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如微臣与您打个赌如何?”裴慕说着,取下瓷瓶的软木塞,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倒入了茶几上的茶盏中,一股刺鼻的腥臭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即他端起茶盏微笑着看着姚宓,“若微臣喝下这碗茶,公主必然无心与您争天下。”
“呵,裴慕,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永宁会因为你的死而一蹶不振吧?”姚宓嘲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场让她感到不适,“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当初永宁为什么要嫁给你。”
“由始至终,永宁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不是席攸觉,而是韩笙。”
听她这般说着,裴慕也不恼,他低垂着头看着茶盏,然后抬起头望向姚宓,嘴角是一个闲适的笑容,“微臣知道,这么说,皇后是不相信喽?”他朝姚宓走了一步,“那么,我们换个内容,就赌只消裴某喝下这盏茶,皇后您就决不会为难公主府中所有人,如何?这两个赌约任由皇后挑选。”说完,未待得姚宓说完,裴慕就将那茶盏一饮而下,谁知喝了一半之后一脸恶心地将茶盏放回了桌上,“这味道还真是难喝呢。”他像是在评论平常的菜肴一般,仿佛毫不知晓自己喝下的是可以让自己尸骨无存的毒药。
“你…”姚宓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挣扎着,试图要发出声音,突然间天旋地转,她用力一挥手,只觉摆脱了一切束缚,睁开眼看了看周围,依旧是书房,桌上的香炉冉冉升起袅娜的烟,透出淡淡的兰花香气。
原来是一场梦,姚宓喘着气,双手颤抖着取出罗帕拭了拭额角的冷汗,喝了口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水,这才慢慢地镇定下来。
——————————————————————————
不知道忙了多久,这一切都好像是与自己无关似的,戚芜踏着月色回到房中,对着陪伴着自己的湘蓉道,“好了,你也回去歇息吧,这几天你也累了。”
“可是公主…”湘蓉还要再说什么,看了看她平静微笑着的面容,直到自己无法违背她的意愿,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又一次空落落了,不仅仅是房间,还有心。
韩笙走了,留下了一管箫;席攸觉走了,留下了席渊和一场旅途;戚炎走了,留下了纪颜和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的路;裴念走了,留下了一段嘱托;如今连裴慕都走了,留下了以沫和一个早就已经无力支撑的自己。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离开,为什么他们在离开的时候总要留下些什么,这些留下的东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她的血液中虽然流淌着皇族好斗和争权的特性,但是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你争我夺,最后毫无所获。可是偏偏,这一个个离开,这一段段过程,将她一步步地往那个方向推去。她必须要去争斗,她不能再后退。
“你何尝为你自己活过?”那一把声音还在耳边,关切却不怜悯,戚芜不由得牵起一抹苦笑。
她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断不可能为自己而活的。
既然是如此,那么,为什么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呢?
——————————————————————————
清玄推开门的时候,只看到憔悴的女子和衣睡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面容平和,嘴角的弧度倔强而决绝,他将香炉放在了不远处的桌上,然后将窗户关好,替她盖上丝被,吹熄了灯,关上门走了出去。
月色皎洁,他踏着月光回到宋氏旧宅的时候,看到萧然坐在廊下,独自喝着酒。
“酒入愁肠,不是个好归处。”他走到萧然身边坐下,微笑着说道。
“你去看过她了?”没有理睬他的话,萧然自顾自问道,见清玄点了点头,又道,“如何?好些了么?”
“这要看你具体是指什么了。”清玄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才悠悠说道,“我去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但是就我看来,她虽然平静,只怕是因为麻木了,而不是真的看开了什么。”
听他这般说着,萧然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清玄说着站起身来,正作势要走,却听得身后的人开口道,“如果,如果她有心事的话,你多陪她聊聊。”
男子闻言浅笑着转过身,“有的时候,她需要的不是我。”说完,他未等萧然反应过来,便已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
“母亲。”裹儿发现最近姚宓总是发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嗯?”姚宓回过神来,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裹儿,“怎么了?”
“母亲,您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呀?”裹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姚宓颇带歉意地摇摇头,“没什么,想必是最近太累了。”
“母亲,”裹儿拉着她的手,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母亲是不是不疼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