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摇着摆着,不过并没有回到燕王府里面,而是扭头去了平王府。这么久以来她也看出些门道道来,平王很关心小姐,而且平王不理朝政,是个闲人,现在去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开心,说不定会去看看小姐,小姐也会开心。
走到府门之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蒙亮,门早早打开着,几个守门的还肆无忌惮地打着哈欠。小念走过去,拿手在一个长得比较好说话的人面前晃了晃,那人往后一躲,像是被吓了一跳:“你是谁?这么早,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念轻笑着,说:“我是燕王妃身边的丫头,来找王爷的,你去通报一声。”原来不同府里面的人都是这么不同的,这儿两个守门的都是这么坦荡可爱,比在燕王府中可有意思多了。
那人答应着一路小跑就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对着小念笑着:“王爷在书房里面,姑娘只管过去就是了。”小念歪着头,书房?这么早就到书房里面去了?本来还想这么早来会不会把人家吵醒呢。
想归想,脚下是自然得往里面走去。平王府她没有来过,也不认识路,不过她有一张嘴,这就够了。来往这么多人,随便抓住一个人,一问就知道了书房就在了哪里。找到书房,看见里面还亮着淡黄的烛光,一个身影映在门上的时候,小念心里面不禁夸起自己聪明。
正要上前敲门,门却开了,一袭白衣出现在面前。小念呆头呆脑地楞在那里,对面的人倒是笑着招呼:“进来吧。”小念迷迷糊糊地走进去,眨眨眼,回过神之后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犯迷糊。
“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微微笑着,其实心里面很是担心。这许久了,她从来没来找过自己,就是连着丫头也是第一次到这府上。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一直就担心她的日子会过得不好,但也碍着这点叔伯关系不好明着去关心,暗地里又不想在她身边安插什么人。
小念又是迷迷糊糊,糊糊迷迷地颠来倒去说了老久才把事情说清楚。看着眼前的人淡淡笑着,暗地里直骂自己嘴笨脑子更笨,以前不是脑子机灵赛诸葛伶牙俐齿胜张眸眸的嘛,现在却在这里丢人现眼,真是丢死人羞死人也。人家那么淡淡地笑着可是看得起人,给面子,心理面一定是嘲笑的厉害了。
萧寅心里此时是说不清喜悲,总觉得有东西堵在那里,很不通畅。她有了孩子,是应该高兴呢,还是难过?他不知道,这世上有谁知道?是在介意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他的身与他的心都只属于雪乔一个人。
那么,她有了孩子,他应该高兴才是。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她总是没有错,表现得开心一些也是没有错。对着小念说,他要过去看看。小念只是点着头,这样的结果她早料到,而且也是她所希望的,只是小姐会不会又怪她自作主张呢。
路上走来的时候,街道已经开始渐渐的热闹起来。他没有选择马车,也没有骑马,只是和小念一起,慢慢地走着。他在害怕,似乎见了面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脚下的脚步却又不自觉地朝那边走去。
“走后门吧。”来到侧门时,萧寅又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平时往来,走这侧门没有错,只有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才要走后门。但他却要走后门,小念好奇地看着他,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依然跟着走。
常言道:“近乡情怯。”而他这根本算上是近乡,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感觉?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每一处都涌出了熟悉的感觉,只是唯一的物是人非却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的感觉。
小念终于在前面带路了,来往的家人也只是奇怪地看着他们。是啊,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他们兄弟什么时候竟然是这么疏离了?以前知道,弟弟是在不平,而在立朝之后,同样是封王,而他已是入朝主政,而自己却是拐着弯儿的不去涉足朝政,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准备离开?
这些人自然是不认识他是谁了,就算认识的人,那也不过是在场面上的一个王爷。而王爷是什么东西?一个封号,一种身份,就像他以前什么都不是,不过无门无族的野人,而现在却已经是高高再上。所以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很可笑,只有真情义气才是人间唯一不变。
猛然间眼前竹影摇动,竟似旧日风景,扭头一看,孤独的屋舍独立在那里,告诉着所有人,这儿的人与世隔离。门是轻轻合着,里外都没有上锁,只是他不敢去推门。小念轻声说:“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起,我先进去看看。”
轻推门进去,小念站在门口,看见小姐并没有在休息,只是靠坐着抱着孩子,奇怪的是一只手竟然做些奇怪的动作。身后萧寅等了许久,看见的也只是小念傻傻的站着,无奈之下就走到门口,一看之下却是立即冲了进去。
一把夺过襁褓,对上孟欣恬淡然的眼神,心顿时被刺痛。逃避她的眼神,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生命,脸色竟是发紫,她竟是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无法相信,虎毒不食子,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孩子,怎的能够忍心就这样活活闷死,无论如何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孟欣恬站起身,一袭干净的白衣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把孩子给我”,语气淡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小念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一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小姐变得好奇怪。
以前是处变不惊,就算是天塌下来她都能够一个人顶着,那时候小念觉得小姐就是真英雄,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还要厉害好几倍。可是现在,眼前的人,便是一个柔弱的女子,需要人关心,需要人疼爱,如果只是留下她一个人,很可能就不知不觉地疯了。
萧寅却是将孩子抱紧了些,就怕孟欣恬趁他不注意就抢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得了空,气也顺畅了,孩子就响亮地哭起来,孟欣恬眉头却是皱着。
“你为什么要闷住孩子的口鼻,难道你是想闷死他吗?”萧寅知道,她没有疯,那她就没有理由不知道她那么做的后果。“我只是嫌他哭着太吵了,我没法睡觉。”孟欣恬依然说得淡然,却是将小念与萧寅都惊住。
哭声太吵,吵得她没法睡觉,这算是什么理由?就算是别家的孩子,哭一哭又能如何?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又有哪个母亲会嫌讨厌的?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做出如此的举动。
小念算是明白了她进来的时候,小姐手奇奇怪怪的动作是做什么了。“你疯了吗?你……”萧寅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孟欣恬却是仿佛嘲笑一般:“怎么,这是我生的孩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和你没有关系,你没资格管。”
资格,所谓资格,萧寅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真的还是爱着,想念着,只是苦苦地忍受,却还要装作大度。
“你这是在怪我吗?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何必呢?”萧寅叹息。
孟欣恬呢喃着:“无辜,孩子怎么会是无辜的?他的出身就是背负了不一样的仇恨。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孩子吗?因为他恨你,他说,有了孩子,你就会内疚,你就不会去迎娶你心爱的姑娘,你就会一辈子痛苦。”
“我好傻,当初两人掉了包的事儿除了当事几个人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不固执点嫁给你?”当时不知道有孩子,以为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为什么?阴差阳错。
“你别说了!”萧寅觉得难受,头很疼,心很乱。不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似乎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自己便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只是他却不知道,他到底错在了哪儿。
让萧宏占足了便宜,他不是应该满意了吗?他应该会疼爱她的,至少不会恨他。难道兄弟对他的恨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能够不惜折磨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来让他痛苦?
“为什么不能说?我已经受够了。我为着大局,我忍着。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安定了,我为什么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咆哮着,身子窜起来直接挥掌对着孩子,她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他的存在就是提醒着,让她痛苦。
萧寅抱着孩子与她拆招,心里也渐渐明白,她是一心要将这孩子置于死地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他生下来,为什么不在胎儿尚小的时候就堕了?不明白,一切都不明白。
终是碰不着孩子,孟欣恬累了依靠着桌子喘着气儿。“你把孩子还给我!”孟欣恬苦苦地喊着,心虚体弱,她是抢不着了。
“你也知道那是孩子啊?”门口调笑的声音响起,更是伴着一声娇媚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