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红梅瞥了玛利亚的背影一眼，心里正为刚才她对着林雨沫那句“你是我招的”生闷气，怏怏地说：“亏你还这么聪明，这点儿事儿还不简单？人家是先下手为强呗。”
林雨沫努努嘴，撂下筷子说：“先下手为强，对谁先下手？你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们HR说话总是这样子含蓄么，绕呀绕的，我都要听糊涂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HR可以说废话，却不能说错话，要是说错话了，没准儿问题就大了。不像你们搞业务的，用业绩说话就可以了。”
“但是你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明白呀，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林雨沫摊了摊手，凑近了吴红梅耳边。
吴红梅上上下下打量了遍，说：“林子，我得恭喜你了！”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林雨沫莫名其妙。
“从玛利亚今天的表现来推断，你，即将大幅增值了！”吴红梅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我？大幅增值？”林雨沫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没有搞错吧？”
吴红梅用手指点点林雨沫，肯定地说：“嗯，没错，就是你。”
“你这话到底从何说起呢？”林雨沫有了点好奇心。
吴红梅掰着手指头告诉林雨沫，在玛利亚的心里，同事分为四类：第一类是有价值的，比如集团诸位领导班子成员；第二类是直线下属，如吴红梅之流的；第三类，不属于一类也不属于二类平时工作中经常接触的；第四类，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如林雨沫。
对第一类，她投其所好；对第二类，她作威作福；第三类她保持基本的礼貌；第四类，人家基本视若无物。
哦，听完吴红梅的分析，林雨沫恍然大悟了，年前梅素琴为什么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原来她们都属于毫无用处的第四类人。
其实，从年前，总裁找玛利亚要林雨沫的简历，虽然后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是个伶俐人，已经能猜到总裁这是有了兴趣。
随后年底盘点，二公司有了业绩大增这码子事，紧接着，总裁又亲自去二公司年会上相看了林雨沫，她又联想到总裁对栾宗杰这位副总经济师各种不满，合同即将到期而他迟迟不同意续签，于是林雨沫便由第四类迅速地升为准第一类。
于是，这才有自助餐会上玛利亚无事献殷勤这一出戏。
两人打过这么一个照面，林雨沫是觉得很诡异，玛利亚则是觉得不过如此。她拿着酒杯走回贺俊峰身边，小声地说：“俊峰，总裁真的看中了那一位？”
贺俊峰低低地“嗯”了一声。
“呵，分明是一个傻不拉唧的丫头。”玛利亚撇了撇红唇。
贺俊峰微微一笑，说：“那是你的偏见，这人绝顶聪明，她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政治敏感度。正月初六那天，我在展览馆参观的时候遇到过她……”
他把事情经过一说，玛利亚一听，姑娘们谁见谁爱的贺俊峰居然碰了一鼻子的灰，忍不住呵呵直乐。
几杯红酒下肚，一肚子郁气的林小民慢慢缓过劲儿来，一抬头看到玛利亚笑得花枝乱颤，心里痒痒地，忍不住走了过来：“俊峰，你这又说什么呢？瞧咱们玛利亚笑的一朵花儿似的。”
贺俊峰说：“我在说娱乐圈的趣事给玛利亚听，怎么，林副总也对娱乐圈感兴趣？”
林小民连连摇头说：“我没有你这个雅兴，喜欢娱乐圈的女人，再说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位，这个冰冰，那个冰冰，说起来都还不如咱们的玛利亚长得好呢。”
贺俊峰垂下眼眸，心里有几分不痛快了。
玛利亚嫣然一笑，说：“林副总，你这是谬赞了。”
“这可不是谬赞，在我的心目中，玛利亚你跟林青霞是一个级别的。”林小民几杯酒下肚，愤恨未消散，色心却又起。
眼看着林小民喝了点酒，说话比平时要放肆，再想到他今日大奖旁落，玛利亚怕他接下去会要说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于是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今晚喝得有点多了，得去一趟洗手间，你们两位先聊。”
林小民看着她袅袅婷婷远去的身影，玩味地说：“她老公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这样的女人才叫女人呀！”
贺俊峰淡然一笑，说：“看样子，林副总对玛利亚很有feeling呀。”
林小民虽然也是个大学生，但毕竟是从基层做出来，那些年学过的几个英语单词早还给老师了，愣了一下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费灵？”
“情有独钟的意思。”
林小民还没有喝糊涂，连连摇头说：“谈不上，谈不上，咱就纯是欣赏，欣赏。”
贺俊峰微笑，举起酒杯轻啜一口。
林小民疑心他在心里笑话自己不懂英文，又看他喝酒的动作如此的斯文优雅，而自己虽然跟他手势一样，却总有种东施效颦的笨拙，心里顿时有点不爽，意味深长地说：“俊峰，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总让我想起张国荣在《胭脂扣》里演的十二少。”
贺俊峰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是个二世祖，心里冷笑一声，却不想和这种人再说什么。玛利亚正好回来了，听了一个尾巴，及时插了一句：“林副总，你说错了，俊峰气质可不是中国传统式的，我一直觉得俊峰像，对了，像《夜访吸血鬼》里的莱斯特。”
林小民没有看过《夜访吸血鬼》，更不知道这个莱斯特是何方神圣，怕遭到玛利亚的鄙视，不敢说自己没看过，打着哈哈说：“咱俩意思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就是这个调调。”
贺俊峰忽然看着另一个方向说：“这汪副总今晚一直拉着徐治平徐总在说话，好奇怪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小民朝他视线方向一看，果然汪明宇紧挨着徐治平嘀咕个不停，那一位则一直在点头。
汪明宇是分管总承包公司的副总经理，与他之间一直在明争暗斗着，徐治平又是张啸昆的心腹重臣，不知道这老汪又在嘀咕谁。
林小民疑心今日自己羊肉没吃着，又惹一身骚，这人又在说自己的坏话，酒先醒了三分，立刻说：“汪副总这人讲话一向很有见识，我也去听听，你们俩聊着，聊着。”
待林小民离开，玛利亚笑着对贺俊峰说：“呵，俊峰，还是你有本事。”
贺俊峰笑了笑。
玛利亚又问：“那丫头的事是不是铁定了？”
贺俊峰有点不可思议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总裁的意思，你还没看明白？！”
玛利亚远远地看了林雨沫一眼，说：“俊峰，我不是不了解总裁的意思，许姐那人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吧？她能轻易让这样的人到集团来？”
那位可怕的许树淇，一度就是漂亮的玛利亚的噩梦，好在玛利亚和自己的老公恩恩爱爱，既然不打算和总裁发展婚外情，于是干脆彻底投靠了许树淇，这才能在天鸿集团站稳了脚跟。
贺俊峰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她哭几次能够挽回的，集团这方面一直疲弱，你还不是一直被这个岗位拖累着？”
玛利亚一想，对呀！林雨沫一来，自己的心腹大患也就消失了，以后的年终奖也不会被扣了。
“这丫头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估计到时候会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吧？”想到这里，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贺俊峰一想到林雨沫那冷淡的眼神，忍不住好奇起来，她得知这消息的那一刻，会是个什么反应。
林雨沫远远地看到贺俊峰和玛利亚一直说说笑笑，好奇地问吴红梅：“这位贺助理跟你们头关系很好呀。”
“他们和总裁那个秘书陈梓馨，都是海归系的，所以谈得来。”
林雨沫很稀罕，说：“集团还有派系呀？”
吴红梅说：“不能说什么派系吧，只是大家平时聊天的时候说来玩的，本土系的、海归系的、墙草系的……”
林雨沫暗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是二公司好，小而简单，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