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自以为知道你的心意……”低戈的声音透着太多的无奈,楚铭轩终漠然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楚铭轩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凤倾歌方才在洛月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雪妃好计谋,倾歌小看你了!”冰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愤怒,凤倾歌肃然看向青鸢。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被皇上听到了,还以为是本宫设计陷害你呢,劲生,你也真是不小心,打碎这古董架上的哪件不好,偏偏要打碎装着不祥物的玉瓶,还不快向凤妃请罪?”青鸢樱唇微勾,美眸微挑着看向何劲生。
“奴才有罪,还望凤妃体谅奴才无心之过,宽恕奴才。”何劲生佯装惊恐开口。
“你还有脸让娘娘宽恕你?当日娘娘怎么救的你!怎么救的你们!如今你们恩将仇报!接连陷害娘娘!你们……”洛月儿愤然怒吼,正欲上前理论,却被凤倾歌拉了回来。
“戏已经演完了,你们回去吧!”凤倾歌淡声开口,漠然看向青鸢。
“罢了,劲生,随本宫走!还真是困的很,不过今晚怕是有人睡不着了呢。”青鸢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之后踱步离开凤栖宫。
“娘娘!雪妃欺人太甚了!”看着青鸢堂而皇之的离开凤栖宫,洛月儿跺脚恨道。
“是本宫疏忽了,早知如此,便该听你劝说,如今说什么都迟了,本宫好不容易才修补好与皇上的隔阂,现在又被打回原形。”凤倾歌颓然坐在椅子上,以手拄额,轻声哀叹。
“娘娘,皇上该不会相信这布偶当真是娘娘做的吧?”洛月儿俯身拾起布偶,忧心问道。
“以不以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底的那根刺又深了几分,如果不彻底解除皇上的顾虑,本宫寸步难行!”凤倾歌美眸微寒,冷声道。
“娘娘相信那日平妃所言?”洛月儿似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开口。
“当时本宫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现在看来,倒有几分真。不过本宫相信,平妃必将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雪妃,否则她也不会想到用这个布偶离间本宫与皇上的关系。”凤倾歌笃定道。
“可抄家灭族是一年前的事,皇上纵后悔自责也不会拖这么长时间啊?”洛月儿不以为然。
“事实摆在面前,不容我们不信,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拔除皇上心底的那根刺,这一次,本宫要做的彻底,不留一丝后患!”凤倾歌美目骤寒,双手紧攥成拳。
“娘娘有万全之策了?”洛月儿狐疑看向凤倾歌,眸光闪烁。
“你过来。”凤倾歌轻唤过洛月儿,在其耳边窃窃私语,洛月儿闻声不时点头,茅塞顿开。
离开凤栖宫,何劲生暗自狠吁口气。
“娘娘,您觉得皇上会相信那布偶是凤妃做的吗?”何劲生蹙眉看向青鸢。
“不管相不相信,皇上都舍不得处罚凤倾歌,不过刚刚你看到了,皇上似乎对凤倾歌很失望,这就够了。凤倾歌千方百计想得到皇上的宠爱,本宫偏偏不能让她如愿!”青鸢樱唇微抿,冷嗤道。
“娘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劲生微微颌首,赞同主子的分析。
“去找那个小太监,让他准备着认下做布偶的罪!”青鸢幽眸闪亮,肃然道。
“娘娘是怕皇上会彻查此事?所以留此后招?”何劲生费解看向青鸢。
“是本宫要‘彻查’此事,还凤妃一个清白!”青鸢语出惊人,何劲生不禁诧异怔在原地。这一刻,他忽然发现眼前的青鸢已经不再是曾经安于后宫,平淡度日的雪妃,如今的她,满腹机关算计。可何劲生更清楚,是怎样的打击,才会让青鸢至此。
踌躇片刻,何劲生不再追问,只道主子这样交代自有主子的打算。
月色清冷,夜风凉薄,丑时已过,御雄殿内突然传出一阵碎裂的声音。
看着满地的狼藉,周公公终是忍不住上前劝慰。
“皇上息怒,老奴以为凤妃断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之事。”
“周公公,朕问你,如果朕下旨灭你满门,你还会不会如此尽心伺候朕?”楚铭轩纠结看向周公公,满目悲哀。
“呃……”周公公闻声缄口,这个问题皇上已经问他第二次了,若回的违心,便是欺君,若据实回答,怕是大不敬啊!
“你直说无妨,朕想听实话!”深邃的眸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楚铭轩紧盯着周公公,令他避无可避。
“回皇上,若说还能一如既往倒不可能,可十几年的主奴情却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掉的……”周公公婉转回禀。
“你与朕十几年的主奴情,倾歌与朕不过三年,你都不能无动于衷,她必是极恨。”楚铭轩怅然颓在椅上,苦笑道。
“老奴自小净身入宫,从未尝过男女情爱,但戏词看的多了,倒也有些心德,情至浓处,纵是粉身碎骨亦甘之如饴,这却不是主奴情可以比的。皇上对凤妃的真心,老奴都看在眼里,若说凤妃心里没有一丝怨恨是假的,可若说凤妃对皇上无情却着实冤枉了凤妃,老奴相信,那布偶定不会出自凤妃之手,皇上该彻查才是。”周公公平心而论。
“是么……如今朕已经不确定倾歌对朕的爱有几分真……”楚铭轩狠叹口气,只觉与凤倾歌的这条路,走的太过艰辛,是否,自己该选择放弃?
翌日,洛月儿忐忑徘徊在凤栖宫正厅,眸子不时望向门口。凤倾歌看在眼里,不由放下手中布偶。
“昨夜的事已经传遍后宫,那些妃嫔向来见风使舵,尤其在这个当口,她们为避嫌,一定不会来凤栖宫的,你安心坐下来便是。”凤倾歌柔声道。
“是。”洛月儿闻声,只得回到椅子上,拿起狼毫,照着白绢上的生辰,细细抄录。
“媚娘几时来?”凤倾歌缝着手中布偶,淡声问道,美眸紧盯在布偶上,她不敢去看白绢上的名单,那上面都是她的至亲,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恸哭。
“戌时前后。”洛月儿据实应道。
“娘娘,奴婢担心雪妃还有后招,这几次较量,娘娘鲜少占了便宜,若再由着雪妃胡乱搞些事出来,事情就难办了。不如……”洛月儿边抄着,边提议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雪妃一死,皇上必会彻查,后果未必是本宫想要的。你放心,本宫会小心。”凤倾歌肃然否决。
洛月儿见凤倾歌心意已决,遂不再多言。
凤倾歌与洛月儿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仿着玉瓶里的布偶做了十几个,直到傍晚十分,洛月儿方才拿着那十几个布偶离开正厅。
适夜,月色朦胧,树影稀疏。
凤倾歌雪臂抚在桌面,玉指握着金簪,轻轻拨弄着烛芯,算算时辰,媚娘也该到了。风起,窗户吱哟作响。凤倾歌隐约闻到一股兰花香味,便知来者身份。
“月儿说你找我?”柔腻的声音自凤倾歌身后响起,凤倾歌闻声转身,却在看到媚娘时,目光一滞。
媚娘虽与平日穿戴无异,可头上却偏偏多了一件墨绿色的纱巾,看起来有些别扭。亦不知是不是纱巾衬托的缘故,媚娘的脸色愈发白了许多,倒像是病态的白。
“你……没事吧?”凤倾歌下意识关切问道。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有事么?”媚娘眸色微颤,须臾间恢复如初。
“不知鬼医是否能为倾歌提供一种让人昏昏沉沉的药?”凤倾歌开门见山。
“具体点。”媚娘摇曳着走到桌边,玉指提壶,径自斟了杯清茶,继而毫无品意的一饮而尽。
“倾歌想让楚铭轩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正被鬼差勾魂摄魄。”凤倾歌正色道。
“这个容易,明晚我会送来。”媚娘应声后起身欲走,却不想起身时,身体猛的摇晃,险些跌倒,幸而有凤倾歌及时扶稳。
“你……真的没事?”凤倾歌狐疑看向媚娘,柳眉微蹙。
“这世上能让我出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谢了!”媚娘美眸瞥向凤倾歌的手,下意识的搀扶足以证明凤倾歌的真心。
见媚娘自窗户跃出,凤倾歌不免忧心,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媚娘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风起,夜凉如水,媚娘自凤栖宫离开,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幽谷,却不想体内两股真气突然冲撞,媚娘只觉肺腑俱焚般难受,不得不落到僻静处暗自运功。
就在媚娘足尖点地之时,一阵风过,媚娘头上的纱巾突然被风掀开,月光下,媚娘原本乌黑的发丝竟白了一半。
“鬼医好兴致呢,居然跑到皇宫散步。”清越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媚娘闻声微震,继而敛眸看向来者,双手警觉着握紧银针。
“你是谁?”媚娘狐疑看向来者,只见眼前女子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上衣,下衬玉色印暗金竹叶纹长裙,飞云髻上金簪玉钗皆是上品,唯独脸上蒙着黑纱。
“很难想象,这世上有谁能让鬼医的头发变成白色,中毒了?还是另有原因呢?”莫彦玉摇曳着走向媚娘,眼底精光乍现,当灵如禀报她媚娘再出现时,她便想亲自会一会媚娘,或许在媚娘身上,她能找到些关于少主的蛛丝马迹。
“不关你的事!”媚娘心知自己内力愈渐消退,若再和眼前之人周旋下去,对自己毫无益处。于是话音未落,媚娘倏的甩袖,十根银针在月光下散着幽冷的光直直射向莫彦玉。
见银针射向自己,莫彦玉唇角微勾,身体顺时旋转,媚娘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十根银针突然改变方向,全数射向自己。媚娘心中大骇,她很清楚这银针上淬是怎样的剧毒,自己未备解药,只要中一根,性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