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在寞寂的照料下慢慢醒来。经过短暂的混沌后，猛地想起尼若出嫁了，挣扎着又要爬起来，被寞寂一把按住。
“行了，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给我安分一点。李东，如今大势已定，有些东西是你改变不了的。”
李东强忍着眼泪。突然疯狂地对着自己的头挥拳头。寞寂一看，再这么打下去，非得打成脑震荡不可，索性自己火上浇油，又给了他一拳，直接将他打昏了事。
整整一晚上，寞寂没敢离开李东的屋子。
次日清晨，寞寂醒来时，发现李东直直地坐在床上，两眼发直。着实把寞寂吓了一大跳。忙问道：“你醒啦。”
没反应，寞寂又用手在李东面前挥了挥，还是没反应。这下寞寂慌了，不会是自己昨天那下把他打傻了吧，这可罪过了。
“李东，你没事吧？”
“寞寂，我们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李东冷不丁地直勾勾地看着寞寂。
“哦。”寞寂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还思维正常就好，不过对李东的这番话，寞寂明白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他的心结的，这也正常，换了谁都一样，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他还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李东盯着寞寂问道，那眼神不容许寞寂有丝毫的敷衍和躲避。
“或许吧，但是人只有往前看，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对，人只有往前看。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的。”李东开始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
寞寂不安地看着李东，小心翼翼地说道：“李东，我们回大汉吧。重新过我们平静的生活的就好了，你愿意出家也罢，不愿意就在县城里找个好人家女孩成亲了。我也算了心愿了。这里真的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了。”
“胡说，我怎么可以抛下尼若不管？”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要认清这个事实。”
“谁让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就要杀了谁。”
寞寂闻言吓了一跳。
“你还想跟呼韩邪对抗到底吗？”
“你想说我们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吗？”
“是，你现在拿什么跟他斗？我不想看见你们俩互相残杀。”
“是他逼我的！”李动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我只要告诉他们，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稽侯珊。不用我对付他，匈奴人自己就会把他拉下马，哈哈哈哈。”
“你疯了，这么大声！”寞寂赶紧过来掩李东的嘴巴。
“放开！我就要大声说，我不仅要在这里大声说，我还要公告天下，告诉天下现在的匈奴单于其实是个汉人！”
“你说什么？”乌籍都尉的声音冷冷地从门外传出。
寞寂刹那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只见乌籍都尉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如果我没听错，有人说当今单于是假冒的？”
“没有的事，都尉您误会了……”寞寂慌忙掩饰。
李东眼前一亮，或许乌籍都尉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没错！实不相瞒，现在单于根本不是挛鞮稽侯珊，他就是个汉人，他叫夏千赭，也叫淳于赭！”
“李东！”寞寂大喝一声，心里失望地凉到脚底。
“继续说。”乌籍都尉对这个巨大的秘密显然非常感兴趣，“如果寞寂师父觉得李将军的话不中听，来人，带寞寂师父去我帐营喝喝茶，我那里有从你们汉人拿来的上好的茶叶。”
几个士兵进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寞寂朝李东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东见寞寂被带了下去，不禁有些担心，乌籍都尉看出他心里的担忧，笑着对他说道：“李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对寞寂师父如上宾一般对待。只不过，我希望李将军能配合我。”
李东这时明白寞寂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原因。说了不仅不能报仇，反而会变主动为被动。现在寞寂分明是被乌籍都尉软禁了。而自己只能任由他摆布了。想到这里，李东方才的愤怒也一点点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后悔。
“你说单于是假的，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再左右而言他，估计乌籍都尉也不会相信，李东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希望奇迹会出现，乌籍都尉能帮自己报了仇，再放了寞寂。
当下，李东说道：“真正的稽侯珊已经在登基失踪之后就被杀了，如今坐在单于位置上的是幕后凶手夏千赭，也就是前将军挛鞮飞业的女婿。他会使易容术，将自己化装成稽侯珊的模样，取代单于的位置。”
“很好，你怎么知道的？”
“夏千赭的脖子上有一块玉佩，因为这块玉佩，我妹妹静绵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被他杀了灭口了，我妹妹下葬时，他将这块玉佩放在我妹妹身上，因为玉佩有解毒的奇效，我妹妹居然大难不死，逃了出来。后来遇到寞寂，才被他知道了真相，可惜，因为中毒太深，静绵终究还是过世了。”
“所以你被驱逐到大汉，却仍然要回匈奴报仇？”
“对。这次来，我就是为了给静绵报仇的。”
“那为什么当初你们要劝我们归降呼韩邪？”
“那都是寞寂这个出家人的一念之仁，毕竟我们三人曾经共患难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不要怪罪于寞寂。”
“你也还算讲义气，行了，他是出家人，见不得大伤亡，这也可以理解。那么你现在的想法呢？”
“如今我把什么都告诉都尉了，李东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能亲手杀了呼韩邪，如果都尉能成全我，我一定誓死拥护都尉当上单于。”
乌籍都尉思考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我要你对外宣称，你将金弓赠送与我，我才是真正的大漠英主，拥护我为乌籍单于。”
“可是，金弓不在我手上。”
“谁也没见过金弓，谁有知道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呢？”说着乌籍都尉对一个心腹耳语了几句，不一会，那个人就拿了一张金光灿灿的弓上来。
“这是我早就差人打造好的金弓，你就说这就是真正的金弓，有了它，我相信足以号令天下。”
李东汗颜，原来这厮也想了一个他们原先想过的招数。再一想，估计这就是乌籍都尉当初愿意收留自己的原因了吧。
“可以。臣愿意誓死效忠乌籍单于！”李东慢慢地拿过那张金弓，恭敬地跪了下来。
一旁所有的随从见状，纷纷效仿李东，都跪了下来，口里称着“乌籍单于万岁！”
而寞寂被软禁在都尉营内，出不得门，此刻他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李东会被乌籍单于怎么利用了。直急得在营内来回走着，毫无办法。
“寞寂！寞寂！”仿佛是地底下发出的声音，寞寂认真一听，果然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寞寂这才想起来，单于庭的地下密道重重。而对密道十分熟悉的，除了小七还有谁。
当下寞寂紧张地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进来，对着地面就唤道：“小七，你在哪？我该从哪下去？”
“你不用下来，我上来就好了。”
只见屋子正中央的桌子被移动开来，接着小七跟条鱼似的钻了上来。
寞寂顾不得惊奇，忙跟小七说道：“不好了，李东因为情急，将单于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乌籍都尉！”
小七大惊失色。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寞寂问道，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实不相瞒，你带李东走后，单于不放心你们，派了人监视。他们告诉我你被带到这了，我一听你和李东没在一起，就觉得应该出什么事了。而且我的另一个眼线说乌籍都尉营里竟然有众人高呼‘万岁’！看来，他十有八九要谋反。”
“谋反？这可如何是好？李东是被逼迫的，他们定然是用我软禁在此做要挟。”寞寂赶紧为李东开脱。
小七眉头紧促：“现在只能暂时再委屈你还呆在这，以免打草惊蛇，我速速去禀报单于，看他有什么法子及时制止，现在不怕他的兵力，怕的是他将单于的身份散布出去。”
“行，你先走吧，大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