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她慌乱地摇着头，“其实后来我是知道的……知道并非你向神君告密，是蠡诗月。她虽然也帮了忙，却看到那些灵魂轮回之后成为恶人，为祸世间，她禁不住内心谴责，才向神君忏悔，才……我早就不恨你了，只是……”
只是我是妖啊，我不能接受自己对你的爱慕，对你的向往。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心中永远的神！
她低垂着脑袋，懊恼死了，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流萤！”他一把将揽到身体，蓝白的袍子和黑袍紧紧贴在一起。
一瞬间，似乎时间停止了，她只能听到他胸腔下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有力。那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脸，这是他的温度，和想象中的一样，比他的手还要温暖。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她僵在身侧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指头，然后将大掌贴住她的掌心。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温柔的说道：“我们只是做我们觉得对的事情，而事实上，我们没错不是吗？再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即便没有那件事情，以妖族在神君心中的地位，你们的今天也会迟早都要到来，逃不过的。”
没错，神君对于妖族的存在早就颇为恼恨，身为四大妖族之首的银狐又怎么会逃过神君的处置？不是那件事用来发难，还会有别的事。
“虽然是妖族，可我知道你们比世间任何一种生灵都要珍爱生命，比谁都珍惜好容易得到的平和生活，你们是善良的精灵，是一群只愿意守着迷幻森林，逍遥于天、地、人之外的种族，你们不该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来了，和你一起，要救出你的族人，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助你们回到你们的故乡。明白吗？”
回到我们的故乡……
两行清泪一瞬间决堤而出，她狠狠吸着鼻子，声音略带沙哑：“那你要怎么办？神君不会放过你的，你已经失去一切，接下来你要用什么再来失去？”
“我？”他轻松一笑，刚要开口，流萤却一把推开他。
充满怒气的眸子还蓄着泪水：“你是笨蛋吗？从来都只为别人考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你怜悯世间所有的生灵，你有怜悯过你自己吗？没有！你从来就不拿自己当回事，神殿你不稀罕，时空之神的身份你不稀罕，为了拯救别人，你情愿牺牲你能牺牲的一切，你还有什么？如今你还有什么能牺牲的？”
怔了怔，他笑着问：“你是在心疼我吗？”
“我……”
“我明白！都明白的。我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你会心疼我吗？”
流萤一时语塞，看着他坚定的眸子，一张笑脸倏然浮起几朵红晕，“你乱说什么。”
“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早就该有了，相信我，神君不会拿我怎样。”
“为什么？”
他侧脸，看着轮回之门：“因为天上地下，时空之神只有一个！”
谁也替代不了楚天歌。
“什么意思？”流萤一把抓住他的手，摇着头，“我不清楚你说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
楚天歌宽慰地一笑：“我有欺骗过你吗？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救出你的族人。”他一扬手，手上多处一本薄薄的簿子。
眸光一闪：“你真的拿到了！”一手接过，快速的翻阅起来，“那个陆判有没有发现你，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陆判发现我了，我们还打了一架，不过他可不是我的对手，怎么说我也是混过神殿的，那么容易被他的鬼画符难倒，神君真的就不会放过我了！他还以为我不敢杀他呢，事实上我是不会杀他，但……我没说我一定不会揍得他鼻青脸肿啊。”
这事儿他早就想干了，谁要他和冥王狼狈为奸，将冥府搞得更一方王国似的，就连那孟婆都那般有架子。哼！
生死阁，所有的书架都倒了，生死簿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陆判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一道幽绿的符咒死死将他禁锢住，让他连哼都哼不出声音。
“幽灵泉？这是什么地方？你听说过吗？”流萤将生死簿递到楚天歌的面前，指着那三个字问他。
楚天歌漆黑的眸子闪过浓浓的疑惑：“似乎没有这样的地方吧。不对，这里不是冥府，一定不是。传言中银狐一族被关押在流魂域，那就是个烟雾弹。”
眉梢一挑，楚天歌看着流萤：“好在我们没有贸然前去，否则，只怕现在已经被押上神殿了。”
“那是个陷阱？为了抓我？”
“恩，现在看来，很明显是了。一方面怕你寻找你的族人，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就此放过你，让你还曾为落网之鱼。”
“可这幽灵泉又是什么地方呢？”
楚天歌摇头：“我问过陆判，他也不知道！就算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他都没多说半个字，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吧。我想，如果真有人帮神君将银狐一族囚禁，那这个家伙一定就是冥王了。否则，生死簿上不会记上这样的一笔。”
“有没有可能，这本生死簿是假的，为的就是混淆我们的视听，故意扑个空的。毕竟这个叫做幽灵泉的地方连你都不知道！”流萤握了握手中的簿子。
楚天歌点头：“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也并非知道每一个地方，神君的手笔，定然是常人所无法达到的地方。而我所不熟悉的，就是这神秘的九幽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族人很有可能还在九幽？可是九幽何其大，甚至它的边境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且据说，它还在继续扩散、增大。”
“是啊，所以，它若有这么一个地方叫做幽灵泉，也不稀奇啊。”
“你似乎很赞同这本簿子上的信息！”
“由不得我们不去关心这个地方啊流萤，难道你想放弃这条线索？”
流萤微微一愣，摇头：“任何一丝线索我都不愿意放弃。”
“不是我一味的赞同这本簿子上的信息，而是我想过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是神君，囚禁银狐一族的目的是什么？仅仅为了惩罚银狐？四大妖族的覆灭各有起因，但殊途同归，他们最终的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可是唯独银狐，神君最终也没有判处你们死刑。如果说神君巴不得四大妖族灭尽，那么他可能在当初的剿杀盟成立之时，就让你们将所有生力军都扑上去。可是那场战争，就连夜狼族都动用了三分之二的势力，可你们却只去了一个曲未愁大祭司和一千银狐勇士。而神君却什么也没说。你也知道，夜狼族去的所有势力都有去无回。”
流萤深吸一口气：“雪鹰和灵蛇尽数覆灭，而后来夜狼强大的种族也在一夜之间被血族所灭，也正因为实力大不如前，因为剿杀盟的战争几乎倾尽他们所有力量，以至于连血族的屠族之战都应付不了！”
楚天歌看着她，神情凝重。
流萤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说，之所以神君让我们以为是忽略了我们一族，实则神君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是说，神君留着我们自有用处！”
楚天歌沉声：“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这个观点。”
“什么用？你在神殿，可有听说过神君有什么打算？”听到这里，流萤的心忽然有些失去节奏，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道。
“没有。但我觉得，如果我是神君，留着银狐有用处的话，而这个用处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就一定会把这样的目的藏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否则做那么多事情，又怎么会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可能连冥王自己都不知道？”
看着流萤明显失望又焦急的样子，楚天歌点头：“有可能。但这一次冥府之行，更让我坚信神君有这样的打算。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离开也有一定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