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景明挎着个小包袱回来了,一张笑脸笑的如花般灿烂,站在一旁也不坐,我再三劝他才肯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我与李晋互换眼神,不知现在炙府分号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在这里走也不是,呆也不是,该是如何是好。
景明这边给我讲着小笑话,也许他想讲个小荤段子,又怕我讨厌,只说些城有趣儿的事儿说给我听。
“主子,可是来做买卖的?”他已经不叫我夫人,改口叫主子了。
“是啊。”
“您可知道云河城里最大的商号是谁家?”
“谁家?”
“是炙山炙府在云河城的分号。”他颇有些得意的说。
我和李晋相视一笑,“是吗?怎么个大法?”
“从前在云河城,有两个商号最大,城东的陈家,和城南的墨家。还有个吴府,只是吴府和陈墨两家比是小巫见大巫。”他说着为我斟上酒,又道:“墨家前几年搬出云河城了,他家在这里还有几个小铺面,也包给当地人经营了。按说这么一来陈家就成了云河城的独一份——首家。”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又笑笑说:“谁想到,他家陈老板一下子病死了,膝下只留下两个男孩,等到了十五岁总是要成婚的。大家都揣摩着谁能有这个福分,得了这两个男孩儿,不就等于得了这偌大的家业?”他一顿,喵咪咪的瞧瞧我和李晋,吊了一下我俩的胃口,“正这个当口,炙山炙府派人来与两个男娃谈顶铺子的事项,两个孩子懂得什么,低价就把陈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顶给了炙府。”
“那两个孩子呢?”我问道。
他一笑,“奇就奇在这儿,那两个孩子随后就不知去向了。”说吧,他端起酒盅来,轻声说到:“主子要在云河城讨生意,可要小心这个炙府啊。”
我拍了拍他的手,他羞赧的一颔首,我道:“谢谢你,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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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客房中,我焦急的来回踱着步,躺在外间榻上的景明早早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时间在他的呼吸声中被拉长。窗子轻轻的发出声音,我循声望去,李晋钻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景明,向我而来。
“如何?”我急切的问。
他用手一摆,止住我的声音,覆到我耳边耳语道:“分号一切正常,不过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进城了,暗记怕不是他们留的,有人特意引我们进云河酒楼。”说完,他又示意我看景明。
景明正香甜的睡着,长睫低垂,粉嫩的小嘴轻轻的蠕动,偶尔缩缩身体。我上前为他拉拉被子,我喃道:“你觉得会是他……他?”
“主子防着些好,这孩子城府挺深的。”李晋始终在我耳边低语,恐被景明听了去。“我已经在分号画好了暗记,明早就会有动静。”
我轻叹着,“嗯。我们就看看这风评浪静的云河城到底水深水浅吧。”
次日一早,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刚一坐起,身边就有人扶我起身,帮我穿上鞋子,为我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系弄着盘扣。我倏地睁开眼,一张甜笑的粉嫩脸庞映入我的脸庞,“睁开眼了,这才是真的醒了。”景明笑着说道,手中的动作有停,麻利的将我穿戴好。
我有些不适应的笑着洗漱,接过他递来的手巾,刚擦好了,他又递来洗牙的盐……终于他仔仔细细的伺候我洗漱完毕,我长吁一口气,却见他脸色不对,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
“怎么了,景明?”
“没,没什么。”他含糊的说。
“我看你脸色不对啊。”
“主……主子,您的痣,”他颤颤的用手往脸上比了比,“还有皮肤,都……都……”
我一愣,忙回头看向镜子,原来昨日心神焦脆实在熬不住,也没洗漱就直接睡着了,那昨日易容的脸面还在,方才一洗露出了本来面目把景明吓了一跳。也难怪,如今细嫩光滑的白皙皮肤露出来,整个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我回头看着景明紧张的脸,说道:“这才是你家主子的本来面目。怕吗?”
他脸一红,“不怕,怎么会怕呢?”
“我可是朝廷钦犯啊!官道上都是通缉令,抓的就是我啊。”我挑着眉笑言。
景明动了动嘴唇,忽的想起了什么,又乐了,“主子,云河城是边关城镇,向来是地方专权的,混乱的很。主子不必担心,只要像昨日那样,乔装改扮,是不会有人来查的。”
我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心想:现在他面前站着的可是个杀人越货的匪徒啊,他居然不怕,真是可疑到家了。他看着我愣怔了一下,接着引着我来到餐桌前。李晋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听见了我和景明的话,一帘之隔,有什么听不到呢?
“吃晚饭我们出去逛逛吧,这云河城有很多稀罕物,主子也选几样,好送给家里的亲戚。”李晋说。
“好啊,我也顺便看看云河城还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
“主子说的话,有时明儿听的不是很明白,如这个投资项目……”
“哦,你不必介意,我说的话有时是简练了一些,慢慢你会习惯的。”我干笑着说。
吃完早餐,我坐到镜前,李晋递过包袱里藏着的一小盒秘制的胶和用染料和成的面团,我小心的在脸上涂好胶,挤出两条纤细的眼纹,画上淡淡的斑点,再黏上一粒黑痣。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脸孔就出现在镜中。
拿起香粉、胭脂一顿涂涂抹抹,描上上挑的眉毛,用水化开了胭脂膏涂在嘴唇上,美貌娇艳的女人脸就新鲜出炉了。熟女和少女的区别就在于熟女总是要画些妆来掩饰的,掩饰皱纹、掩饰肤色、掩饰斑点,无奈越是涂涂抹抹就越是彰显了她们的年龄,衰老无可遁形,岁月的流逝也增加了她们的阅历,那些若有若无的皱纹中都承载了她们的智慧和修为。而少女天生丽质的嫩肤,不加修饰更显清丽,又越是不加修饰,便越是让人看到她们本原的美丽。
我便是同时拥有了成熟心智和年轻美丽的女人,任谁也不能想到,一个二十岁青春外表下藏着一颗二十七岁的心灵。七年前的我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对世界充满憧憬,七年,可以让一个人经历多少风霜雨雪,从而看清世态炎凉!
我微微笑着,定了装,换上重色的衣裳,戴上简单的朱钗,既不招摇有不失华贵,正是逛街的好行头。如今这么一看,谁都要叫我声夫人了,乔装打扮过的一身装束,俨然是个高贵又风韵十足的美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