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阮郎归 4、人人尽道断肠初【3更3】
回回苏2015-11-16 16:572,118

  夜,静静地幽深了下来。契丹草原的风,越过高大的城墙,吹动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

  莲初遣退了房间中守夜的宫奴,独自蜷着身子缩在锦被之中。虽然宫中暖意洋洋,可是再豪奢的宫殿却也挡不住大自然中幽幽呜咽的风声。

  悲凉……

  孤寂……

  深深的,忧伤……

  这样的暖被热炕,这样的锦衣玉食,可是如果换做那天牢之中的黑暗与凛冽,是不是冬的寒意便会更深?

  无法入眠,莲初只得抽出随身带来的竹笛。笛上原来所配的大红缨络已经留给了玉宸,望着光秃秃的竹笛,莲初的心下有微微的怅惘。

  那时的黄叶漫地,那时的绿蚁新酒,那时的悲伤欢爱,那时的——满心绝望……都仿佛系在了那大红的缨络之上,从没有一刻从自己记忆之中远离,一直一直飘荡在玉宸的指尖,飘荡在,她的梦魂深处……

  唇凑上笛孔,手指轻轻压住另外的六个气孔,微微撮唇,一缕气息化作清越的笛声,高亢扬起。

  微微闭眸,眼前景物暗换。仿佛又是那座水榭莲台,仿佛又是那片红莲映水,白衣的男子,眸如幽网细织密连,将莲初层层缠绕在网中,惊愕地望着片片清泓剑光,挥舞成朵朵清骨白莲……

  如今,笛声犹在,可是那白衣的身影,却已经不知去往何方……

  笛音剑舞的默契,竟然在心魂深处,凝成一声绝响……

  本来那般地心意相通,本来那般地琴瑟和鸣,本来——上天都已经注定了这份姻缘,却奈何造化弄人,让两个人中,失了心的只有她……

  泪,无声滑下……气息已不稳定,笛声更是飘渺成为一片颤抖。

  莲初却依然舍不得放下竹笛,舍不得放下耳畔笛声萦绕的感觉——似乎只有笛声奏起,似乎只有竹笛在手,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才能追寻得到他曾经笑拥身畔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要离开他……想要抛掷竹笛的是她,从幽州主动逃开的也是她,却为何自己此时想来,便是痛彻心扉的殇?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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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辽国上京城,虽然是规模庞大,但是如果将它放置在整个契丹草原来看,却只是一个很小的点。契丹草原上空万古凛冽的风轻易便可以贯穿这座城池,裹挟走城中所有的喜悦和悲伤。

  当然,那悠荡鼓噪的风自然不会落下城中飘出的一缕笛音。纵然跟整个城市中发出的声响比起来,那缕笛音是那么地微弱和不足为道,可是如果在有心人的耳中,却会成为整个城市,或者是整个契丹草原、整个世界中,最为重要的音响……

  笛声如诉,笛声传心,每一声笛音的轻颤便会引得听者的心下颤抖……

  笛声中的孤寂,笛声中的悲伤,笛声中连绵不绝的思念,笛声中隐隐暗藏的悔恨,全都听进了那人的耳鼓,全都深深刻上了那人的心……

  在这扰攘喧闹的人世间,有的时候,或许笛音会是比语言更为真切的传达方式。只要有心人,只要用心听,便能从笛声中听出她所有想要表达的情绪,没有掩藏,没有伪装,更没有她自己或许还没有意识到的懵懂……一切都是清如山溪,一切都是明朗澄澈,这般的无人幽夜,这般的月朗天清,这样的笛声怎能不让那人,心醉如狂?!

  宫城飞檐上,寂寂星月下,宛有人影,持樽对月,仰头一尽间,泪与杯同落。悠悠长吟从飞檐飘起,直入夜风,与笛声相和,“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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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城中,一处虽然不算豪华,但是隐隐可见轩宇巍峨的宅邸中,一个中年的妇人,望着又是醉意阑珊走入房中的儿子,眉头紧皱,“今天,怎么竟然又是大醉而归的吗?没听说你跟谁一起去饮酒了啊?身上怎么会这么冷?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到底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

  那妇人心疼地拥住儿子蹒跚不稳的脚步,“孩子啊……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跟娘说,为什么要自己背负得那么苦?娘知道你心里有事,可是你为什么却要一直瞒着娘?”

  那男子望住母亲,怆然一笑,“娘,孩儿没事,您放心……孩儿,只是想喝酒……喝醉了酒,就不会思考,头就会迟钝下来——就不会,就不会去想那个人,就不会去憧憬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娘,就让儿子,好好地醉一场吧!”说着,那男子举起手中的酒壶,尽数将壶中的酒倾入口中,脸上身上处处水珠淋漓。

  中年妇人拥住男子,“孩子……娘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是却——不得不说了。宫里已经传下话来,要将质古公主指给你为妻呢……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娘等着你自己做一个选择呢……”

  那男子望住母亲,迷醉一笑,“哈,质古公主,那号称我辽国第一美女的耶律梦邪?哈,好啊好啊,那可是辽国多少男子梦中的人呢,就要她,就要她了吧……”

  中年妇人重重一叹,“傻孩子!就算质古再美,可是你也是早已经订了亲的人啊!两边都是公主,定然是谁都不可能做小的!如果你接受了梦邪,就等于你必须放弃她啊!”

  那男子又是一笑,仿佛事不关己,“反正都是公主,就算不要那一个了,我却也依然还能娶到一个啊,没事没事,娘,就这样回了宫里吧……”

  中年妇人望着儿子,心痛长叹,却见着儿子已经渐渐地合上了眼睛,隐隐沉入了梦乡。中年妇女无奈,安顿好儿子后,起身而去。

  房门吱呀关闭,榻上本已经酒醉睡去的男子,忽然望向房门的方向,幽幽地张开了眼睛……

  尽管在黑暗之中,却依然看得见他的眸子清澈明亮,全无一丝酒意。

  夜色沉沉,笼盖四围,那男子静静坐起,从贴住心口的衣襟里取出一方丝帕,放至唇边,心醉神驰……

  夜色幽深,风声寂寂,谁知此时心,谁解情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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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节预告:耶律倍传来消息,那个被关押在宋国天牢中辽国奸细已经回到辽国……耶律德光与乌云特勒在宫外相会,秘密而谈……这一切又将给莲初带来什么?

继续阅读:四 阮郎归 1、持酒劝云云且住【3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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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诱(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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