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仇挡在木梦如面前,喝道:“说那么多就是不跟你走,你们来吧。”木梦如还待劝说,天仇一个劲地摇头,道:“不听,不听。”二人所立处事一地江渚,三面临水,浪涛拍岸,击石有声。秦渊道:“你们既然不愿乖乖就缚,我们就只好武力解决了。”又侧身向旁边一人到:“素闻杨兄家传武学游龙拳亦刚亦柔,奇正相生,小弟冒昧想请杨兄显露一手,擒此二人,也称谓小弟对杨兄绝学的瞻仰之心。”那人名叫杨希,家传游龙拳是武林中的一项绝技,杨希又尽得神髓,因此人称“罗天手”。
此人生性耿直,重情重义,适才见木梦如险象环生,天仇也不愿以二敌一坏了江湖规矩,见荆地步步相逼,便出言喝了声“荆地兄”,意在叫他停手。现在又见二人情深意重,互不愿双方受苦,以此心折,不愿与二人为难。但他不善言辞,当时听秦渊说了,只是笑道:“微末小计怎及秦大侠神功,还是秦大侠请吧。”秦渊道:“杨兄是不愿出手相助了,那老朽“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杨天浩微一抱拳,道声:“请。”舒拳吐势,脚踏中宫欺身直进,步若流水,拳似蛟龙。群雄见他拳法流畅,齐都叫好。天仇内力深厚前所未有,武功招式经木梦如指点也突飞猛进。见杨天浩奔来竟凝身不动,待到拳风袭面,才晃身避开,出拳打他空门。拳经晕: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讲的是制敌先机。天仇自然不知,只是寻对方破绽处,能一招制胜便是最好。方才与荆地对敌,便是以退为进,待到竹竿势尽,一招攻他措手不及。
杨天浩初时见他稳若泰山,次后动如脱兔,猛然想起拳经所说,急忙中一个“燕子穿云”斜身射开,沉心静气,施展家传武学沉着应敌。游龙拳势若流水,便似苍龙袭月,杨天浩招式力沉,隐隐透露一股天罡正气。天仇内力雄浑,拳脚上劲气逼人。两人雷厉风行般拆了二十余招,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只听得拳风呼呼,隐隐夹着风雷之势,脚落处沙石飞溅,过耳生风。
又风卷残云过得十余招,均是以大力相拼,杨天浩渐感内力不济招式上力道若了下来,是以精妙的招数周旋。而天仇手上却越打越混乱,他经木梦如点拨只有一个多月,学的也不多,此时技穷,便不知如何拆招,初时还依着道路,到后来便是胡拆乱打。杨天浩恐他使诈,只是小心翼翼地进招,有几招打在他身上也不敢尽力,心念一动,连露几个破绽,见天仇仍不攻来,心中大喜,使出全力进招。此时天仇左支右出,倍感吃力,心焦如焚,被对方一个“龙形穿影”打得立身不稳,狼狈不堪。忽听得一声惊呼,瞥眼向木梦如望去,见她泪珠莹然,满面焦急之色,心中想道:“我若败了,她岂不是要遭他们欺辱,我不能输。”想起她所说的“临敌不可心躁”的话,当下沉思静虑,运起道家绵柔内劲,手上仍不依招式,只是附以了绵劲,将对方招数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群雄本见天仇不支,就要败下来,却又见他一改适才打法,拳脚上无声无息,杨天浩招式虽妙,却无从着力,每打一拳,便泻去一分内力。杨希双眉紧皱,越看越是心惊,暗暗道:“此人拳法变化多端,真是难以捉摸,适才敛气蓄势,纵放取姿,现在朴拙中吞含明快,顿挫中出放悠游。真让人大开眼界。”
又过得数招,杨天浩招式上也慢了下来,渐感力不从心,天仇却是只守不攻,步步为营,见对方气息粗重,出拳无力,心想:“是时候了。”舒手一招“雪花六出”拍上前。杨天浩连忙折腰翻身,身如巨鹤翻上半空,“雪花六出”一招六式,一式不中,后五式接踵而至,是“流云掌法”中的绝学。杨天浩不料他有此一着,被一掌击中腰身翻落在地,急使“千斤坠”稳住身形,见天仇抱怨归一,蓄势待发,也束手止步,抱拳一礼,说道:“兄台拳法奇妙,小弟佩服,日后再行请教。”天仇不懂排场话,只是说道:“以后再说吧。”
杨天浩只道他心忧今日能否脱身之事,便不再言语,退到父亲身边,叫声:“爹。”父子连心,杨希知道他惺惺相惜,让自己想法相助,但吕家财大势大,若太着痕迹,难免得罪于人。在人群中游目一扫,说道:“我们走吧。”向秦渊交代几句,引着十余人上马离去。原来他刚才申量了众人一番,见群雄中除秦渊外无人能与自己儿子匹敌,自己一走,就只剩秦渊一人独支大厦至于天仇二人能否敌过秦渊,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秦渊正待出手,却听后面一人高声道:“杨兄何故行得太速?”杨希一震,发声道:“败军之将,不速去何为?”那人道:“是何方小子如此猖狂,待小弟教训他来。”也不顾杨希劝说,飞马过来。那人虬髯黑面,背一把大刀,与秦渊见礼,说道:“小弟接到消息便立马赶来,助秦兄一臂之力,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狂妄。”秦渊道:“有古兄在此,谅他也不敢张狂。”
天仇退到木梦如身边问道:“这黑胡子是谁,好像来头不小?”木梦如道:“这人叫古流生,两仪刀法非常厉害。此人性格豪爽,极重义气,你若能说服他,或许能免了这场恶斗。”天仇点点头,走上前去。
古流生也走上前,未等天仇说话便已开口:“你二人所犯之事我已知了,既不愿束手就擒,那就照江湖规矩了了这场恩怨。听说你武功不坏,古某就向你讨教讨教。”一拍刀鞘,用内力激出宝刀,一旋身握住刀柄,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众人见了,齐声喝彩。古流生道:“亮兵刃吧。”天仇道:“与前辈对敌,小子怎敢。”古流生道:“我不以你为幼,你也不必以我为长,来吧。”木梦如忙道:“若我们侥幸赢了前辈,那当如何?”古流生暗笑道:“这女娃倒精怪,我又岂能上当。”便道:“你们若赢了,古某自此不再使刀。”木梦如一阵失望,说道:“前辈严重了。”她本想赢了古流生,借他威望放自己和天仇离去,哪知他竟不中计,此时骑虎难下,是免不了一战了。
古流生见天仇不动,叫道:“还不亮兵器。”见他背上布裹之物好似剑形,说道,“老人家可不会留情。”身如飞鱼,横刀刺来。天仇腾身跃起,脚踏刀背翻过头顶,落地横腿一脚扫他双足。古流生折身在空中一滚,宝刀寻隙插来,天仇只觉背上一紧,天煞剑已被挑飞空中,连忙跃起抄在手中,一抖裹布,拔出剑来,霎时天地失色,森然戾气刺人骨髓。
众人心中均是一凛:好重的煞气。
古流生连声说道:“好剑,好剑。”身形飘忽如风,刀法虚实并用,连出数招,向天仇攻去。天仇举剑格拒,沉着应战,剑锋寒气扑面,摄人魂魄。秦渊在旁越看越是心疑,旁边一人问道:“秦大侠可知此剑的来历么?”秦渊摇摇头,心中却是分明:天煞。他熟掌江湖典故,知道天煞剑乃“天煞孤星”宫无忌所有,亦知宫无忌少林盗书一事,心中猛然想道:“既有天煞剑在手,必有《易筋经》随身,此乃武林至宝,我若得了经书,不出三年五载便可练就绝世武功,屈指天下。”他一生痴迷武学已到疯狂地步,虽年不过五旬,武功之强却是罕见,一想到《易筋经》,立时心痒难耐,起了贪念。
场中二人瞬间过了二十余招,古流生刀法大气磅礴,淋漓流畅,挥洒自如,他见天仇剑气迫人,剑法又极为诡异,不禁见猎心喜,将两仪刀法使了出来。两仪刀法分四路,每一路都有口诀,道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他哪知天仇懂什么剑法,只是遇招拆招,见隙便攻而已,时而横劈力斫,时而挑刺格挡,刀不似刀,剑不似剑,只是内力浑厚,天煞剑煞气袭人,在行家眼里竟成了稀世奇法。
古流生使出两仪刀法第一路,便在身前舞出一道银色光幢,身随刀走,刀至意达,将门户封得密雨不漏。第二路接连使出,是仿阴阳两仪而成,使出时便似有两股大力从不同方位攻来。这一来天仇顿感吃力,每一剑递去便被荡开,而且感到手腕一振酸麻,立时感到不妙,将剑撤回来。却觉一股锐锋斜刺扑来,心中一惊,略一仰身,刀锋贴面而过,手腕一旋,运剑如风,连接数招,也运起道家绵柔真力,以骨御剑,驱剑如意,剑势顿如流沙一般浩浩荡荡。古流生刀法的绵劲并非内力所驭,此时遇到内家真力,刀法立时被打乱,不能回旋如意,阴阳二气也无从凝聚,当即沉敛内息,使出第三、四路刀法,这两路与前两路不同,但见刀光滚滚,刀法奇诡快速,势道雄浑,每一式打开大阖,破空生风。天仇见他刀势沉猛,也不敢大意硬接,将剑势一收,三分攻势,七分防御,每招每式都稍沾即走,中途未待变尽,又收势另续新招,虚虚实实,令对方难测真假。
古流生见强攻奈何不了他,手上便缓了下来,采用诱敌之术,果见天仇剑势斗涨,阴寒煞气铺天盖地而来。古流生大喜,将四路刀法煣而为一,就见他身如蛟龙,刀若长虹,霎时已是人置刀光中,刀藏人影里,刚柔兼济,攻守兼备。天仇的天煞剑被卷入刀气所形成的漩涡中,为其中阴阳二气所制,渐觉不为自己所控,又被一股吸力吸着,退又退步出来,心中大急。
秦渊在旁沉思道:“古流生刀法谦冲平和却又浩瀚变化,练到如此已是极致。而这小子剑法却是诡异,看似大而无当,实则大当,有几招因拙补工,正解困厄,只是未尽纯熟,但内力却不容小视,看来却是《易筋经》之功,只是未能窥尽乾坤罢了。”想到经书唾手可得,不禁捻须微笑,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