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碧落的出现,都是一个倾听者。
所以,他不得不沉默。
“我只是碧落。”男子的脸色显得肃穆,但是那声音中却是不能忽视的柔软。半夏听着,不由得笑了。是的,再如何的变换,他也是碧落,那个时不时被自己欺压捉弄一番但始终是憨厚地笑着的碧落。
“很好,碧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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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芊身着鹅黄色便装,卸下妆容的脸上那道疤痕也随着岁月淡了不少。她望了眼刚送到府上的赏赐,微微点了点头,便毫不在意地回转过身,离开了正厅,往书房而去。
“怎么?贤妃对本宫的赏赐不满意么?”出乎意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宇文芊背脊一挺,略显僵硬地回过身,随即牵起一抹笑容,镇定地行了个礼,“皇后多虑了,奴婢为皇后效力实乃奴婢之荣幸,并未图谋什么赏赐之类。”
姚宓此番前来也并非是为了这些琐碎的小事,见宇文芊回答地恭敬万分,也便不再追究,一转身,便往正厅而去。
“本宫今日突然造访,虽然突兀,但是贤妃应该不会见怪吧。”姚宓在首座上落座,气定神闲地对立在下首的女子说道。话语间虽是客气,但那隐隐约约的霸道是无法忽视的。宇文芊也不介意,谦卑地屈了屈膝,“皇后何必如此见外,这宅院乃皇后所赐,奴婢也是皇后的奴婢,无论您何时来,奴婢都只会感到荣幸之至罢了。何来见怪之说呢,真真是折杀奴婢了。”
“贤妃不必如此自轻,本宫可是将你视作左膀右臂的呢。”姚宓向茉心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明了,带着所有的侍从走了出去,转身关上了门。
正厅中顿时只剩下了宇文芊和姚宓二人。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姚宓抬眼望着宇文芊,语气中没有了方才的婉转,反而平添了不少颐气指使之意,“有话且直言无妨。本宫只是想来听听你的意见罢了。”
“不知皇后要奴婢说些什么?”
“本宫祭天封号,皆已齐全,下一步…”姚宓话及至此便不再开口,她知道,宇文芊早已明了了自己的意图,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再次发问而已。
“奴婢以为,一切不可操之过急。”宇文芊的一句话便将姚宓内心无比激烈的情绪浇灭了。她明白,眼前的女子是多么想立刻登上顶峰,可是,偏偏她离那高处还有太多太多的距离,自己却浑然不知。自从裴念开了女子为帝的先例之后,王朝中的一班贵妇们都野心勃勃地想要步其后尘,却不懂衡量自己的实力。姚宓,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她有着那些人所不具有的智慧,但是,这样的谋略相距于裴念而言,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她甚至,连戚芜都斗不过,又何来与裴念并肩之说?
“如今皇后您刚掌握全局不满三载,若贸然行事只怕会功亏一篑,况且,”宇文芊迎着姚宓愈发不友善的目光,“皇后您此刻能控制住朝臣,但是百姓呢?”
这一句话,让姚宓的脸色阴沉了不少,她低垂着眼睑不发一言,宇文芊静静地等待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话在她的心中起了怎样的作用。
约摸半柱香时间后,姚宓才幽幽开口,“那你说本宫还应如何?”
“当年裴太后登基之前有奇石、祥云相辅,此乃吉兆,奴婢以为,不久之后,此类祥瑞应会再次出现。”宇文芊说完,意味深长地望着姚宓,她已经将话说至此,无论对方是谁,都应甚是明了了。
得到了提点的女子满意地点点头,“若不是你心不在陛下,本宫还真是想将你真正地收入后宫呢。”她说完,露出冰冷的笑容,走过微微低垂着头的宇文芊,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府第。
“婉儿。”待得姚宓离开之后,宇文芊将侍女唤至了书房,“将这封信放到厨房的篮子里去。”
始终沉默的侍女接过信,并未有任何其他的举动。“你怎么了?”宇文芊对于她这一举动显得惊讶不已,但在下一刻便明白了一切。
“半夏,你怎么来的?”
“嘻嘻,有了清玄的面具,谁都可以是婉儿。”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刚刚撕下的那张面具,随即将信放回了宇文芊的手中,正色说道,“这段日子里姚宓的行动太多,首领要我们多加注意,所以今日我来看看,没想到恰好撞见了她。”
“是啊,她是越发的急不可耐了。”宇文芊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重又在桌案前坐下,眉眼间显出丝丝缕缕的疲惫来。
“所以我们要更加的小心翼翼。”半夏在她对面坐下,言语中虽有凝重,但表情依旧是轻快。有时候宇文芊甚至会羡慕她这样的个性,好像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她是风,可以逗留,却无法永驻。虽然注定要漂泊,但至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