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初春的三月,一片翠绿,湖水浅碧,小草也嫩得慌,带着春雨的滋润,舒展着腰身,柔软的春风,拨过了长长的柳枝,吹拂着浩瀚的海面。
虽然冬季的寒意并未完全消退,但在阳光照耀下的东海,露珠微寒,花香四溢,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反倒是觉得春暖宜人。
但此时此刻,郑斐却没有心情欣赏这般美好的景致:今天清晨,衙门又接道一起命案,案发地点:凤仪阁,被害人:雷飞。
这么大的东海,死个把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被害的不是别人,却是东海赫赫有名的飞骑将军雷飞。雷飞原是东海麒麟王府老王爷手下一名先锋,跟随老王爷征战多年,战功显赫,是位令人景仰的将军,也深得老王爷的信任,而如今,竟然被人不明不白的杀死在凤仪阁,为什么?!
郑斐觉得自己头都要爆炸了:不过半年的时间,东海已连续有五名将军、七位官员遇害了,而且这五名将军、七位官员竟都是跟随老王爷征战多年的功臣,是老王爷的得力助手,不想却相继遭人毒手,凶手的作案手法高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无迹可寻,半年下来,这十几起命案几乎成了无头公案,这已经让郑斐很是头痛了,案子还没侦破,如今又有一名将军被杀了,郑斐真不知道该怎么向老王爷交代了,案子再破不了,他这个东海第一金牌名捕也没有脸再呆下去了,别说是乌纱帽,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郑斐想着前两日在王府被训的事,头皮直发麻,仿佛又看见老王爷站在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情形,慌得两脚发软,整个人翻下马,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叫道:“老王爷饶命啊……老王爷饶命啊!”
随同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郑斐干什么突然翻下下马,跪在那里磕头,听见他叫道老王爷,心里一慌,还道是老王爷到了,忙一起翻身下马,跟着跪在那里,口里直叫道:“老王爷饶命啊,老王爷饶命啊。”他们嘴里叫着,心里却纳闷不已,不知道为啥要叫老王爷饶命,但是他们的头儿都这样叫了,做下属的,自然也得跟着叫了。
众人叫了好几声,没见有任何回应,更觉奇怪,跟着郑斐后面的一个捕快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抬起头来一看,唬地吓了一跳,只见周围都站满了人,正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们,那捕快瞄了几眼,也没发现类似王爷的人物,实在是憋不住了,悄悄地捅了捅郑斐的腰,低声道:“捕头大人。老王爷呢?”
郑斐正叫得起劲,被他这么一问,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眼前男女老少一大群的,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郑斐脸一阵红一阵白,忙站了起来,回头怒喝道:“跪在那里干嘛,走。”手忙脚乱地翻身上马,做贼似的跑了,身后那群捕快慌了,忙跟着上马追去:“头儿,等等我们啊!”
围观的人群“哄”地爆笑起来,直到郑斐等人走远了,笑声还是没有停歇。
凤仪阁位于东海最热闹繁华的市集“天上人间”西北角,是整个东海最为出名的青楼院,郑斐赶到凤仪阁的时候,那里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郑斐以最快的速度,把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了,并派官差把凤仪阁团团围了起来,让凤仪阁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大厅,听候审问。
第一个发现雷飞被害的是凤仪阁的一个姑娘,唤名美人娇。
郑斐大大咧咧地坐在大厅正中,吆喝着,让捕快们把美人娇押了上来。
两个捕快押着美人娇走了过来,将她带到了郑斐的面前。
郑斐打量了一下在他眼前的这名女子,只见她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姣好,风姿迷人,薄如蝉翼的纱裙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很是诱人,似乎受的惊吓未定,站在那儿微微地战栗着,脸色惨白,一脸泪痕,更有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
郑斐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青楼女子,如今见到这女子这样轻薄的装扮,又想到雷飞的死,心里更平添了几分厌恶,大声喝道:“跪下!”
美人娇脚一软,差点没趴在地上。
周围一阵哄笑。
郑斐脸一沉,“本捕头叫你跪下,没叫你趴着!”
美人娇低着头,眼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
郑斐气道:“哭什么哭,少在本捕头面前装可怜!我问你,雷将军是怎么死的……”
美人娇哽咽着:“我……我……不知道!”
郑斐猛地一拍桌子:“你不知道?你雷将军是死在你房间里的,你居然说不知道?再不说实话,小心本捕头对你不客气了!”
美人娇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郑斐喝道:“你不说是吗?来人啊,给我掌嘴……”
“慢着!”
正在郑斐下令要给美人娇用刑的时候,突然有人止住了他们!
郑斐皱了皱眉,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翩翩少年从人群中走来,这位少年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身穿一件宝蓝色的绣花翻领公子袍,手持一把白玉骨折扇,面如冠玉,眉目含情,俊美潇洒,风度翩翩,飘然若仙。
郑斐不由得愣了愣,登即怒火中烧,心里暗道:这哪来臭小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管老子的事,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他想着,哼哼哈哈地卷起了袖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喝道:“来人啊……”
没有人理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周围那群青楼女子尖叫声不断,早已淹没了他的声音,那群青楼女子冲着那位少年公子又是招手又是笑的,好像全然忘了这地方,刚刚还发生了一场命案,那位公子冲着她们微微一笑,又招了招手,又引起阵阵了尖叫,郑斐看着直皱眉,但那位公子却好像没看到郑斐似的,直径走到美人娇身边,顺手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并把她扶了起来。
郑斐看得目瞪口呆的,许久才缓过神来,脸一沉,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位少年公子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白玉折扇,悠然道:“在下紫竹轩独孤尘梦!”
那群青楼女子又是一阵尖叫:“三公子,三公子……”
郑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紫竹轩,独孤尘梦?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紫竹轩的几位公子到东海不过是短短的两年时间,但整个东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紫竹轩里共有九位公子,人称九兄弟,他们在东海开了一家医馆还有一家珠宝行,与官府也常有往来,这九位公子个个相貌出众,才华过人,为人豪爽出手阔绰,不知引得东海多少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的倾慕,而这位三公子独孤尘梦更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在东海不到两年时间,相好只怕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还多。
郑斐瞪着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原来是紫竹轩的独孤公子……不知独孤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尘梦淡淡地说道:“我还想问郑捕头是什么意思呢?东海连续出了十几桩命案,捕头大人你不去缉拿凶手,倒在这里为难一个弱女子,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这些人来干吗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郑斐的脸色很是难看:“独孤公子,你难到不知道吗?雷将军可是死在她房间里的,本捕头问她话也是应该的吧?”
独孤尘梦淡然道:“问话?捕头大人,您可别忘了,这位姑娘只是第一个发现雷将军被害的人,可不是凶手,有你这样问话的吗?”
郑斐瞪着独孤尘梦,心里暗骂道:真是出师不利,连个毛头小子都来教训我,岂有此理!心里虽然恼怒不已,但还是问道:“那依独孤公子之见,应当如何?”
独孤尘梦冷笑道:“我说捕头大人,您可是东海赫赫有名的金牌捕头,该怎么做你不知道?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到案发现场去看看,却坐在这里,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郑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发火,只是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转而对他的手下说道:“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