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发抖，但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把你弄疼了？”许久他才轻声问着，手也松开了。
“是的。”她点点头，眼睛有些红了，只是在这黄色的烛光下，他应该看不出来吧。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仍然把她紧紧地搂着。
“你难道不能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吗？她到底怎么样了？会醒来吗？我想与你分担，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可不可以？”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凝视着。她这才发现，他的脸是那么地瘦削，眼角都有些细纹了，神容憔悴，眼圈有些浮肿，这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让年轻轻的他变得跟三四十岁的人一样。
“你对我的爱究竟有多深？”他突然这样问。
她怔了一下，一时答不上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深色的双眼和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一切都晚了，心儿，太晚了。”他略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某个地方，“我们失去了绝无仅有的过幸福日子的机会，连国家都会遭灾了。”
“不，陛下，别这么说，到底怎么了？”
“我要说，”他皱了一下眉头，“现在一切都完了，事情终于发生了，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事？”
“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深埋的事，我以为我忘了，因为我很久没有想起过了，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之所以很久没有想起，是因为我把它记得太深太深了。我们注定没有好日子过，你和我。我这辈子注定了要毁在这上面。”他慢慢地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她抬起一手，抚着他的脸：“你在说些什么？”
他抬起手覆盖着她的手，探究着她的脸色：“她得胜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跳的节奏都变得异样了，被他握着的手顿时变得冰冷。
“她的幽灵总是在你我中间徘徊，在整个宫里徘徊，她那该死的阴影始终横插在你我中间。我总会在心底犯疑，这事总有一天会暴露的，怀着这种恐惧的心理，我的心儿，我怎么能像现在这们拥抱你呢？我一直记得她最后看我的眼神，那种慢慢在嘴角荡开的不怀好意的微笑。就在当时她已经知道事情会暴露的，她深信自己最终一定会得胜。”
“陛下，你在说什么？你都对我说了什么？”她有些慌张地看着他。
“她有可能要醒过来了，”他说，“太医说的，当年就说了，醒来的机率少得不能再少，可是将近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了，成了一个真正的无所畏惧的帝王了！她又要醒来了，这是克星。”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虽然苏心知道了，前任王后当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昏倒在御花中，被人发现后，就是昏迷着，并且一直没有醒来。但是南宫武的话却让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说她胜了，为什么说他被毁了？他跟前任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敢再往下想，只定定地看着他，传递给他勇气，让他把事情告诉她，跟他一起分担，想办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她，慢慢地说道：“那天晚上是她一个人，我刚从王叔那里回来就碰到她了，是我……把她给弄昏的，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及昏睡在后宫近十年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还……掩饰了真相，骗过了所有的人，甚至她的家人。我是个凶手！现在，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还爱我吗？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觉得栖凤阁里安静极了，只听见两个的呼吸声，还有……屏风里面，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人们需要氧气才呼吸个没完，这种轻微的声音正标志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常规。突然间，她的脑海里无缘无故掠过一句学生时代常用的幼稚可爱的谚语：“岁月流逝不待人。”。他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震慑朝野的，真正的帝王了！
她把头重又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紧紧地依偎着他，又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和肩头，一时像是完全麻木了，既不觉得痛楚，也不受恐惧折磨，心头一点没有发麻的感觉。他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啊，她竟对此不动感情，保持着如此反常的镇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或者烦恼，对此，她也有点莫明其妙了。最后她想，任何人一开始都是期待美好的，没有人想着去故意伤害别人，他更不可能。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吻她了，轻轻地，一点一点在她的红唇上啄着。以前他从没这样吻过她，他总是整个的含住她的唇瓣，生怕会一不小心弄丢了似的。
她双手抱紧了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我多么爱你，”他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从一开始见面，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就知道这辈子我离不开你了。”
她不动，只承受着他的吻，脑海里想着她能记清楚的他们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发现竟那么地少，这中间有一大段的记忆被抽空了，那到底是什么，她不得而知。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朦胧的眼睛，他还是那样吻着她，一边还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但是他的眼睛里面，有一小块地方因为某种原因而褪色了。
突然，他一把将她推开了，站在窗边，两手支在边框上：“我没错，你看，你现在不爱我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了。”
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一阵心痛，从后面抱住了他：“你说的什么话？不怕我伤心吗？我是怕你不爱我，你刚才走的时候我就担心你不回来找我了。我们是相互离不开的对吗？刚才你的吻，让我出了神，完全麻木了。”
“你对我的感觉变了，所以才会麻木。我懂，我理解，任谁也不会再爱下去的。”
“不是的！”她忙说，并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面朝着她，“对我说吧，到底这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你的女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我现在才想起来，公主临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你要对皇兄好一点，你若真正了解他，便知道他的心有多苦，苦了好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