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帐之内是女子慵懒侧卧的身影,身边的小宫女执着孔雀羽扇轻轻送着凉风,赶走莫名袭来的燥热。女子对着铜镜端详自己芳菲妩媚的容颜,描金金凤鸾钗连换了几个地方才满意的叉稳了,又拿过象牙梳子顺着已经服帖的长发。
帐外的人显然恭候已久,跪着的腿有些麻木发颤,强撑着地面稳住差点失去平衡的身子。
女子对着铜镜左右照了许久,才懒懒抛出一句问话:“人还没死吗?”
帐外之人慌忙拜下,诚惶诚恐回答:“回禀王后,属下已经追查到此人下落,人头即刻为王后送上!”
“一群废物!”随着怒斥声帐内飞出一件什物正照着外面人飞去,明明能躲开,那人却咬牙硬是任其将额头撞出殷红。“本宫下令有多久了,你们现在才找到人,本宫养你们有何用!”
“王后息怒,属下保证尽快完成此事。”那人一扣到底,顾不得额上疼痛。
“保证?”女子换了舒服的姿势冷笑道,“你凭什么保证?”
“属下已经查出此人正前往端国,属下立即安排,一定万无一失!”
“什么?去了端国?”女子直起身子,“她去端国做什么?”
“这…。属下不知。”那人抬头道,“属下去查清楚。”
女子支着额头闭上眼睛,当那人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突然说道:“不必了,等她到了端国就是到了我的地盘,这次绝对不能失手!去吧。”
“是!”
地上身影化作一道黑影离去了,女子挑开华帐赤脚站到地上,一双媚眼高高挑起。
“雪蔷,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第二日,登基大典,鸾凤齐鸣,群臣叩拜,新的君王锦衣加身,微笑俯视万物。
由于几日内泯沢采取一系列措施安抚了民心,各地基本上已经回到正常的日子中,再加上他本身就是皇族中人,很快归顺了民心,当日竟也举国欢腾。
月王首先差人送来了帖子和厚礼,承认泯沢为新任栀王,随后端国也潜了使者前去,贺礼送上,只是对之前条约还有着诸多不满,待新王表明立场才决定下一步的态度。而沅国,干脆置之不理,毫无动静。
泯沢眼睛眯成一条线,下一个目标明确,便是沅国。
月国的使者自然是夜渊,月冷延处理政务不便亲自前来,夜渊逐一将心意带到。只是形式而已,他们之间早已息息相连。
夜渊一身重伤拜见,泯沢吃惊不已,询问之下,夜渊只道是女子为报当年之仇解恨,将两人当日谈话刻意省了去。仰头从端国来使面前飘然而过,夜渊轻飘飘送去嘲讽的眼神,走出几步后伸手在食碟里拿了一青一红两枚小桃,问道:“端沅两国,你选哪个?”
泯沢轻笑,眨眼功夫青桃便移到了他手中,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自然是这个。”
带着叹息的声音,表情却是无所谓的平静:“你可选了个难啃的骨头啊。”
“对我无理者,总要有些代价不是么?”
“呵呵…”留下意料之中的笑容,夜渊转身离去,将空位留给跟上来的端国使者。
“何事?”端国使者刚想开口客套两句,便被泯沢硬生生打断,只得咽了话语另寻措词。
“吾国曾和贵国前任栀王签了了和约,以互换人质来维系两国交好,不知您对此事有何看法?”揣摩一阵泯沢脾气,使者觉得直截了当问比较好。
“端国的人质是好吃无用的二皇子吧,我即刻放人,至于前任栀王送去的人质,端国看着办吧,听说皇兄品味甚高,那位妃子模样自然差不到哪去,还身怀六甲,端王干脆纳了她后宫岂不是又多了位佳丽?没准连王位都有了继承人。”鉴于对方对他的称呼,泯沢毫不客气的回到。
使者听到如此不敬的话语,心里恼怒万分,面上依旧一片谦和之色,稳声说道:“久闻泯将军待人和善,今日一件果不其然,臣带端王谢过。”
“不必。”泯沢在心里冷笑。既称他为泯将军,端国的立场应该很清楚了吧。我不会收拾你,也有人会替我灭了你。
目送都省了,直接丢下端国的使者离去了。转角海棠花后闪出一个恭候多时的身影,正是舞之影左护卫东莫寒。稳重一拜,双眼流露出肯定的讯息。
“人找到了?”泯沢沉声问。
“找到了,已经到了端国。按照吩咐,没有去打扰她。”东莫寒平静的回答,内里闪过一声感叹—绝色女子,果然谁都放不下。新上任的王交代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找一个女子,而且是他熟悉无比的女子。
新的君王总是一派谦和之笑,可东莫寒总是有些警惕,谁知道下面会隐藏着什么隐秘的心情呢。猜测归猜测,前栀王锦琉下令舞之影全部归属泯沢之下,新王的命令总是要一样对待。
“属下还发现一事,有些蹊跷。”东莫寒继续说道。
“是什么?”
“属下一直跟到端国,而端国那里似乎有人也在找她。属下怕被发现,没有声张。”
“什么人找她!”泯沢忙问,急切的声音都变了,一把拉起东莫寒,“是恶是善,快去查清楚!”
东莫寒冷静的回答:“善恶还未知,但人已经查清楚了。”效率之高让泯沢略微吃了一惊,也只是一霎那的惊讶而已,接下来的话语会让他更加难以理解,“是月王月冷延王后,端国的金秀公主身边的人。”
“冷延的王后…。?”泯沢猛然甩手转身,高喊,“来人,修书!”
一连几日的赶路,薇儿早已踏上端国的土地,顺利的来到靠近端王殿的都城。街上熙熙攘攘依旧一副热闹景象。蒙了面纱的脸看不清楚模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初出栀国的时候生怕身后有追兵,换了朴素的衣裙干脆连面孔也一并遮去了,独身女子上路多有不便,还好一路小心谨慎还算平安。加上东莫寒刻意露了自己的气息让薇儿知道,好像暗中有人偷偷在保护她一样,更是放心。
只是近几天东莫寒的气息完全不见了,好像任务完成离开了一样,薇儿只得自己更加小心,不过已经到了端国都城,也可以略微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发酸,一是端国这么大人有如此众多,该怎么找锦琉呢,而且据舞之影送去消息的那天已经过去数天了,很难说锦琉还是停留在端国;二是因为,泯沢居然又轻易让她离开了。
虽然不住说服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可是,自欺欺人的那份难过无法抹去。
举袖擦去隐隐的汗,望着接踵的人群发了愁。
装作不经意的向身后斜去一眼,整个人却是十二万分的警觉。没有错,的确有陌生的气息时不时出现在周围,从她进入端国的那一刻起就跟在她身后。
没有什么动作,但总保持着令人厌恶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像是盯上了猎物伺机下手的感觉。
会是谁的人?薇儿不动声色的走着,心里不住的思索。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的冷笑一声,管他是谁的人,知道了又如何,最多又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实吧。
人潮一阵涌动,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头不凡的佩饰显示出策马人高贵的身份,人群从中间快速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两旁更加拥挤。
薇儿不悦的躲过故意向她挤去的男人,那人四十上下的模样,不怀好意的裂开有些歪斜的嘴唇露出邪淫的笑容,又向她身上挤去。侧身的瞬间薇儿伸出两指搭在那人的手腕上,水色荧光一闪,那人立刻发出一声鬼叫,举起无力拉耸着的手腕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欲要轻薄的女子,早已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见到一条略微清静的小巷,顾不上是否给跟踪她的人提供的便利,忙挤了进去。虽然也有众多行人驻足,但明显比主道上的人流少了太多。抖抖发皱的衣裙,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姑娘请让一下。”苍老的声音提醒到,薇儿意识到自己挡了路,慌忙迈步向里走去。没能走出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挡了路。无奈之下正要抬头将刚才老人的话重复一遍,却刚一开口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眼前人有着君王一般的脸庞,温泽如玉,眼中却不经意闪过不易辨别的不屑神态,似乎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高傲双眼。好看的唇形冷漠的紧闭着,完整露出下巴的完美轮廓。
一阵尴尬的沉默。
就是他,将她利用过后丢下自己离开,给了她羞辱又给了她纪念,让她一通好找,不经意间撞见了,居然这么容易。可是,该说什么?那段夜夜招她侍寝羞辱她的日子还未遗忘,莫名按上叛国之罪又差点让人杀了她。身上的伤还未全部褪去,依稀可见数道留下的疤痕。自己却又不管不顾的跑来,早已做好被他嘲笑的准备。
谁让她,无处可去呢。
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而出,差一点就要羞耻的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错愕之后,锦琉弯了眉眼扬起笑容,举起左手提着的油纸包,道:“刚烤出来的桃花酥,要不要吃?”
薇儿一愣,瞬间冷了脸色狠狠将锦琉推开,捆着油纸的线经不起这猛烈的冲击断了,油纸张开,白色带着嫣红如桃花一样形状的糕点散落一地,被慌乱躲避的人群踩了,露出香甜的红豆甜馅儿。
锦琉后退几步撑着身子稳住平衡,望着灵力全张的女子敛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