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树妖又逼近了,最近的已经能看到狰狞的枝叶,像女巫尖锐的手爪。无风自动,簌簌作响。
突然一只触手袭来,众人一惊,身后的人护驾已来不及,锦琉沨毓薇儿三人同时条件反射出手,生生把那只绿色会动的蔓藤捣成了酱汁。一股腥臭立刻散发出来,众人捂着鼻子后退。
“莫怕,没有毒。”涟舞分辨道,瞥去女子一眼,出手利落竟也像个用灵高手,在宫中的相处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闪念间又是几条触手飞了过来,沨毓一把将涟舞推到后面,涟舞抢着说些什么,但没人注意到。三个人将灵光舞的飞炫,刺鼻的臭味不住加重。
“阿嚏!~”沨毓忍无可忍喷出鼻子的异样,片刻的分神险些被偷袭的触手捡了便宜。锦琉将触手挑开补上一击断了它的命脉,嘲讽道:“怎么就你的鼻子敏感。”
那边薇儿也一面掩鼻一面用手挥着灵光,毫不吃力,只是袭来的味道着令人作呕。干呕一声,薇儿脸色难看之极,不顾锦琉惊呼飞身将袭来的触手斩个粉碎,直奔离得最近那棵妖树而去。
“回来!”锦琉大喊,一跃追上,“危险!”
薇儿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右手轻弹,周围泛起一阵水波般的光芒,苍凉如新月,略微抵住作呕的气味,翻过手腕灵巧的结了花印,聚起灵光化作凌厉的刀锋向妖树斩去。碰到的物体如蝴蝶薄薄的翅膀般不堪,片刻的接触后便是粉碎。水色的光泽润在空气中,那灵光竟是几近透明的颜色,如离弦的箭拖着长长的尾羽,划破空气直奔向妖气最重的地方而去。
接连着四道轰响,锦琉一把拉住薇儿急速后退,退至安全的地方护着她向前方看去。
灵光像是被妖树吸收了,接触到后渗了进去,竟无一点变化。
薇儿失望的咬唇,锦琉却悄声说道:“你听。”
太过微弱的声音,差一点就掩盖在“嘎吱”的声音中,弱的像绣花针落地。
“啪!”清晰的声音传来,挨到灵光的地方明显裂出了缝隙,随着妖树的移动,清脆的破裂声不断传来,缝隙也越来越宽,蔓延到全身。一次挣扎的移动后,裂缝中突然喷出红色的血雾,像是人体的血管爆裂一般,带出的声音如同撕裂的布帛。夹杂着“嘎吱”的嘶叫声,妖树轰然而下,叶子漫天飞舞而落,变成狰狞的明黄色。
“居然真的行啊。”沨毓惊讶,同时也佩服之极,“厉害厉害!”
可没高兴多久,薇儿颤了两颤吐出一口甜血。
“不好,有反噬,不能硬攻!”锦琉忙抱紧薇儿,心疼不已。
“我。。咳,没事。”薇儿摇头,眉头不由紧了。
离得那么远,明明躲开了,但竟然还能被伤到。这妖果然邪气的很。
“想其它办法吧。”锦琉淡淡的说。
涟舞揉揉被沨毓推开时伤到的地方,闷闷的说:“我有办法,现在可以说了么?”
于是,三人一起瞪他。
“珞华会帮忙。”哎吔,青了一块啊,涟舞皱眉,沨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早说!”沨毓不满大喊。
“我是想说,刚刚谁把我推开开着,好像都青了啊。”涟舞无辜的掀起衣领露出那一块黑青。
“这个…我也是为你好。”沨毓说,只是声音无底气般弱了下去。而锦琉捂住了薇儿的眼睛说道:“不准看。”一面狠瞪涟舞让他拉上衣领。
涟舞顺从的整理好衣服,轻声念叨一句:“又不是没看过。”扯出薇儿黑衣夜行的事,于是锦琉的脸青了。
“是她故意掀我被子的。”涟舞解释。于是锦琉的脸比他的伤更青了。
“你玩的挺开心啊。”另一个危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于是涟舞又紧了紧衣领才转身去看珞华。
……珞华径直向前走去,那触手不住的向他袭来,却又受到惊吓般缩了回去。走到离树妖只有三米的距离,众人惊讶的看着树妖停了下来,抖得枝叶乱晃,竟缓缓后退。
“仙人果然不一般啊。”沨毓惊叹。
“我辛辛苦苦送你去拜师,怎么没学办点回来。”锦琉鄙视的看看他。心里也知道这哪里是好学的,能在浮仙山保住命就及其不易了,下的山来又是一番辛苦,只是在嘴上打趣两句罢了。
“那你呢,堂堂君王连只妖都镇不住。”沨毓嬉笑着反驳。
薇儿装伤痛将锦琉的注意引了过去,两人才没有继续做无谓的争吵。
嘶叫声变了,仔细听来换了句话:“来者何人!”
珞华甩袖背过手去,衣袂飘然:“浮仙山,珞华。”
声音明显弱了下去,换做嗡嗡声此起彼伏着,像是彼此之间讨论。
“与你无关!让开!”声音复起,响如雷鸣。
“你挡着我的路了。”珞华冷冷说道,话说间手疾如风,甚至旁人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似乎闪电般白了一下,正欲仔细看去却是痛苦的嘶喊声首先传来。
身影一动快速回退,前方粉尘纷纷妖树轰鸣,刹那间地平了一丈有余,巨石和其他树木栽倒下去,一条血路蔓延开来,上面还浮有动物的残肢。
“师傅果然厉害!”沨毓睁大眼睛看着。师门中师傅只是指点并不亲自示范,全靠自己领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出手,真是干净利落,强的吓人。虽说自己有了下山的资格,可明显学到的东西还差得多。
“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薇儿不大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灵已经不低,拼力伤了要妖树后还会被反噬,而珞华只不过轻弹了几下手指前方便一片明朗。
虽然身后及左右还有树妖窥视的声音,但已经无足为惧了。
“还有谁来送死?”珞华挑了手指懒懒的问。树干摩擦声不断,但再没有明显的言语出来。珞华收回手,冷哼一声便转身回来,而这是,身后传来了话语声,明显清晰,响亮的话语。
“吾来接吾族新任之王,何人阻拦?”
锦琉看到珞华脸色微变,心知不好,上前一步:“吾乃灵源栀国之王锦琉,无意冒犯。若是放回汝族之王,吾等可否安全下山?”
“汝伤吾王,损吾族威,如何轻饶!”声音更加接近,空荡荡的传过来,如头顶滚雷。却始终看不到明显的形体,周围像起了雾般,视线不甚分明,而直面大家的地方是一团慢慢聚集的黑雾,不断加重扩大。
珞华回头一看,脸色更加凝重,轻言说道:“妖界的门要开了。”
“还真是糟糕啊。”锦琉发出一声叹息。
“我说,只不过是两国打架而已,怎么闹到妖界去了啊。”沨毓极是郁闷。
真个峰回路转,只是不知还能转回来不能。
黑洞不断扩大,已经两尺有余了。四周也被诡异的黑雾拢着,什么都看不清楚,“吱嘎”声越来越近了,甚至还有吞咽和磨牙的声音。“吃吃”的笑声无处不在,让人生生起了一层冷汗。
锦琉面上多种神色一晃而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楚,猜测不了。薇儿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抬眼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唯有那心跳似乎快了一拍。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锦琉深吸一口气定了心神,低头看薇儿,满是抚慰的神色。又走前三步,停下,朗声说道:“吾命赔下,放其他人等下山!”
话一出口,众人都变了颜色。
“你说什么!”沨毓大喊,薇儿上前就要拉他,却被他郑重的神情生生定在原位。珞华叹了一声,摇摇头回到涟舞身边。
“珞华…?”涟舞试探的问,见到珞华的表情再说不出口。面对妖界的使者,动辄引起两界纷争,谁敢轻易出手。何况为稳定秩序,仙人不得随意干涉山下之事。
像是黑夜提前到来了,黑纱般的雾大胆在众人之间游走,挑衅的拂过一个又一个脸颊,似乎还有嘲讽的笑声隐隐传来,借着黑暗的掩护大胆而放肆。
黑洞陡然增了一倍,向锦琉推进,从洞中传来的声音高高在上,像是恩赐般说道:“准。”
“不!”薇儿惊慌的喊道,再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锦琉,哀求般的看着他,“不行,不可以!你不能!”
“说什么呢,以我一条命换下几万条命,不值么?”锦琉挤出一抹笑,眼中却似有泪再闪。
紫儿的笑靥,母后的悲绝,薇儿的换乱,一瞬间交替闪过。
“你…。不行…”薇儿头低在锦琉胸前,双手抓死了他,低声呜咽道,“不能去,不能…死…”
“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我一直希望做一个向父王一样的君王,忠于国家安稳天下,这几万个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命摆在面前,我怎么能不管?他们的家里也有亲人在等待。这场战也许根本就是个错误,怪我一心为紫儿报仇,生生害了他们。还有已经死去的将士,…。。我对不起他们。”
黑洞缓慢的移动着,不断吞噬碰到的一切东西,碎石,草茎,被捣成汁液的触手,还有碎的厉害的树皮。腐朽的气息随雾一起散开。
占天游在远处站着,他身后的兵士都听到了王说的话,像被黑雾侵蚀了思绪般沉默着。
“锦琉…。”薇儿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有别的办法吧,一定。。有的。”
手指插进柔软光滑的头发,爱不释手的抚着,这触感比苏州最好的绸子还要舒服千万倍。
还真是不舍的放手啊。
锦琉回望过去,黑雾阻了视线,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有些失望,回过神继续说道:“回去后,让泯沢继位吧,欠他的看来是注定要还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君王,你…多辅佐他吧。”说罢,明显感到怀中的女子一颤,抓他的双手更加紧了。
心痛,可是没有办法,让这么多人死在这里,他会永世内疚。再者,狐梗山的阴灵一多,只怕妖气会侵入灵源。
别无他法。
黑洞高达一丈,纵使浮仙山的仙人全部出手,只怕也难以堵住了。
“找白衣过来!”锦琉命令到,立刻有人接旨行动。
黑洞中渗出几缕黑线,蜿蜒游动着向锦琉爬去,吐着蛇一般的信子,还有“咯咯”的笑声。
“去吧。”锦琉手上用力,将薇儿向身后退去,不料薇儿却反扣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无畏的张开双手迎上去!
“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