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汽修厂里,陌语紧紧地抱着达奚宸,不论他嘴里怎么骂她,说着难听地让她滚之类的话,她也不再放开达奚宸。
陌言也哭起来,那是自己的妹妹啊,亲生的双胞胎妹妹,陌语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她比谁都清楚,这就是姐妹间的感应吧,她是替陌语哭出来。
“这可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前几天不是还跟其他男人跑了吗?险些害得我的计划落空,达奚宸这男人的命,我要定了,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离开这里。”中年女人从位置上站起来,冷眼看着陌语,像死神一样宣布说,“留着他们三个的命是为了引你过来,接下来只要剩下的两个人到了,你们就可以上路了。”
陌语还想要反抗,她以为自己的身手不差,擒贼先擒王,现在她离自己这么近,只要制住这女人就不怕她的手下拿重伤的三个人要挟他,而且达奚珏也来了,虽然不知道时间,但他肯定会出现,现在只要拖延时间就好。
于是,陌语迅速放开达奚宸站起来,伸出手抓中年女人的肩,那女人显然有防备,侧身脱开陌语的手,陌语却笑起来,另一只手直指中年女人的脖子而去。
眼看陌语的手离中年女人的脖子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陌语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因为她的腰间此刻正抵着一把硬邦邦的武器。她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女人右手中紧握着武器正对自己,眼光下移,女人另一只手也拿着武器,毫不犹豫打在达奚宸的手臂上。
达奚宸一声惨叫,陌语慌了神,满脸爬满泪水看着吃痛却不再发出声音的达奚宸,他的倔强让她疼得一口气呼吸不上来。陌语只好慢慢地收回手,笔挺地站着,腰间那武器并没有移动距离。
女人冷笑:“休想耍花招,就凭怨蛇教你那几招三脚猫功夫就想对付我,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杀了你,也不用你男人为了受这种痛苦。”
陌语僵直地站在那里,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简直是以卵击石。
“把她绑起来,都快死了,就让她和达奚宸在一起一会儿吧,也算是我功德一件,绑一起。”女人吩咐手下。
她的手下低头称是,走过来用绳子绑住陌语的双手双脚,再把达奚宸勉强架起来竟是绑在陌语的身后,让陌语一个女人反背着身高超过一米八八,体重超过一百四十的男人。
这样的姿势,陌语必须得保持不变,如果她一时没有力气跌坐下去,达奚宸本来就受了重伤,身上还中了弹,不知道又会摔裂几道伤口。陌语强撑着,用最大的力气背起达奚宸,保持着站立。
达奚宸虚弱的声音传来,没有刚才的怒气,温柔体贴了许多:“陌语,你坐下吧,我没关系,反正也去了半条命,也不怕再摔一次。”
“不行,你的伤口不能再裂开,不然会失血过多,我不会让你死的。”陌语的下嘴唇都已经被咬出血来,但她还是坚持,“你说谎骗我走的时候我信了,那样的错我绝不会犯第二次,达奚宸,你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跟我绑在一起,别想再推开。”
达奚宸呵呵地笑起来:“我就算被救出去也是废人一个,以后不能再走路,眼睛也瞎了,怎么可能拖累你,我许你下辈子好不好?”这样颓废的语气,陌语是第一次从达奚宸嘴里听到,以往那样一个自信的人,此刻却说出这样的话,让陌语又一次鼻头发酸,忍不住想哭。
陌语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为了谁,是为了我变成这样,你让我丢下你不管,当我是什么人?”
这一次达奚宸没有再回话,血污也掩盖了他的表情,眼睛红肿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意思,他只是沉默深思,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做了什么打算。陌语急了,焦急地想要得到达奚宸的承诺:“宸,你说话啊,以后不许再推开我,你是为了我变成这样,我要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达奚宸依然不说话,只是沉稳的呼吸声还在告诉陌语他还活着。没等陌语再问第二次,这原本寂静荒废的汽修厂又迎来了两个人,中年妇女眼睛都亮了,大笑着说:“林子国,赵靓你们两夫妻终于舍得露面了。怎么样,三十多年前失去大女儿的痛苦好受吗?这次让你们亲眼看着小女儿和大女儿一起死去如何?”
原来来人正是陌语的父母林妈妈听说三十多年前是面前的女人抱走大女儿,气得发抖,指着女人大骂:“你……原来是你抱走陌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是谁?还记得三十五年前和你们林家合作过的陆远航吗?午夜梦回你们夫妻俩不会从梦里惊醒吗?我哥为了你们夫妻俩自杀,我嫂子刚生完孩子,连奶都没喂上一口就忆夫成狂疯了,最后在祭拜哥的时候失足掉下山身亡,可是你们呢,一家人和和乐乐,凭什么?”
林爸爸记得这件事,三十五年前的事原本该忘得差不多了,特别是他这个年龄,但他却清晰的记得。他平静地说:“你是他妹妹?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会自杀?”
“我知道,我哥都告诉我了,恨只恨我哥做了违法害人的事,关你何事,要你插手报警,你个贱女人!”女人的脸扭曲起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报警害死我哥,让我家里破产一贫如洗,就是因为你,我的未婚夫弃我而去,我要报仇!”
林妈妈被她恐怖的样子吓到,往后退了两步,林爸爸及时地挡在林妈妈面前,成为她坚实的避风港。
林妈妈侧过身的时候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女儿,还有女婿达奚宸,惊呼一声掩住嘴,老泪纵横,林爸爸也看过去,眼底全是心疼和自责。这时候,林妈妈表现出异常的坚强,伸手抹掉眼泪一步走上前走出林爸爸的庇佑,大声和女人交换条件说:“你要对付的是我们夫妻,让孩子们走。”
“妈!”陌语着急地喊一声,怕林妈妈做傻事,可她因为一时分心,本来就酸软的腿儿支撑不住跪倒地上,背上的达奚宸闷哼一声,愣是不叫出来。
林妈妈看着陌语痛得龇牙咧嘴的脸,心痛地喊起来:“陌语,陌语……我的女儿……”
陌语抬起头来,笑着安慰林妈妈:“妈,我没事,别担心。”
“好一个母女情深,我今天就要当着你们夫妻的面先杀了几个小的,再和你们俩同归于尽,反正我的人生三十五年前就毁了。”那女人已经濒临癫狂,双手举起武器各自对准陌语和陌言,哈哈大笑,手中渐渐用力扣下去。
“姑姑。”突如其来的女声叫停了那女人的动作,那女人缓慢地转过头去,盯着入口的方向。
陌语觉得这声音太过熟悉,也抬起头看过去,走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周管家周若然。周管家一步一步走近那女人,挂着眼泪劝说:“姑姑,收手吧,不要再想着仇恨,不要再报仇。”
那女人大喝:“若然,你改了姓,连家仇都忘了我不怪你。你背弃我们的计划,处处帮着达奚宸和林陌语我也不怪你,但是你让我放弃报仇,拦着我报仇的话,我宁愿先杀了你。”
周管家走到女人面前,将其中一把武器对准自己的心脏位置,难过地说:“姑姑,姐姐为了报仇放弃治疗离开了我,她计划好了一切,一切都如她所愿发展下来,但我也是人啊,我也会有感情,我不想先生和陌语出事,我也不想你再做傻事。”
陌语吃惊地睁大眼,这样的震惊远比周管家走进来的时候来得多。她知道周管家嘴里的姐姐是陆瑶。陆瑶是为了报仇接近她吗?陆瑶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才把心脏给了她吗?陆瑶为了报仇连自己死都愿意吗?陆瑶死了都还要安排好一切计划报仇吗?陆瑶……陆瑶……
想到这些,陌语已经泣不成声。她身后的达奚宸吃力地伸出手握住陌语的手,不说话,沉默地安慰。陆瑶在陌语心中的位置,达奚宸很清楚,因为自己也和陌语一样将陆瑶放在那个位置上,无可代替。是陆瑶照顾了父母遗忘的他十多年,以姐姐的身份教会了他很多东西,还教会了他感情。
那女人的脸因为周管家的动作变得更为扭曲,她尖声骂道:“如果你姐姐在世,一定会支持我,你却拖我后腿儿。”说着她愤怒地指着叶紫冉,再骂,“你和那个贱丫头一样为了男人,为了可笑的感情背叛我,那你和她就去死吧!”
林爸爸看那女人越来越激动,动作迅速地上前趁她不注意一个手刀看下去打掉了对着周管家的抢,想再夺下另一把武器的时候为时已晚,那女人已经反应过来,武器正好抵在林爸爸的额头,冷笑地说:“林子国,这可是你自找的,送上门来找死,不能怪我。”
林爸爸的年龄已经是半条腿儿迈进棺材,面对生死显得很淡然,平静地对姓陆的女人说:“你不过是自私地为你的人生报仇,何必冠冕堂皇地说是为哥哥一家。”
“我不是!”那女人大吼,“我是为了我哥,为了我哥不是白死。”
“你哥会让你杀了自己女儿吗?如果你哥知道你允许陆瑶放弃治疗以心脏做饵向我林家报仇会是什么反应?”林爸爸质问,“你的人生是因为你自己走得偏差,一辈子拿你哥哥做挡箭牌,如今连他女儿都要杀吗?”
那女人被林爸爸这么一问,精神有些紊乱,单手扶着额头神情恍惚地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忘嚷嚷:“你闭嘴,都是你的错,我没错,拦着我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砰……”一声,安静了整个汽修厂,有人被推倒,有人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