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于异界之中,周身被莹白流光所环绕,远处的景致和凡间无异,可却有着莫名的抗拒感,不愿意去触碰,反而只有这来历不明的流光,置身其中,暖意如侍女抖开的一丈纱绫般柔软的铺开,给人恨不得占为己有的舒适感。
突然,莹白流光转暗,开始不停闪烁。一灭,远处的景致就接近一分。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想要留住这光,伸开手,光芒却穿透隐去。
终于流光消失了,刚刚还在遥望的景转眼移到了身边,从背后蔓生出剧烈的痛感,毫不犹豫的侵占还在迷茫的意识。
轻哼一声,锦琉被疼痛拉回现实。
还未全部消散的灵光表明刚刚并不是在做梦,看看薇儿苍白的脸色,锦琉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伸手想拂去她浓重的泪痕,抬手却感到撕扯般的痛。
薇儿不说话,却皱眉扶住了跌落的手,轻轻放好。
“过去多久了。”锦琉问。
眼前明显不是昏迷时的地方了,在之前动荡中坍塌了一半的房舍,一堵墙勉强立着,支撑着残缺的房顶,下面的床铺精心收拾了,倒也还干净,只是趴着的姿势十分怪异。
“没有多久,只半天而已。”薇儿回答,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去给你端些水。”锦琉没来的及阻止,薇儿摇摇晃晃起了身,只迈出两步便身子一斜倒了下去。
锦琉顾不上背后的剧痛,硬是将薇儿抱到了床榻上,这一动,险些又痛昏过去。
看着女子筋疲力尽的模样,锦琉扯出一丝苦笑:“我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笨啊。”
天色渐暗,锦琉支持不住,附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月色并不明亮,黑云像蛇一般游动着,勾画出一副名为黑暗的画卷。
第二日,两人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夜沉睡,薇儿恢复了大半,锦琉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若是灵没有被封起,还能够自疗,而现在连草药都没地方找寻,只能依靠身体自己的痊愈能力了。薇儿渡的灵已经很大程度的缓解了惨状,至少背影看起来不是那么恐怖了。
涟舞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这不是好消息,寻思一番,锦琉还是决定继续向前方寻去。毕竟昨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完全抹杀掉,一定能找到些线索。
忐忑是自然的,若涟舞真的遇上什么麻烦,甚至没了性命,不知白衣是否会放过手中人质。
路上有了稀少的行人,大多都是捡回一条命的人,自然整洁不到哪儿去,对锦琉几乎染成红色的白衣也没有太过在意。
午后时分抵达了城镇--河城,城不大,同样也被昨天的意外毁的七零八落,经过一天的整理,状况略好,破坏不严重的地方已经回到了正常的生秩序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忙碌的收拾善后。
有人议论昨天的事情,也很快被“你紧张什么,上面自然有人处理,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了”之类的话堵回去。
“遭受如此重创,这里的人也没有惊慌,月王还真有点本事啊。”锦琉不禁赞道。
薇儿褪下一个镯子,买了两身像样的衣服换上,可惜了锦琉那件游鱼白服,为出门特意找的素衣,只两天,便糟蹋的没了形样。
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一眼看出镯子价值不菲,又体谅难后的不易,还退了些余钱给薇儿,薇儿笑着谢过。推了还在沉思的锦琉一把,一同出了店门向药铺走去。
月国的见闻让锦琉颇有感触,一直在想些什么,薇儿也不拦,任由他去了。
三尺白布上写着大大的药字悬挂在街边,原来的匾牌已经不能再用了。药铺的生意出奇的好,人满为患,看来伤亡还是比较严重。薇儿和锦琉也不急,站在后面慢慢等。剩下七个人的时候,柜台处传来的争执引起等待人的注意力。
一名男子背对着众人和药铺老板面对面隔着柜台站着,背影挺拔,宽阔的肩膀撑起绛红色衣袍,更重一层颜色的花纹遍布其上,华贵的气势蜿蜒而出,与残破的环境形成了强烈发差,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毕方令有么?没有,伏麻总有吧?”绛红衣男子问,稀奇古怪的药名不断说出,药铺老板只是困惑的摇头。
“天一呢?焱岑参?”
老板摇头:“人间长白山的人参倒是有。”
“那种东西哪里是人吃的。”男子不客气的说,老板脸色一变。
“黄囊呢?”
老板总算点了头:“这个到有,不过。。”
“有就拿来,不过什么。”男子语气颇为不耐烦。
“不过在昨天那场动荡中砸了个稀烂。”老板说道,似乎还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男子忍无可忍,一拳砸到柜台上,顿时,半边硬木变成碎木,老板惊恐的后退两步:“不知好汉要治什么,老夫去拿就是了,不要说些神秘之物为难老夫了。”
“治刀伤。”男子冷硬的说。
老板面色稍缓,拭去冷汗问道:“刀口在哪儿?”
“胸前。”
“可深?”
“不到一寸”
老板递出一个小瓶:“金伤药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男子接过,狐疑的一闻,灵光顿时出手,直奔老板面门:“这是什么垃圾,你耍我!”
老板慌张去躲,无奈的喊:“饶命啊,刀伤涂金伤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七天准结痂不信你问后面的人!”一急之下,话说的飞快,竟然也没咬到舌头。
男子一边收手一边回头印证,除了一脸茫然的锦琉外其他人都郑重的点头。锦琉的宫中稀奇古怪的宝物多了去了,这普通的药名根本没机会听说。薇儿由于父亲的原因自小对伤药了解,金伤药虽没用过,却也知道。
男子总算不再计较,又多拿了几瓶准备离开,在场的其他人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哪里来的奇怪人啊,面上不敢有任何表露,这人看起来脾气不大好呢。
男子向门口走去,人们自觉的让出宽敞的道路,巴不得他赶快离开。有他在,总觉得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锦琉和薇儿也侧了一下,不料男子走到锦琉身边时却停下来脚步,露出用意不明的笑容,俯下高大的身躯在锦琉侧脸,锦琉的耳朵甚至能感觉到男子的细弱呼吸。
诧异间,只听男子发出只有两个人听见的私语:“栀国的王怎么会在月国出现呢?”
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像是已经拉到极限的弦,与弓组成圆润饱满的形状,略一松手便要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
可是,不愧是居高临下的君王,锦琉也回给对方一个冷漠笑容:“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乌黑的琴帮,两端雕刻着行云流水。纤细的琴弦拉出的银线,像偷了星辰一缕光芒,随着女子修长葱白的手指上下起舞。弦乐声声入耳,婉转处如同山涧溪流灵巧转过林立的乱石;平稳处如平静无波的湖面;偶尔几个巧妙的挑音,又如女子颔首遮唇发出的艳笑;至高潮处,更让人激动不已的兴奋,酣畅淋漓,情不自禁露出爽快的笑容。
狐族的女子确实比平常女子更加妩媚,眉眼间的神情有着奇妙的轻佻和不恭,但一身慧气又给她们添了几分仙意。偶尔被世人撞见,几乎没人敢直视这与仙子一般出众的女子。
碧莘是同辈狐族中最耀眼的女子。无论容貌身姿还是才情,都异常拔萃,只是一张俏脸太过冷清了。
指尖漂亮的拨出最后一个音符,众人都还沉浸在意境中,连碧莘轻盈的一拜都没有发现。
白衣招招手,碧莘点头离开。临行前瞥了白衣身边的女子一眼,神情寻常,丝毫没有被琴音所感染,心里也对其略有感观。曾经不屑此女子,而对她的琴声毫无感觉的,至今只有这女子一人。也许女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肤浅。
碧莘哪里知道,女子一直在心里念着一个名字,除了一天天的计算日子,根本没有在意周身的事物。
任白衣百般哄她开心,她也没有多送一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