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馨怏怏地放下手机，柳眉微蹙，凝视着窗外夜空中零落的几点寒星，感觉一股薄薄的怒火在胸中迅速滋生。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她犯了执拗的脾气，从八点半左右开始给成思民打电话，到这一刻，她究竟拨了多少个电话，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反正，三五十次肯定有了。
刚开始手机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这会儿干脆变成了“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难道他的手机被自己打没电了？可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一下都不看手机的吗？不知道为什么，陈梓馨直觉成思民今夜就是不想接她的电话。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两天前的晚上两人通过了电话，成思民态度很明确地表示不会参会，主要是太忙没时间，再说这个年会对于他而言，意义不大，没有参加的必要。
虽然陈梓馨内心是希望他能主动参加这个年会的，毕竟，他是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总裁办都为他准备了专门的坐席。
还有一个原因，她很清楚张啸昆是非常欣赏成思民的能力的，她也已经看出成思民不肯屈居人下，只要他愿意，再加上她父亲对张啸昆的影响力，他想在天虹集团独当一面，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陈梓馨牢记着爸爸的话，并没有干涉成思民的决定，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她唯一坚持的，不过就是要他今晚早点过来接上她，两个人晚上亲亲热热地聚一下，这也不行么？
陈梓馨知道红狮的项目数以百万计的土方工程已经开始，成思民几乎不眠不休地奋战在工地一线，他身上爆发出的那种拼命三郎的劲儿令她心疼，更令她心惊。
她曾经劝过成思民，项目这么大，为什么非得全部开？前期费用惊人地高不说，人整天这样高强度地工作，也受不了呀！这个规模，如果分成三期来做，那就很轻松了。
成思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么，时间不等人啊！”
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如此迫不及待？难道是父亲说的，房地产的*即将到来吗？
“辛迪，你干嘛呢？又躲在一边给你那个成思民煲电话粥呢？”玛利亚从陈梓馨背后伸出一张脸来，本意是想吓一下她的。
陈梓馨回头一看，玛利亚已经穿上了银色的狐皮大衣，拿着小手包，大概她那个知冷知热的老公，又亲自开车来接她回家了。
“哪里，没有，玛利亚，老公大人又来接了？你可真是事事如意，堪称是个完美的女人，处处活的令人羡慕！”陈梓馨开了个玩笑，终有几分强颜欢笑。
“怎么了？他不能来接你么？”玛利亚立刻从陈梓馨的表情里看出几分端倪。
“嗯，他最近也太忙了，几乎吃住都在工地了，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陈梓馨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不好说实话。
“傻丫头，这你可就不懂了！姐姐传授你一个绝招，千万别把自己当成圣母，非得去拯救自己的男人，你呀，在他忙的时候，不给他添麻烦，也不给他提供帮助，想他就去见他吧，有什么可矜持的？只是，切记要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再出现在他面前，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就可以了！千万别谈那些苦大仇深的问题，千万别和他生气，你能一辈子这样坚持下去，他呀，这一辈子就会离不开你的！譬如，你姐姐我……。”
玛利亚调皮地对着陈梓馨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这时，她手机响了，她笑着对陈梓馨摆了摆手，表示再见，自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达令，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停在地库里了，怕我冷着？哎呀，老公，你对我可真好！”
那声音，甜的让人起腻，可玛利亚的老公不腻，他显然就喜欢这个调调。陈梓馨对着玛利亚摆了摆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心情倒是开朗了不少。
她决定了，这个周末亲自去找成思民去。是哦，想他就去见他，有什么可矜持的？
年会开过没几天，张啸昆亲自召见了玛利亚，正式提议让林雨沫出任集团副总经济师，负责集团建筑施工这一块的主营业务。
玛利亚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暗暗得意着，一口答应了下来。“张总，您放心，我这就分头去找王总、林雨沫谈这个事。”
“两人都不用谈了，直接发调令吧！”张啸昆一边看文件一边说，眼皮都没抬一下。
玛利亚睁大漂亮的眼睛，诧异地问：“张总，这……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所有员工的人事权不都在集团吗？”
所有员工不论是留在集团，还是去分公司工作，劳动合同都是集团人力资源部统一签订，所签合同里确实有“服从公司对员工的合理调配”这么一条，即使林雨沫是连升三级也属于合理调配范围之内。
只是这次张啸昆事先不同意知会分公司领导，直接下调令调人这种做法不合常理，玛利亚一时间很是困惑。但知道张啸昆爱看历史书，又在国企摸爬滚打过，说话行事特别喜欢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一套，你要是不明白，直接问他，得不到答案还遭他鄙视。
于是，她收起惊诧，笑意盈盈地说：“总裁，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玛利亚姗姗而去后，贺俊峰进来送资料，张啸昆突然开口问他：“俊峰，你觉得我让林雨沫当集团副总经济师，合适不合适？”
贺俊峰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她业务上没问题，即使还不能让您完全满意，也差不太多了。不过，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政治敏感度低，几乎可以打零分。”
张啸昆点点头说：“没错，她的缺点是政治敏感度低，优点却也是这个，窗户关地太久了，新鲜的风自然吹不进来。”
贺俊峰没有太听明白他更深层的意思，但也知道张啸昆是将林雨沫比喻成了一股新鲜的风，即将吹进尘封的集团里来。
他想再细问问，张啸昆已经闭上了眼睛养神，这意味着谈话结束。他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玛利亚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俊峰，总裁倒底是什么意思呀？你都想不到的，他不同意跟王怀义和林雨沫沟通之后就下调令，这样做太不合常理了！”
“呵呵，这有那么难理解吗？你想呀，你去找王怀义谈，无论如何以礼相待，就是你跪下来恳求他，王怀义肯定也不会同意，那怎么办呢？最后还得走这一招，下调令调人。林雨沫这次升职算是撑杆跳，估计不会不同意，但是你事先找她沟通，万一王怀义不同意，她不就成了夹心饼干的夹心，直接得罪王怀义的事儿，估计她很难答应。我觉得总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一定要调林雨沫出任副总经济师的位置。”
贺俊峰出言指点迷津。
“可你说说，这回得引起多大的轰动呀？一个子公司的总经济师，刚提起来不满一年，突然就被提到集团当副总经济师，而且还是负责主营业务的。啧，啧，这是我在天鸿集团这几年来，放的最大的一颗卫星！”
玛利亚连声哀叹，这个林雨沫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人还没来呢，先把自己折腾地够呛！
“我瞧总裁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事儿搞得轰动一点，玛利亚，你可别会错意了。这段时间，好几个副总为这个位置费尽心思，都想安自己的人进来。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想釜底抽薪，出其不意，也是给那几个副总一个响亮的耳光——别看你们牛*哄哄的，集团还是他说了算。”
玛利亚下意识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现在迫不及待想看林雨沫接到调令时的表情了。”
玛利亚挂断电话后，想了想，打内线电话先把吴红梅叫了进来。
“Helen，有个非常重要的Case交给你。”她来二公司之前在外企呆过，又在国外留过学，养成典型的外企精英说话方式——中文夹着英文。
这种做派在土鳖云集的天鸿集团，很能唬住一帮人。
“嗯，您说吧！”吴红梅习惯性地垂着眼帘。
“你认识二公司的总经济师林雨沫吧？总裁决定调她来集团担任副总经济师，你直接发调令到天鸿建筑集团二公司去调人。”
吴红梅大吃一惊，忍不住大睁着两眼反问：“玛利亚，您没说错吧？是调任集团公司的副总经济师？取代现在的栾宗杰？！”
从子公司总经济师到集团总经济师，即使是副职，那也是现实版的连升三级哟！
“是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玛利亚顿时反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儿惊讶罢了！”看着玛利亚闪闪发光的眼睛，吴红梅赶紧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回复了不喜不怒的表情。
“Metoo，不过总裁的意思确实如此。说起来，这个林雨沫还是你招来的，她今天有这样的成绩，也有你的功劳。”
玛利亚表情真诚，话说得十分恳切，不过她忘记上回自助餐会的时候，吴红梅在一旁把她说的话全听进去了。
吴红梅在玛利亚手下已经干了四年，很清楚玛利亚只会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在总裁以及其他人面前，人力资源部所的成绩都是玛利亚取得的，就像韩国人说——宇宙也是他们创造的。
“不与王总和林雨沫沟通就直接下调令吗？是不是有点太强势了？他们会不会不接受呢？”吴红梅心情有点五味杂陈，是不是有点嫉妒，自己也说不清。
眼看着自己招来的人，居然从一个子公司的小主管，一路高升到集团总经济师的位置。而自己呢？还是一名小小的招聘主管，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玛利亚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是总裁的意思，Anyway，你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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