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战鼓声被尖厉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那声音,粗的细的,老的少的,男女孩子都有。遭罪的可不只是士兵而已,打开了城门,以往繁华的地方只能变作了屠宰场。
雪儿听着那惊慌的叫声害怕地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是血肉横飞的景象,一地乱躺的尸体就和当年回到家中看到的惨样没有一点区别。只是闭了一会儿她又努力地张开,向那个唯一能够看到外面的小口中紧张地看着。
“雪儿,这里很安全。”容莲柔声说着,拉过了雪乔按着她在一边坐下,慈母般笑着安慰。
雪乔看着四周铜墙铁壁般知道是很安全,而且这外面掩饰得很好,就算是仔细寻找,若不是知道其中蹊跷也不是容易能够找到的。只是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
有人在阿蛮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就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自己本不愿意离开,问阿蛮云慕寒该如何,而他只是让她放心。
眼前不见人的踪影,听着外面的声音更令人怀疑早已经是人间炼狱,叫她如何放心。即使她心系之人有天纵的才华,出于本能都不得不念之,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容莲轻捏着雪乔的头发,微微笑着,道:“我知道你担心着他,可是这地方最危险的就是那个小口了。现在他也一定是担心着你,而你有他的孩子,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雪乔将头靠在容莲的肩上,走进这密室之前还是有点害怕,但是看到了莲姨,还有许多以前的姐妹们,心才安下来。只是呆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心起还在外面的云慕寒,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我知道,可是见不到他我真的不放心。”雪儿将头埋在了容莲的脖颈中,想要寻找一点安慰。
以前自己做噩梦的时候就会一头钻进娘亲的怀里,就像现在这样将头埋在脖颈之间,那样她就会很快平静下来,什么都不再害怕。娘的身子是暖暖的,而且软软的给人安全的感觉。
寻了许久,以为早就将将楼里的姐妹当成了亲人,而容莲也是将她当成母亲来看待。只是到了需要真的安慰的时候,在这里却找不到家的感觉,容莲的怀抱也没有小时候娘亲的怀抱那样能够给她安全的感觉。
因为靠着她,雪乔觉得容莲身子是僵硬的,而且肌肤接触的地方是冰凉冰凉。莲姨也是在害怕,她只是在安慰自己。只是知道了只不过是刻意的安慰,她会更担心,因为那说明在莲姨眼中,事情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雪儿突然鼓起勇气挣脱了容莲的怀抱向暗门跑去,容莲顿时愣住。这样的动作太快,力气太大,更是太过于突然。本来已经安静下来,怎么会又突然之间变成了激动不已。
靠近门的园子眼疾手快,一手伸出去就抓住了雪儿,问道:“雪儿你要做什么,现在外面可是危险得很呐……”
雪乔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猛然甩开手,一边用力掰着门,一边决绝地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出去,我不能让慕寒一个人面对危险,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容莲叹息,不忍心地看着雪乔,这么执着,情情爱爱竟然让人陷得这么深,甚至失去了理智。
园子被一甩差点摔倒,身子一晃之后听见雪乔说出了如此吓人的话,赶紧挡在了雪儿的面前,一边拉住掰门的手,一边有些怒道:“你这样出去是送死!”
“园姐姐,你让开!”雪儿继续掰着门。
门扣得很实,就像是长在墙上一般,甚至连材质颜色看上去都是与墙一样,只有仔细用手抚摸过去才能略微发现一些不同。雪儿眼尖瞅住了那一点点的细缝,不顾一切地就用不大的蛮力死掰。
那边容莲看着雪乔装若疯狂,虽然是心疼却也只是有些悲凉道:“园子,让开吧,让雪儿出去。”
命是她自己的,该是她自己决定的。虽然大家是替她着想,只是不让她出去,只怕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云慕寒出了什么事情,雪儿只怕不会独活,那样的结果还是一样。
“可是……”园子还是很不情愿。
短短的不情愿手中就松了力道,就在那一刹那,雪乔已经将门掰开,只是一脚刚刚迈了出去就傻傻地停住,满脸错愕。
外面横冲直撞的都是一色军装的兵,而且那衣服不是她曾经见过的摸样。他们着急地乱跑着,还拿着刀枪在花草中间戳来戳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脑子里闪过“敌人”两个字,他们是要寻找战利品!不能出去,雪乔想要偷偷地想要往回缩,只是还没有关上门,却听见有人高喊:“这边有人!”
雪儿吓住了,只是迟疑了那么一会儿,但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所有的人已经往这边冲了过来。雪儿要将门推上,只是抵不过强壮兵士的一脚。门开了,人冲进了密室里面。
所有人瞬时间白了脸色,雪乔只是傻傻地站在门边,她闯祸了!如果不是她要出去,如果她不开门,他们就不会发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她不听话,大家都很安全,都是她惹的祸。
“哇!好多漂亮的妞啊!队长,虽然我们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有这么多妞,也不算亏啊!”奸笑着,口水已经耷拉下来。
被称为队长的人眯起眼睛,道:“这几个倒是真不错了,刚才一路过来,还真没见几个对胃口的。”
听着话儿,姑娘们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已经偷偷地拔下了发上珠钗紧紧握在手心里面。虽然大家都是不幸沦落至风尘之地,但是青玉楼从来没逼着她们卖身,于此面前,姑娘们还是抱起了死的决心。
“可是……要是让少将军知道了……”虽然色心已起,但还是吞了吞口水,想起那军令还是心有余悸。
队长鄙夷地看了一眼,道:“你小子没种,少将军会发现才怪!再说了,当兵几年连个母苍蝇都见不到,都憋了这么久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边上人起哄起来。
一个个饥饿的士兵各自寻找起目标来,队长环视一周,笑道:“这个丫头不错,你们都别和我抢!”
看着雪乔慢慢逼近,雪乔还在自责之中没有回神,一边的园子心急,只是要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状况也不是很好。猥琐不堪的人向园子扑过去,一个踉跄手中握住的发簪也摔出去老远。
“园姐姐!”雪乔听到了园子倒地的闷哼声终于回过了神,只是等她看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宽厚的背。
那人却忽然站起来踢了一脚,骂道:“晦气,竟然咬舌头!”
雪乔看见了园子的脸,眼睛紧闭着,嘴角流出了血痕,被捏开的嘴里面血肉模糊。刚刚还阻拦着自己,活生生的人,竟然转瞬间就那样躺在那里了。雪乔还在震惊之中却听骂声越来越多。
一转眼,看见莲姨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这些孩子竟然还是这么的刚烈,魔手没有碰到之前竟然就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只剩你一个了……”队长确定了雪乔手上没有东西之后一手捏开了嘴,几步把人压倒了墙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饥饿多时的豺狼。
雪乔无法动弹,脑中也是一片空白。队长正要解开她衣带时,容莲忽然抱起凳子砸了过去。只是队长已经听到风声,一挥手刚好打到过来的凳子,凳子反了回去,恰好打在了容莲的额角。
容莲握着凳脚倒了下去,额角出现了血坑,两眼怒睁着,人一动不动。队长扭回头,笑得非常让人反胃:“现在好了,等大爷享受完了,再伺候伺候各位兄弟!谁让这些不识像的都自己找死。”
雪乔闭上了眼,这一切变故是它不能接受的。痛苦地等待着,却不见有继续地动作,睁开眼却发现队长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剑。
“哪个混蛋感坏老子的好事?弟兄们给我上,大卸八块!”队长感觉到剑的冰冷不敢乱动,只管着大骂。可是骂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动,而眼界能见的几个甚至一脸惊慌,像是见到了阎罗王似的恐怖。
“原来*良家妇女也是好事呀?”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言语里面说不清是讽刺还是生气。队长听了声音才大笑起来:“原来还是个娘们,正好多一个给兄弟们,就是不知道长怎么样了……”捏住剑转身,却在看见女子的时候完完全全得愣住了,放开剑许久才结巴着问道:“你……你……你是……是……谁?”
雪乔看见了来人心里竟然是舒了口气,这是慕寒的结义妹妹,看着她那件的样子和自信满满的眼神,她就觉得安心,丝毫不怀疑这些畜生会是云忆的对手。
云忆反手将剑背在了身后,道:“怎么,我不过是换了身女装,怎么都认不出我来了?”
“少将军饶命!”瞬间所有耀武扬威的人都噼里啪啦地跪了下去,甚至磕起头来。
云忆冷笑着,道:“饶命?且不说军令如山,你们违了军令便已经是死路一条……”
说着一边还指着地上躺着的尸身,怒道:“这么多无辜的人命,难道你们就不用去偿命吗?”
“少将军!”队长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只是眼中是深深的恐惧,“看在小人多年替孟家军征战的份上,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云忆靠近,居高逼视着,淡淡地说道:“各位替孟家做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各位的功劳也在功勋册上记着。机会,我自然是会给你们……”
“多谢少将军!”队长闻言眉开眼笑,随即磕起头来。
“我可以当你们是战死沙场……”云忆悠悠地说着,只是说话的瞬间几剑飞出,一条白光闪过之后便是身体到底的声音。
雪乔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过多少时间,几条人命就在她眼前这么没了,有她的姐妹,但也有要欺负她们的恶人,只是看着好好的人死去,心里终究还是害怕,难受。
“雪姑娘,别看了,先离开这里吧。”云忆柔声道,却是显出了不屈的坚定。
第一次看见死人总是会害怕的,特别是女子。这样的感觉云忆也是经历过,从害怕到习惯,再到麻木,她已经见过太多的人死去,其中有很多人就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这边她会让人来收拾,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应该死无葬身之地。雪儿一定是受了刺激,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否则对她,对孩子都不好。现在萧寅已经被萧璟尘带走,雪儿没有人照顾,只能是自己多点心思。
“你知道慕寒现在在哪儿吗?能不能带我去找他?”雪乔定下心神之后,问的第一句话还是云慕寒。
云忆叹息,道:“我只知道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青龙堡的地方,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城,只是泽林这么大,我也不清楚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你先跟我走吧,我会派人去找,找到了就带他和你见面。”回身安慰着。
只是云忆心里却知道,现下的局势她不可能真的去寻找萧寅。如果是找,也只能是将人扣押,那样对于雪乔来说是一种伤害,而自己也是不忍心。
雪乔没了主意,只能答应着,默默跟在云忆身后。只是看见云忆有这么高的武功,想起来慕寒应该也不差,而且他很有可能和堡主在一起,心中只是祈求着他不要出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