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琉,你的母后…”薇儿放下净水,忽略碧莘探寻的目光,担忧的看着锦琉。
背了这么多血债,数都数不完了。和白衣的,和父王的,和泯沢的,和涟舞的,和自己的…。可是,她还是自己的母后。
“先带她回去,若天要她偿命,我也无法阻拦。”锦琉说。
“首先也要回得去啊。”沨毓冷笑着看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四周都是,而且越来越近了。像是一个正不断缩小的囚笼,凶恶的靠近困在中间的猎物,然后撕成碎片。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时间,若是解不开,就向被你们屠杀的狐岐山生灵们陪葬吧。”碧莘低语道。
“让我给你们陪葬,怕是没有这个资格。”锦琉蔑视的笑,碧莘一愣,刹那间从他的脸上看到白衣的影子,也是这般高傲,鄙视天下的神态。
“喂,先别耍帅,如果出不去看你怎么圆这话。”沨毓不忘泼冷水,侧身闪开锦琉的飞踢,却被薇儿敲了脑袋:“打你个乌鸦嘴,要陪葬也是你一人就够了。”
“你真抬举我啊。”沨毓懒洋洋的笑。
一行人打打闹闹的身影远去了,碧莘才回过神来,止住无意颤抖的手,捡起一片锋利的石头划破了手指按到白衣的伤口上,已经凝固的血液奇迹般的溶化涌进她的伤口处。做完这一切,碧莘用薇儿留下的清水洗去白衣身上的血迹。一个声音在心里重复:“不可饶恕。”
树枝弯曲时发出的困难声响混在一起,说不清是多少片林子才聚集成的效果,“吱吱呀呀”直传到人心里去,让人不由的想堵住耳朵,心里也奇怪,这种达到极限的声音难道树枝竟不会断掉?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最前方的人赫然发现这巨树竟有了生命,拔出粗壮的根须缓慢的前移,向他们这些侵略者走来。每挪动一步,“吱呀”的声音不断摩擦着发出,交织成一张粗陋但危险的网。被虫驻出的洞像黑漆漆的眼睛,神秘的盯着有些紧张的人们,枝叶一抖动,传出的声音像嘲笑。
“咯吱咯吱”的声响突然大了起来,猛然提高,仔细听来,竟是一句令人胆寒的话---不可饶恕!
训练有素的兵士也不由白了脸,太诡异了。
“珞华,这…。”涟舞眼看着有人被猛然伸出的触手卷进去变成干尸后抛出来,有些着急。珞华抬手制止他,走到远离惨叫传来的地方择了干净石头盘腿而坐,气定神闲。
涟舞无奈,珞华的脾气他知道,可怎么也要劝劝他帮这一次忙,不然,只怕这漫山的人都要死在这里成为植物的养料。干转了几圈,努力向刚才的地方看去,尽管什么都望不见,但眼里满是不忍。
“这么难受,不去看不就好了。”珞华斜了他一眼,犹自说道。
涟舞气的哭笑不得,白了句:“明明不是这个理。”
“死的人你又不认得,何苦为他们心急。”珞华又闭了眼,静心修灵。
“珞华!”涟舞几乎是哀求了。
珞华心知自己是安定不了了,幽幽吐了口气,叹道:“白衣虽是仙界狐族之王,却也是这百兽中默认的妖王,身在仙界,可始终是半妖半仙的形态。他在雪山中修了数百年,灵气早已侵进全身,那妖气正慢慢褪掉。当上狐王之后来到灵源狐岐山,更是仙风四溢。若不是那女子耽误了他,只怕这又数百年的修行早该脱去那身妖劲儿了。”
涟舞专注的听着,并不打断,难得珞华会主动告诉他这么多事情,可又不大清楚珞华究竟想说什么。
珞华略停一回,继续说道:“如果千年之内白衣没有彻底转为仙,那么他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回妖界当王。妖族想洗净了成仙,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
“这妖树难道…”涟舞想到了什么,猛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灵源界怎么会有妖族存在?”
“呵呵,”珞华轻笑两声,不以为然道,“你以为这里的生物是什么,仙么?那些个猴子连人形都没有怎么会是仙?狐梗山原名禁山,千年前被狐族统治了起来才改名为狐梗山,这是妖界和仙界之间模糊的分界线。只是单纯探访就不会出什么事,但如果动了手引起动荡,入侵的人就会有危险。刚才那一刹交手,我感觉到白衣的灵非但没有进步反而比多年前退了很多,怕也是闯了灵源付出了代价吧。”
“怎么这么复杂。”涟舞皱了眉,感叹道。珞华伸手扶上他的脸,嫣红的指尖触在麦色皮肤上温柔的移动。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还有我们头顶上的…”珞华顿了下,之后的声音几乎听不到,“…。神界…。”
涟舞一僵,抬眼满是疑惑,正要问,珞华却立刻继续说道:“今日妖树苏醒,只怕是白衣的时限已到,该回妖界接任王位了。不知栀王将他怎么样了,惹得这里妖物众怒。”
“珞华,既然已经下山,你不会不管的。”涟舞肯定的说,却也有些紧张。
珞华低了眉眼讽刺的说道:“我只不过是浮仙山一位小小仙者,凭什么为了不想干的人去惹上妖界。”
涟舞被珞华的脾气整的没辙,句句温柔却句句是死路。
冷静的想了一会儿,涟舞竟缓缓跪下,沉声说道:“若不是栀王,恐怕我至今还被囚在那女子身边,过生不如死毫无尊严的日子,也不会再见到你,看不到你灿若星辰的双眸,碰触不到这…”伸手拉过珞华白皙带着嫣红的手,“碰不到这温暖的比珍珠还要美丽无价的手。”
珞华静静看着,手却没缩回去,任由涟舞宝贝般捧着,感觉比他厚实的手心传来的湿意,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你最后的请求了吧。”
“是。”涟舞低声说。
珞华叹了一声,反手握住涟舞的手腕,让他抬起头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诉栀王,我让他平安下山,条件是,你跟我回去,立刻。”
话落,涟舞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却发现珞华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诈,俊美的脸庞立刻凝在了一起:“珞华,你就是故意让我跟你回去!”
珞华也不掩饰,抽回手挡住发出的笑声,眼里竟飞过得意之色:“是又怎么样,你已经答应了。快去传话吧,不然,这人真的要死光了。”
涟舞气愤的瞥去一眼,想想珞华说的也对,忙跑开了,甚至没有注意到珞华的反常。
那一袭暗红色不见之后,珞华收回笑意,起身望天,面色冷如霜,许久才伴着一声叹息传出一句说给自己的话:“如果再不赶回去,绯焰就真的危险了。”
时间过的很快,包围圈缩小了很多,人们不再逞强,有规律的后退,等待王的安排。“吱吱嘎嘎”的声音吵得人头晕脑胀,心里像是千百只耗子集体跑过,痒的很又抓不到。
“不可饶恕!”噪音组成的诡异声响重复着,像是要将人引到地狱。
栀王出现,众人慌乱的表情减缓,表明他们十分信任自己的王。连呼吸声也低了下去。
“吾乃栀国之王锦琉,普天之下吾乃真龙,遨游天际脚踏七星,万丈国土君临天下,汝何德何能与吾争锋?”
开场却是傲极了的话,锦琉孤傲而立,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吱呀”声却是低了下去,但只一瞬又重新高涨起来:“伤我王,不可饶恕!”更加愤怒,似乎挪动的速度也更快了。
“此乃定数,天要吾亡我必忘,吾之生死又何如汝来定夺!”
声音又一度低沉下去,随即立刻暴躁起来,不再整齐而是杂乱的此起彼伏从四周压来:“不可…不可饶恕!”似乎有了内讧般,有了不和谐的杂音。
“那就是谈崩咯?”沨毓插话,锦琉白了他一眼,暴怒声大起,大有把他们生吞之意。
“它们已经犹豫了,你捣什么乱,这下可好,真的谈崩了。”锦琉分辨着声音,训斥道。以他的身份逼迫妖树退后也不是不可能,可沨毓这一杠子还真是搅了个乱七八糟。
果然,四周鹊起的声音又整齐起来:“不可饶恕!”
“那怎么办…”沨毓吓了一跳,抓抓头问道,“真要葬在这里啊。”
“只能去求珞华了。”锦琉无奈的说。一想到珞华那张秀气如女子却散漫异常的脸就觉得棘手。本来自己还有希望搞定的事情,生生让沨毓给毁了,一恼,踹向沨毓,“你去,他不是你师傅么。”
“我去还不如让涟舞去呢。”沨毓想起他回师门时见到的场景。让师傅惦记这么多年的人,还真是伟大,还有那模样,明明是男子,长的比女子都妖冶,还像是与生带来的,竟也不惹人讨厌。
“能被自己的师弟想起还真是荣幸啊。”有些暗哑的声音传来,两人回过头去,正是涟舞。
“哪里哪里,我一直很崇拜师兄你呢!”沨毓笑的灿烂,不排除示好的可能,“所以说,师傅那边你会去说的对吧,不然锦琉会生吞了我的。”
“错。”锦琉不满的打断,纠正道,“不是我生吞你,是它们生吞我们。”
薇儿终于忍不住插话:“好象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