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沫一席话，时间不过几秒钟，成思民情绪的变化，却是360度的大转弯，汹涌澎湃的情欲如海潮般褪去，只留下一片微澜轻轻卷过沙滩。
透过成思民逐渐松懈下来的肢体语言，林雨沫感受到了他急转直下的情绪，她先是稍稍松了口气，可之后油然而生的，居然是不可理喻的挫败感。
她心里轻“哼”了一声，如此收放自如么？成思民，反正我的条件开出来了，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近半年来，成思民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一度激起了林雨沫的好胜心，她抓住机会逼了他一下。成思民入了窠，她又觉得需要控制火候，主要是他这人心里弯弯绕绕太多，要他主动献身不难，要他彻底臣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两个人的小算盘私底下打得噼里啪啦响，某些事情自然就不可能再继续。
林雨沫以为成思民还留恋着身外那些花花草草，其实有点冤枉他了。成思民其实只记住了她说的一句话，直至他将林雨沫送回家，这句话仍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说，她之前没有过别的男人，换一个女人说，成思民未必会相信，这年头初夜也可以作假。但林雨沫这样说了，毫无理由的，他就是相信。
有一点他以前从未意识到，他原来以为他不在意的。成为他喜爱着的女人的第一个男人，甚至是唯一的一个，这个可能性对他居然有着那么大的吸引力。
成思民背靠着车门，裹紧了大衣抽烟，他抬头看着3楼林雨沫住的房间，在酣然沉睡着的世界里，那扇窗户里透出的晕黄的灯光，在他看来都分外的多情。
你还有放弃她的可能吗？成思民默默地问自己，刺骨的寒气打透了他的大衣，但他恍然未觉。
新的一周，林雨沫的任命如期下来了，除了与田甜、海玲她们几个小聚了一下，这次任命激起的反响，比她预想的还要小。
在堪称最大部门的合约部，不客气地说，还不如一个石子扔进池塘引起的动静大。二十大几个同事，除了李丽娜公开地恭喜了她的升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就此事发表过哪怕一个字的感言，这让林雨沫深刻领会了薛晓燕对合约部的控制力。
王怀生倒是在班子会后，及时地找她过去谈了谈，虽然也肯定了她的工作能力，但听在林雨沫的耳朵里，更多的是他如何力排众议，将她捧上了这个位置。与其说是谈心，不如说更像是敲打，其潜台词如下：林雨沫，我对你不薄了！从今日后，你要感恩图报，对我王怀生更加忠心耿耿才行！
林雨沫及时适度地表了忠心，她很清楚，除了对他忠心不移，她也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王怀生果然大喜，使劲地拍她的肩膀，差点将她拍一个趔趄。
这场牌局并没有到曲终人散的那一刻，她虽然没输，打下去，也没有绝对赢的把握，这张底牌是她唯一的胜算。
成思民倒是早就告诫过她了，让她不要高兴的太早，万里长征不过是走了第一步，而且断言她升职后的日子，会比她当主管的时候要难受。
当时，林雨沫仍是半信半疑的。事实证明，成思民同志总是对的，如果非要从他的预测中找出一点与事实不太符合的地方，那就是她升职以后的日子，比她当成本主管的时候，不仅仅是难过，要难过的太多了！
虽然早就知道薛晓燕不是个善茬儿，等她正式走马上任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简直天真的可笑，对薛晓燕的判断出现了原则性的偏差。她不仅仅是不善，实在是人家坏得太有水平了。
宣布她任职文件的同一天，薛晓燕事先根本没征求林雨沫的意见，也不论业务水平合适与否，直接将她的死忠何晶提拔为成本主管。
这样一来，合约部现有的四名主管，除了老徐算是王怀义的人，其他三人都是薛晓燕的死忠。
马上面临春节长假的来临，合约部的工作千头万绪，每个人都忙得几乎是脚打后脑勺。但林雨沫发现，自己忽然闲下来了，除了国电结算的收尾，童耀明坚决不同意交接给何晶，仍留在她手里，合约部其他的事情，已经都与她不相干了。
林雨沫尝试过问他们手头的工作，但无论怎样，她都指挥不动这三个人，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直接向薛晓燕汇报，给她的就是一句话：“这个，我已经跟薛总汇报过了。”
而薛晓燕也直接给四名主管分配工作，不给林雨沫插手的机会。表面上，她还是很客气，常常跟她说：“你是合约部经理，工作还是应该你来拿主意。”不过林雨沫真要是拿出主意，她又会找出一百个不可行的理由，笑眯眯地予以否决。
算起来，林雨沫的自由度还不如当成本主管的时候呢。
纠结几天后，她决定做一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