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萧然想了想,微笑着回答,那抹笑容是如此的温柔、含情脉脉,可是那一个恨字却透着无比的阴冷。
他恨,恨那个人将她的生活完全毁坏。让她不得不再一次投入到争斗的漩涡中去,每天都在算计,步步为营,最后得到的可能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是,这一些他都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些话太过直白,简直是将他的心意赤裸裸地摆放在了她的面前。他还没有把握,这样的举动会否令他们变得疏远。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萧然说着站起身来,径自离开了去。留下戚芜望着那抹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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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神龙七年的三月,初春临近的天气,枝头上的新芽翠绿而充满了生气。但是在那死寂一般的朝堂之上,面容愠怒的女子正冷冷地看着脚下匍匐的臣子们,“什么叫做国库银两不足?”她的声音冰冷如霜。令那些朝臣们不免一阵战栗。
“回皇后,近些年来各地欠收,加上皇上登基耗费巨大,宫廷中各项开支也无法节省,因而国库的银两并不足以泰山封禅之行。”礼部的官员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一个出错便招来杀身之祸。
姚宓沉思着,并未回答,那紧皱的眉头诉说着她心中的不悦。戚洵看了看全部都惊若寒蝉的官员,不免暗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得姚宓接着他的语气道,“就在天坛祭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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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坛位于皇城西郊,是戚氏王朝的开创者所立,当年太祖皇帝自觉去往泰山路途遥远颠簸,劳民伤财,因而造了天坛一座,以作祭天所用。如今姚宓选择在此处祭天,也是为了显示出自己与太祖足以相提并论的意味。
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宇文芊遥遥看着那个立在戚洵身后的女子,她的神色是如此的跃跃欲试,恨不能自己成为那初献,而不是位居第二的亚献。
姚宓,这个人的野心勃勃她早已看穿,可是,她注定是难成大器的,因为她无法忍耐,即便有了那八年的祝陵的磨练,可是,也仅仅是磨出了她更加难以改变的迫不及待罢了。所以,她才会被戚芜控制在股掌之中吧。
伫立在一旁的人群移动了几分,宇文芊赶忙回过身来,看了眼姚宓,随即捧上一个精致的托盘,随着其余的九名命妇往祭台走去。
这一切,都是姚宓的安排。素来女子是不能参与祭祀活动的,姚宓为了让自己担任亚献显得理所当然,更是从朝廷官员和后宫中挑选出十名女子来参与祭祀,以掩饰自己的突兀,毕竟裴念当年能参与祭天是由于她确实功绩不少,而姚宓自身则少有成就,唯有采取这样的方法以消除坊间争议。
但是,百姓之间岂会因为这一些小小的伎俩而闭口不谈这般一桩大事。他们太清晰地感觉到了如同多年前裴念尚坐在珠帘后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将异己清除,为自己制造各种拥护的舆论,都是夺得政权前的准备。
因而当祭天之后戚洵颁布圣旨,封自己为应天神龙皇帝,封姚宓为顺天惠敬皇后时,整个皇城一片喧然。
这一切代表了什么,呼之欲出。
另一个裴念的时代就要到来了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这样的担忧,虽然他们并不反对裴念的当权,因为她虽然用过诸多激烈的手段来镇压反对自己之人,但是,至少在之前与之后是为民生社稷着想的。可是,姚宓呢?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在和大人斗气的孩子,当天下落进了她的手中,他们真的会有好日子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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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姚宓如此祭天,引来的争议可不小呀。”宋氏旧宅中,半夏提了壶酒在花园中的石桌前坐下,边说着边斟了杯酒递给一旁的碧落。“她能堵住朝臣们的议论,却管不住百姓的口舌。”男子接过杯盏,碧色的眼眸中透出些微的鄙夷。
“不知她可有能耐效法裴太后那般镇压一切舆论。”半夏若有所思地望着酒杯,嘴角慢慢挑起一抹笑意。
“有些事情,只适合某一种特定的时刻,过了就是过了,再努力也是徒然。”碧落自顾自满上酒,抬眼看向女子时恰好对上她那双褐色的眼眸。“怎么了?”他显得有些不自在地问。
“有时候,越和你相处,我越是不明白真实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半夏含笑说道,尚未畅饮,便已微醺。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座早已被荒废的宅院中滞留了多个春秋。她渐渐地发现,眼前的男子并不如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般,沉默,甚至木讷,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心中。其实他更多的是没有一个适合表达的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