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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月黯淡。夜空中的云,全都被撕扯成条条丝缕,细细地布满了整个天空,却又薄得将夜色的幽蓝透射过来。
天地一片清幽,风儿袅袅轻轻,仿似都不忍扰起离人的思绪,只是静静陪伴着一段寂寂情深。
莲初抱着双膝坐在榻上,了无睡意,将自己埋入幽深的夜,仰头望天幕之上黯淡无光的月。
就连月光,都知道自己终要离去了吗?
就连月光,都不忍照开自己满怀的悲凉吧?
夜色无边,浓稠如墨,丝滑似绸,细细密密将莲初柔柔缠绕,藏起她所有的心伤,抚慰她不舍的凄怆。
就这样独自坐在夜色中,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着夜色从靛青变作幽深,又由幽深点点褪色为靛青,此时更是浅析出微微的蛋青色,似乎天光就要放亮。天亮时,便是归期,从此一别,重重关山。
手指,忍不住握住了那支竹笛。指腹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滑过竹笛的骨节,仿佛在一点一点将它的质感铭刻心中。
是的,竹笛依然还会跟在她的身边,其实她原本不必带着这般珍稀与不舍的心情抚摸过它;可是,在莲初的心中,明日天光放明时,虽然还是同样一根竹笛,但是竹笛上所承载的意义,将会截然不同……
明日起,它将只是一根普通的竹笛,与姻缘无关,与情爱无缘,茕茕孑孑,独剩伶仃。
而在那之前,就在眼前,这竹笛多少还能带有一丝回忆,可以凭着它去回忆那个白衣妖娆的男子,凭着它去追忆这一段荒唐却——终生难忘的情……
紫竹为骨,清音为神,竹笛历来为清雅荡涤之物,可是它却让自己无端被卷入了一场感情的漩涡。从此迷失,再不复归……
如果,当初乖乖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如果,当年早早带着竹笛去认识了玉宸……
是不是,一切便能改写,一切便能重来?
回到那个命运相遇的最初,回到那个彼此怨怼的之前,如果能够追随着命运的指引,循着清越的笛音,是不是那个白衣妖娆的男子,便会对她展颜轻笑,甜美若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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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莲初抱膝坐在夜色中,浮想联翩之时,隔壁的乌云特勒却在幽深的夜晚,无声地醒来。
无声。
可是乌云特勒就是感觉身畔有人,准确地说是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直定定地望住他,等着他醒来……
一睁眼,果然,一个黑衣的身影坐在他的榻边,整个身形完好地掩藏于星月黯淡的夜色之中,却让人无法忽略他强烈的存在感。
乌云特勒一惊,但并未激烈地做出任何反应。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来杀他的。否则他如今应该早已躺在床上身首异处,哪里还有睁开眼睛看清对方的机会?
尚未等乌云特勒开口,那个人却微笑着开了言,“你醒了……”
听得那个嗓音,乌云特勒身体本能地耸然一惊,却被那黑衣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别急着问。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来向你请托事情的夜行人。”
乌云特勒索性也定下身来,听那黑衣人的说法。
黑衣人见乌云特勒安静下来,轻轻一笑,转身向腰间寻找什么东西。这时,夜空之中忽有微风吹过,悠悠地吹开了遮住星月的丝缕云朵,浅浅幽幽地筛了几丝月光下来,正巧勾勒出黑衣人侧面的轮廓。
虽然戴着面巾,却依然能够看清,那黑衣人宛如雕塑一般的五官,完美而深刻。乌云特勒微微皱眉,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只有那么一个转瞬,天空中的云又将月光再次掩住,整个世界又跌入了一份混沌不明之中。黑衣人完美的侧脸轮廓也安全地再次隐入夜色。
黑衣人将一个硬硬的物件儿塞入乌云特勒的手中,一种全然陌生的棱角让乌云特勒的掌心微微地一抖。
黑衣人又是微微一笑,“我知道,阿史那会长你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汴梁城,西出‘万胜门’,直奔西域方向行商而去。我却想请求会长你换一个方向,请从汴京的北门‘陈桥门’离开吧,方向请先不要向西,而是请你向北直至幽州,将我拜托你的这个物件儿交与幽州守将郑司南,就说要他按兵不动,死守城门!见到手持假虎符而来者,力斩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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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乌云特勒会答应这个黑衣人的请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