅草屋。
“依媚娘之意,楚铭轩这两日便会找来,这颗药丸服下去,你便不用进食,喝水也不必,介时御医们号脉才能以假乱真。不过你放心,有它在,定不会伤及其身。”顾子兮将手中的药丸递到凤倾歌手心,嘱咐道。
“这些日,亏得有你相陪,否则倾歌不知又要受多少苦,你若想要报答,倾歌有的只有……”
“时至今日,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若想报答,那便好好活着,有你在,子兮活着也才有意义。”明澈的眸光宛如群星璀璨,顾子兮薄唇抿起,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仿佛印在凤倾歌的心里,这是她此生认为最美的风景。
自顾子兮离开后,凤倾歌便咽下药丸,旋即平躺在稻草铺成的草垫上。自生自灭?楚铭轩呵,彼时倾歌傻,才会说出那等不过脑的话,如今倾歌可要活着,好好留下这条命,方才能看到你自生自灭的那一天!
终究过了严冬腊月,天气稍稍转暖,东郊树林内,洛月儿正浅眠在篝火边,清早,雾气蒙蒙,干柴受了潮气,渐渐熄灭,绝杀便以内力助燃,这般不停释放内力已有一个时辰。
“你在做什么?”洛月儿睁眸时,正看到绝杀端坐在自己面前,掌心对向篝火,此时,空气虽潮,可火堆燃的正旺。
“你醒了?”绝杀暗自收掌,顾左右而言他。洛月儿聪慧,又岂会看不出绝杀的心意,只是她并未揭穿。
“统领觉得娘娘会到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洛月儿欲起身之际,正看到绝杀的长袍覆在自己身上。心,莫名悸动,自己非铁石心肠,绝杀的关切和纵容她岂会不知,奈何身不由己,长痛不如短痛。只是人心都是肉做的,纵然洛月儿极力克制,可心,还是有了一丝缺口。
洛月儿收起长袍,继而起身走到绝杀面前,就在这时,洛月儿忽然看到绝杀背后有一碗口粗的毒蛇正吐着猩红的芯子。
“小心!”眼见着毒蛇窜起,洛月儿猛的推开绝杀,几乎同一时间,毒蛇猛的咬上洛月儿的脚踝,那种刺骨的痛陡然侵袭,洛月儿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摇晃不止。
“月儿!”看着眼前一切,绝杀毫不犹豫抽刀斩断毒蛇,旋即扶洛月儿坐了下来,并脱掉她的鞋袜。
“不要……这是剧毒!”感觉到脚踝的吸力,洛月儿很想抽出自己的脚,却已经没了那样的力气。眼前虽然模糊,可洛月儿依旧能看到绝杀的身影不停的在自己面前晃动,他在为自已吸毒。
“月儿,你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决不会!”绝杀坚定开口,随即以手掌自洛月儿膝盖处注入内力,墨黑色的毒血缓缓溢出,待血色鲜红后,绝杀再度俯身吸血,直至确保余毒除尽为止。
“好些了吗?”绝杀撕扯着身前长袍,旋即绑在洛月儿腿上,忧心道。
“你不必如此,若中毒,月儿难辞其咎。”洛月儿敛了眼底的感激,淡声道。只是没想到,她才一闭嘴,便见绝杀低头笑着,他很想掩饰,可还是笑出声来。
“统领在笑什么?”洛月儿肃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推开我?让我被毒蛇咬死算了。”绝杀的声音多了几分孩子气,眼底光芒璀璨如华。
“与统领相比,月儿命轻的很,再者月儿亦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总不能眼见着让毒蛇咬上统领吧,莫说统领,就算换作别人,月儿也一样会这么做。”听出绝杀的言外之意,洛月儿解释道。
“事实胜于雄辩,不管你怎么说,我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好了,我们走吧!”绝杀显然对洛月儿的解释不甚在意,在绝杀心里,如果洛月儿心里没有自己,又岂会冒险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见绝杀面色兴奋,洛月儿亦不再解释,解释便是掩饰,有些事只能越描越黑,而她,亦想知道,自己的情急之举,到底是本能,还是因为在乎这个人?
就在绝杀与洛月儿起身欲走之时,绝杀突然止步,继而身体陡然后倾,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统领定要这般试探月儿么?”看着地上双目紧闭的绝杀,洛月儿淡声问道,直至绝杀薄唇渐紫,洛月儿方才惊慌蹲下来,玉指轻晃绝杀。
“统领?绝杀……你快醒醒?”洛月儿惊慌失措的推搡着绝杀,可绝杀却没有任何反应。
“千万不要死……绝杀!我不会让你死的!”看着绝杀愈渐变紫的薄唇,洛月儿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旋即拼了力气将绝杀扶到自己背上,艰难走出树林。
感觉到绝杀微弱的呼吸,洛月儿只觉心似被藤蔓紧紧缠绕,每走一步,那藤蔓便绕紧一分,那种感觉几欲令她窒息,这一刻,她终于发现,就算她如何拒绝,如何逃避,可心却早已沦陷,自冰窑之事开始,绝杀便驻进自己的心里,再难除去。
“绝杀……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求你,你若死了,月儿该怎么办……”洛月儿双手紧攥着绝杀的双臂,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她所有力气。
落日的光芒映照在云霞之上,西山远景,一片霞光漫天,被这红霞笼罩的村庄,格外有种绚烂之美。
“晚霞虽美,却已近黄昏,不免让人感伤啊。”楚怀袖摇着折扇,感慨轻叹。
“若倾歌有事,朕定会让你比看这晚霞还要伤感!”楚铭轩狠戾开口,旋即临溪而行。
“皇上何必心急,美人就算离开皇宫,不过是隐居罢了,多一时找到又不会死人的……”楚怀袖才一开口,便见楚铭轩杀人鞭尸的利目瞪了过来。
“全当怀袖没说,这可是城郊最后一处能看到夕阳美景,而又有溪水的地方了,皇上可找仔细了。”楚怀袖悻悻耸肩。临着溪水,楚铭轩大步向前,终看到不远处一处茅草屋。
“会不会是那里?”楚铭轩脚步放慢,狐疑看向茅草屋。
“该不会吧,看那样子似乎荒废许久了,若美人住进去,这个时辰也该炊烟四起,难不成美人成仙,不食人间烟火了?”楚怀袖不以为然道。这一刻,楚铭轩陡然止步,旋即后退,脚下,一支碧玉簪赫然呈现眼前。
楚铭轩心中陡震,遂捡起发簪,深邃的眸顺间涌动着滔天巨浪,这是凤倾歌的饰品。思及此处,楚铭轩猛的抬眸,直视眼前茅草屋。
“倾歌……”没有犹豫,楚铭轩大步跑进茅草屋。身后,楚怀袖剑眉微蹙,正欲跟上去时,却发现溪水冰层下,大抵有几十条死鱼。
楚怀袖思忖片刻,旋即转身走到溪边,单手运气,猛的击向冰层,冰层下,溪水潺潺,而那些死鱼却没有因为溪水的流动而随波逐流。楚怀袖将手伸进溪水里,随意捡起一条,只见死鱼背上竟插着一根银针,而鱼身已呈暗色。显然,这银针有毒,楚怀袖再度垂目,方才发现,眼前这几十条死鱼身上,无一不插着银针,想来必是有用毒高手经过此地,只是楚怀袖想不明白,是什么理由会让那位高手如此撒疯的迁怒这些鲤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