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陆续醒过来后时,发现每个人身上的待遇完全不同。
右地的将士们被扶到了帐篷里,而挛鞮飞业的手下们则是被捆了起来。
做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先前逃离了的家眷们。
待全部的人清醒后,那些失去亲人的家眷们抑制不住愤怒,纷纷集合在首领的帐篷前,举手高喊着“杀掉他们!”
俘虏们的脸上都是恐惧,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些要把他们大卸八块的人们。其实他们也不愿意杀害自己的族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匈奴人。只是身为军人,只有无条件地接受命令。
在这一刻,他们也想起了他们自己的家人。
乌禅幕等人还帐篷里商议着,外面的家眷们愤怒的反抗声此起彼伏。看来不给他们一点交代,他们是不会罢休。于是乌禅幕走出去,跟他的族人说道:“大家静一静。”他走到家眷们中间,“当年,从我们归降匈奴,狐鹿姑单于对我们一向优待有加。如今一切都变啦。现在在单于宝座上的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而是一个被情妇送上单于宝座的无能之人。他噬杀成性,不到两年,倒下的族人尸体可以堆成山啦。昨天,就在昨天,他把罪恶的魔爪伸向了我们。我们无数的亲人失去了生命,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家眷们和恢复了的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举手赞同。乌禅幕又示意他们住了手。继续说道:“但是,要灭我们族人的是屠耆堂,是这个无能的单于。他们的手下不过是他用以消灭我们的工具。他们也有亲人,他们的家人也会为他们失去的生命感到痛苦和伤心。所以这笔帐不能算在他们身上。”一席话说得那些俘虏掉下泪来。
乌禅幕没有放过那些俘虏的神情,又趁热打铁地说道:“一个英明的君主是不会杀害自己的同胞的。这样的单于,让你们的牺牲变得没有丝毫意义。我们要反的是屠耆堂,而不是要夺去你们的生命。所以……”乌禅幕走到他们中间,亲自解开一个俘虏的绳索。
“你们走吧,只是不要再做屠耆堂的手下了,爱惜你们的生命,爱惜你们的妻子、儿女吧。”
所有的俘虏痛哭流涕,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效劳首领,协助他反屠耆堂。为无谓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那些家眷被他们一带动,顿时觉得自己和他们也是同一战线的,把一开始的针对俘虏到和他们一起喊:“杀了屠耆堂!”
乌禅幕又示意他们停下来。
“我们要报仇,一定要报仇,只是我们要暂时离开这个居住了很久很久的地方。先前的右贤王已经不在了,当日他允许我们住这里,整个右王庭虽然大,却永远只是借我们住的地方。屠耆堂派人剿我们,现在我们只有先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先把你们安顿下来,养好伤,养好我们的马。才能投入战斗!”
听到要离开这个地方,众人一时没了声音。
“我的亲人们,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你们在这里流下了汗水,这里有你们的感情。但是,屠耆堂调走了我们大部分的军队,昨天又烧了我们大部分的帐篷,在这里,其实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他既然已经公然要灭我们,就不会再给我们留后路,我相信不日之内他们又会发动进攻。到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抵挡,又怎么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一些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静绵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感慨万千。她非常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就像当初要离开李府一样。即使这个地方刚刚经受了一场灾难,所有的东西已经破败不堪,他们也不愿意离开自己居住了很久了的家园。
只是这次战斗已经让乌禅幕和屠耆堂彻底翻了脸,这次不成功,势必还有下一次。那时候带的可能就不只是一万多人了。
最终还是决定走。所有的人恋恋不舍地收拾好残余的物件,拖家带口地往更北的方向迁移。
乌禅幕望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暗暗许下誓言:今天的迁移只是暂时的休整。很快我们就会再回来。
寞寂等人也跟着队伍走,只有李东一心想要去单于庭。尼若被挛鞮飞业带走了,生死未卜。他怎么能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当下,找了稽侯珊,要他和自己一起去单于庭。
稽侯珊看了看乌禅幕,摇了摇头。
“如今我们这样贸然地去,只是拿鸡蛋碰石头,不仅救不回妹妹,还有可能连我们也要葬送在那。”
李东见他冷漠的表情,不禁失望地问道:“她是你妹妹啊,她为了你的王位一直奔波忙碌着,如今她被抓走了,你却无动于衷!”
“为了江山大业,牺牲一个妹妹又何妨?你们汉人不都是拿女人和亲来解决两国纠纷吗?挛鞮飞业早就垂涎我妹妹的美色了,谅他也不会对我妹妹怎么样,即使做了他的女人,说不定,还可以劝他归降于我,为我所用。”
李东气得一把上前揪住稽侯珊的衣服:“你这个畜生!挛鞮飞业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你居然忍心把尼若送给那样的人!”
这时,几个匈奴兵见状,赶紧围将过来,举着刀对着李东。稽侯珊一把推开他:“你少在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挛鞮飞业一样,都是垂涎尼若的美色,如果是别的女子,你会在意她是否落入挛鞮飞业的手里?”
李东一时无语,说实话,如果不是尼若,他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但是,他随即反应过来,如果被抓走的是静绵,他也会义无返顾地去救她。
“好,你不去,我一个人去!”说着李东跨上马,就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寞寂飞身跳在马前,一只手挡住他的去路。
马长嘶一声停在他面前。
“李东,你现在不能去。”
“让开,你和稽侯珊一样,都是胆小怕事的懦夫!”
“好,你走,你一去还没见着挛鞮飞业估计小命就没了。尼若如果有事,你到那她也已经有事了,你这样去既救不了尼若还把命搭上去了,连你爹娘的仇都报不了。”
闻言李东颓然地低下头:“难道我只能看着尼若被他带走了,自己却逃得远远的不成?”
“吉人自有天相,佛祖会保佑她的,阿弥陀佛。”
队伍继续向前,直到走到天色渐暗,大家才驻地扎营。等所有人安顿下来,费了大半天的工夫,帐篷不够,只得一堆人挤在一起。只是赶路的劳顿,让大家都没计较太多,除了几个巡逻的士兵,其他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夏千赭看着眼前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一时睡不着。跑到帐外走走。他现在开始后悔跟着寞寂他们到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来。只是他身上同样背负着不为人知的使命。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自己太过于迷信金弓的力量了。或许不靠金弓,自己也能完成使命呢?只是现在抽离似乎为时已晚,这茫茫大漠,找不清方向。他觉得自己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面似乎有个物体在动,夜色掩盖了物体的真面目。夏千赭心生好奇,悄悄施展了轻功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