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安息已矣,居然有人胆敢挖墓,这是对静绵的大不敬。何人如此大胆。当下,两人一并朝静绵墓地奔去。
两人到时,周围已围了一堆士兵,不过没有看见呼韩邪。寞寂拨拉开众人,顿时心疼得跪倒在地。
就见静绵的坟被挖得一片狼籍,棺木都露在了外面,棺盖已被掀开丢在一旁。
寞寂觉得有一股血直冲到脑门,他发怒地咆哮着:“是谁!是谁干的!”
周围围观的匈奴人虽然听不懂汉语,见他的表情也能知道什么意思,纷纷往后退。
李东颤抖着走进棺木,轻轻地凑进棺木,然后“啊”地叹了一声。
静绵不见了!
寞寂听到李东的惊叹,忙凑进一看,吓得脸就白了下来。
“这……”随即一股强大的愤怒从心底涌出来,盗墓的人不仅扰乱了静绵的安宁,还偷走了静绵的尸体!
而寞寂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静绵是否真的被埋在这里?
这时,身后传来呼韩邪的怒声:“怎么回事?”
两人闻言赶紧起身,却都狐疑地看着他,没有和旁人一同行礼。
旁边有士兵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原来早上有几个士兵路过这里,突然看到侧阏氏的墓被挖得一团乱,吓得赶紧去禀报。
寞寂听到“侧阏氏”三字,对呼韩邪的怀疑越发加深了。难怪静绵的墓如此壮观,这排场不应该是一个平民应该有的,先前寞寂认为他是看在静绵是李东妹妹的份上,抱着一份歉疚才给她修得这么好的墓,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按侧阏氏的身份来修的。只是墓碑上并没有刻着“侧阏氏”的字样。许是呼韩邪刻意回避的。
静绵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侧阏氏?如果是这样,静绵是否真的死了?即使真死了,恐怕也是拜他所赐。
“静绵是单于的侧阏氏?”李东冷冷地问道。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握住腰间的剑。如果是他贪恋静绵的美色,逼她所为,就不要怪他不认呼韩邪这个君主了。
“不是,但是我叫他们以侧阏氏的礼厚葬她。这么做,无非是让她死后更风光一些,我发誓,我没有碰过三小姐。”
“静绵不需要你的恩赐,她是自由的。”寞寂也凉凉地说道。
“所以我没有在她碑上刻上这个头衔。”
李东和寞寂暂时说不出什么。只得问道:“你确定在这里葬了静绵?她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三小姐安葬在此。你可以问任何一个人。谁这么大胆,竟敢动李三小姐的墓!”呼韩邪一声大喝,众人只低着头不敢言语。
要说这个人也真是大胆,除非他和静绵有深仇大恨,但是按说静绵在匈奴与世无争,决不可能和谁有过节,这样看来,只有可能和李东他们或者单于有很深的仇恨,才会如此骚扰一个已经过世的亡魂。
只是说起来,经历过几场战争,他们的对头那么多,究竟是谁呢?
寞寂直后悔自己为什么昨夜要离开,只一个晚上没有守护在静绵身边,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下,呼韩邪下令方圆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要查一遍,对于昨夜有谁出动的也要一一盘查。又派了一些人在周围的地域寻找静绵尸体的下落。
如今急也没用,该找的都出去找了,原本今日就打道回单于庭的计划也只得暂时搁浅了下来。
寞寂和李东自然也没闲着,他们率先投入寻找静绵的行列中。只是他们茫然地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静绵的尸首。
正当他们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接到营地来报,挖墓的罪魁祸首找到了。两人一听大喜,赶紧随他回去。
只见呼韩邪面前跪着三四个匈奴打扮的人,让他们不解的是,其中居然有一个是女人。被抓到的他们没有一丝害怕,只是跪在那,表情里有一丝不屑,那神情仿佛在说任你们宰割就是了。
“你们来得正好,这些人就是掘墓的罪人,昨晚有人发现他们几人半夜鬼鬼祟祟地在一起密谋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说,你们为何要打扰逝者的安宁?”呼韩邪见他们两人进来,忙逼问那些人。
“哼,要杀就杀,没有什么好说的。单于你坐上这个宝座,杀的人还少吗?”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说道。
“你们究竟和静绵有什么深仇大怨?”寞寂也强忍愤怒地问道,“你们把静绵的尸首放哪了?”
闻言,几人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寞寂,眼神不解地看着他。
“还不快从实招来!”呼韩邪又一声大喝!
那个女人嘴角动了动,终于开了口:“我承认,墓是我们挖的,但是我们并未动过侧阏氏的尸首!”
众人大惊!
“胡说!你无缘无故掘墓作甚?”李东气急。
“为了报复!攻打单于庭时,我的夫君被应征入伍,只可惜,他没有死在他应该死的地方,却因为莫须有的盗取金弓的罪名被处以极刑了。所谓金弓,便是你这汉人带来的,下的命令,是单于您所为的,而李三小姐,恰恰是你这汉人的妹妹,也是单于的侧阏氏!”说到动情处,那女人眼角已含着泪花。
寞寂等人努力想了一想,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为了稳定军心,抓了一个瘦弱的匈奴人来顶罪。没想到,罪孽最终却降临在静绵身上。
“我们真没有动过侧阏氏,那天我们挖了棺木出来,本想将她的尸首拉出来喂狼,但是撬开棺木一看,侧阏氏真美啊,死了就跟睡着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动手了。”另一身形略瘦一点的男子说道。
这样看来,静绵确实下葬过。
“下令杀你丈夫的是我,你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呼韩邪揪起一个男人的衣服,大骂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深深地自责,倘若不是自己拿走了金弓,估计也不会连累到静绵。
而寞寂和李东也在深深后悔,倘若不是自己想出的那个撒谎的招数,静绵也不至于死。
原来佛祖说的因果报应,果然是真的,只是为什么报应要应在无辜人的身上?
寞寂无力地坐在地上。
静绵,你在哪里?
这几个人是活不成了,只是他们拒不承认带走了静绵的尸体,任呼韩邪怎么逼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们终于相信,也许他们真的没有带走静绵,毕竟一个死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寞寂悲凉地想到,静绵的尸体会不会被野狼叼走了?
李东只抱着头默不作声。
呼韩邪除了担心静绵外,还担心着另外一层。
为今之际,务必尽快找到静绵的尸首。
寻找静绵的几天里,寞寂茶不思饭不想,只觉心被掏空了,睁开眼闭上眼想得都是静绵。他只求她能留个全尸就好了。
后来,寞寂突然想起阿布的骨灰,因为带着她的尸首找了几日夏千赭也没有找到,怕尸体腐坏,便将她火化成骨灰带着了。
他将阿布的骨灰拿出来,对着她说道:“阿布,虽然生前你和静绵不大对付,不过红颜命薄,如今你们俩都走到一起了,希望你能念在彼此相识一场,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的灵魂游离在外。保佑她能留得全尸……”说着说着,寞寂不由得哽咽起来。
呼韩邪悄悄地走到他身后。
“寞寂师父,节哀。这是何人的骨灰,你怎么将他带在身上?”
寞寂擦了擦眼泪。
“生前和尚不敢对单于说实话,现在人也死了,也不怕对单于坦白了。这里面装的是我好友的妻。就是我和李东寻找的夏千赭。我们找他,不仅为找他,还为将他妻子的死讯告知他,只可惜,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已先入黄泉。”
呼韩邪的呼吸突然骤停。
“你说什么?你说这里面是……”
“没错,她就是单于庭前将军挛鞮飞业的爱女阿其布珊娜的骨灰。”
呼韩邪只觉得天旋地转,赶紧用手支撑住自己,寞寂一看,赶紧关切地问道:“单于,您怎么了?”
“没有,这几日没有睡好,头有些晕。对了,我听闻阿其布珊娜投奔右贤王了,还怀了孕,如此年纪轻轻,怎么突然死了呢?”
“唉,说来话长。这些伤心的事,不说也罢。”寞寂不忍再说,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收好。看样子是要下逐客令了。
“反正闲来无聊,寞寂师父不妨说来听听?”呼韩邪急于知道阿布的死因,倘若今天不问个所以然来,估计一个晚上他也别想睡觉了。
寞寂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怎么这么好管闲事。不过,长夜漫漫,这段时间因为找静绵心力交瘁,李东已经休息下了,眼下也没个可说话的人,他爱听,就说说吧。最好他能看清右贤王的阴险,整整他,替阿布出口气也好。当下慢慢地将阿布的死因告知呼韩邪。
呼韩邪越听越气愤,转而变得伤心欲绝,好几次眼神都无意中将情感流露了出来,只是到底是个理性的人,终究强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