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寂一看,傻了。这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如果说尼若从被抓走那天开始都算劫难,自己都追到这了,则显然不是一个有效的消息。难道是说现在她即将面临什么?那就得到挛鞮飞业那看个究竟,至少目前能对她下手只有她。寞寂想抓住那个匈奴兵问个清楚,只可惜,那人急匆匆地消失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寞寂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楚那个人。当下,不得多想,赶紧前往挛鞮飞业那。
再说夏千赭故意装晕,被迷迷糊糊地抬到一个冰冷的光线暗淡的地方。一会四周就安静了下来,很显然方才那些抬他的人都离开了。
四周出奇地安静,突然,夏千赭依稀听到有轻微的流水的声音。不免心中疑惑,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看着自己,就径自睁开了眼睛。还好,周围并无人。夏千赭认真地端详起身处的环境。这里居然是一个岩洞模样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夏千赭颇为吃惊。一是根据刚才行走的路程,自己先是往下走,再平行走了一段路,虽说不算很短,却不也是很长,也就是说,路线极有可能是从颛渠阏氏住处往下走,再通往这里的;二是,这里是大漠,怎么会有这等造型的岩洞?看这样子不像是纯人工开凿的,虽然有些布置是人工制作,不过岩石壁和其他大体的形状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刚才的水声从何而来?夏千赭忍不住起身查看。岩洞里几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线,把整个环境营造的朦胧不清,前方阵阵散发出的水气加深了模糊的程度,依稀可辨那是一处温泉。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么快就醒啦?还是你根本就没有醉?”毫无疑问是颛渠阏氏的声音。
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水声,傻子也知道她在泡澡。
公然在一个男人面前泡澡,她的目的不言而喻,对于夏千赭来说倒是第一次,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吓得他乱了方寸,杵在那,再不敢向前一步,仿佛前面是危机重重的雷区,此刻他甚至有点想学寞寂念“阿弥陀佛”的冲动。
“阏氏闺房的底下居然别有洞天,真是让人惊叹。”夏千赭这么问无非是想确认一下这里的位置是否在在她住处下。
而颛渠阏氏却从他的话里判断出来他一路都是清醒的:“夏郎中果然不同凡响,想必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否则你怎知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夏千赭干笑了几声,虽然被她看破了,她这话的意思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听得颛渠阏氏说道:“千赭。”这回她直呼他的名字,把夏千赭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没有别人,不介意的话……与我一起享受这自然的恩赐如何?”
夏千赭闻言心下一热,随即逼出一身的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在下不敢……”
“你明明没醉,却任我带了来,想来你我都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又何必拘泥这些世俗繁琐的规矩?”
夏千赭越发窘迫了,如果有镜子,这会自己肯定是满脸通红。当下紧张地拒绝道:“不不不!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岂敢和颛渠阏氏一起……”
“你嫌我老了?”
“阏氏花容月貌,哪里会老……只是……”
“别叫我颛渠阏氏,那是别人对我的称呼,我小名叫阿兰。今后只要是我们俩人,你就这么称呼我吧。”
“不敢不敢,夏某还有事,先行告退了。”夏千赭急忙后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人像妖孽,再不走,只怕等会她施展什么法术自己就被拖下水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久不闻女人味的他,此刻竟有了一丝原始的冲动。只是理性拼命克制住了自己。
可是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出口在哪,想来这里定有机关,因为竟没有一处地方是明显的出口。
颛渠阏氏没有应答,而是从泉里起了身,身上披一件大衣,只是里面没有穿多余的衣服,那大衣只掩盖了身体的大概,随着她的动作,身体的各个部位若隐若现。
“看来夏郎中还是嫌弃我。否则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颛渠阏氏经过刚才洗的温泉浴,此刻脸色红润,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别有一番风情,相比这朦胧的灯光,无比耀眼。闪得夏千赭僵直着身体,硬是不敢正视。
“我比起你那李家三小姐自是年老色衰,不过,如果我没看错,那女子似乎品味异常,与那和尚更亲近。你也不是愚钝之人,又何必守着她一个?”说着,将身子贴到夏千赭肩上。
“阏氏请自重。如今在下是飞业将军的座下客,阏氏若久留,只怕将军会遣人寻找夏某。阏氏盛情,夏某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谢。”夏千赭将她扶正,后退一步说道。
“谢?谢我什么?怎么谢?”颛渠阏氏嘲弄地看着他。
“这……”夏千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只怕你出了这岩洞,就视我为洪水猛兽,再不肯接见我了。”说这话的时候,颛渠阏氏一脸的落寞,眼神楚楚动人地看着夏千赭。
“阏氏倾国之貌,深得单于宠爱,又何必在乎我这样一个市井小民呢?”夏千赭说道。
“他能给我什么?名分呢?他身边的女人无数,又何曾真真在乎过我?你们都觉得我表面风光,谁又能知道我内心的苦楚?我以为你是那解风情的人,没想到,你也这番薄情。”说着颛渠阏氏靠在桌边“嘤嘤”地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真哭假哭。
夏千赭深知此时千万不可被她的假象迷惑,上前安慰她,一旦碰触她的身体,她便会像条蛇一般缠住你,当下仍然杵在那,觉得浑身不自在,再这么僵硬地站下去,估计都要成石头了。
颛渠阏氏见他不为所动,知道自己的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当即佯装擦了擦眼角,襟危正座。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方才你们突然回我帐中,既不是特意为我而来,那么便是挛鞮飞业叫你们来的?”
夏千赭没有回答,他看着颛渠阏氏的眼睛,判断她说这话的意思。
他还没弄清楚是谁将他和寞寂引到颛渠阏氏这的,如果引他们来的就是颛渠阏氏自己,她说这话是为了撇清关系?如果真是挛鞮飞业,自己说是会不会被颛渠阏氏抓到挛鞮飞业那质问他为什么派人潜入我的帐营,居心何在?那样的话不管是挛鞮飞业还是颛渠阏氏,总有一个人会将自己和寞寂杀了。
所以他只能不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敢说?你都敢做了,怎么还不敢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挛鞮飞业引你们来我这,就是查一个人。他不敢和我撕破了关系,就引你们来查,查得到,他便下手,查不到,牺牲的也不过是你们两个汉人。只可惜,他知道的,我总是能比他先一步知道。”
颛渠阏氏一时也没了继续纠缠夏千赭的兴趣,径自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既然你到了我这,我也不怕和你说,你要想在单于庭立足,不找个靠山是不行的。识相的,你就跟了我,那个挛鞮飞业,他想做单于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想灭了乌禅幕,当上右贤王,结果呢?自己的兵马全军覆没,右贤王没当成,差点小命都搭上了。不过,即使他打了胜战,只要有我在,他也永远当不上右贤王。”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能力,借以拉拢我吗?其实你大可以一刀杀了我,这样我就不能为挛鞮飞业效劳。”
“我舍不得啊。”颛渠阏氏温柔地说道。眼神里尽是深情。
“屈身于颛渠阏氏身下的人我想不再少数,颛渠阏氏又何必苦苦强留在下?而且事实上,我也不想投靠挛鞮飞业,对于这里,我们只是个过客。”
“那你就只有死。因为你是汉人。”颛渠阏氏冷冷地说出这几个字。
“你不会杀了我,现在我是挛鞮飞业的女儿请来的人,你杀了我,就是公然向他挑衅。但凡你有足够的实力灭掉他,也就没必要和他做着表面文章了,你又何必给他一个发兵策反的借口呢?”夏千赭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颛渠阏氏冷冷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挛鞮飞业一直要拉拢你们。就冲你这种临死不惧的气质,连我都想不惜代价地留你了。好,死威胁不了你,那么还有一个条件我想你一定心动。”
“就是你刚才说的挛鞮飞业要叫我们来查的那个人?”夏千赭笑着说道。
“果然聪明!”
“寞寂猜得没错,李东果然在你手里。”
“凭我第一次见到你们说的话?”颛渠阏氏也笑着问道。
“正是。”
“挛鞮飞业处心积虑地想得到李东,他想得到的,必定是对我也有用的,所以很抱歉,我在他找到李东之前就把他截了下来。那天看见你们几个汉人竟敢孤身来这里,而且那个三小姐面容和李东有几分相似,我便猜了大概。那句话,只不过是故意放给你们听的。挛鞮飞业的耳目真是瞎了,我抓了李东两三天了,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让我非常没有斗争的快感。我告诉了你们,也顺便告诉他的耳目。他必定会叫你们来我这里找。然后,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这么说来,所有的这些都是你故意的?”
“正是,我还以为,你们当晚就会行动,只可惜等到今天才来。让我等得很着急呢。”
“遗憾的是,你没有把李三小姐也一并截了,她已经被挛鞮飞业扣留了,即使我们找到李东,倘若他知道妹妹在挛鞮飞业那,也会奋不顾身地前去救她。到时候,不免又要落入挛鞮飞业之手。而且这次李东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尼若。现在她们俩都在挛鞮飞业手里,就不怕李东会不上勾。”
“那你就更要和我合作了,否则就凭你和和尚,能救得三个人?”
“这……”夏千赭陷入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