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沫的提问结束,全场一片寂静,成思民在整个天鸿集团,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在座的这些人,哪里有人战胜过他?!
林雨沫的大眼睛四下一转,嘴角微微上翘,得!都哑巴了吧,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咱可是险胜过他一次,即使只有那一次,也是光荣的一页!她得适时地提醒大家一下。
“在2#楼投标时,我曾经误打误撞地战胜过他一次。当时我在施工成本上仅仅增加了15%的系数,报出了一个不寻常的低价,算是险胜了一局。这一回成思民用的是同一个办法,出其不意地报了一个利润率接近15%的低价,不管怎么说,他是猜到了我的报价区间,所以我输了!”
林雨沫的话很巧妙,那一次辉煌的胜利很容易稀释掉这一次失败的阴影,还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自己高人一筹的业务能力。
“薛总要求投完标分析总结一下得失,我觉得很有必要,刚刚考虑了一下,打算将我这几年总结的测算公式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相信,有了科学的手段,有了打破常规的勇气,再加上一点完美的运气,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林雨沫很善于图文并茂地阐明自己的观点,简单、直观、专业,而且一点也不枯燥。最后她甚至举起小拳头挥了挥,让这个结束陈词颇有煽动性。
会场静了数秒钟,突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路远心绪复杂地盯着林雨沫,半晌终于也抬起自己的手,为她鼓起掌来。
林雨沫此举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只有合约部这些一直努力着,却仍在门外苦苦徘徊的从业者才能深刻体会出来。感情脆弱的何晶,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再一次庆幸薛晓燕及时抛弃了她。
林雨沫完全可以将这些经过实战考验的成果,作为她的“一招鲜”,作为要挟升职和讨要待遇的筹码,可她没有,她微笑着侃侃而谈,随随便便写出来和大家分享了。
最后,一场给她特地准备的批斗会,最后几乎以催泪的震撼效果收场,不仅没有抹黑她,反而进一步提升了林雨沫的人气。薛晓燕则被气得胸口疼,她不得不咬牙决定暂时蛰伏下来,等待最佳的时机。
会后,听说了这事儿的田甜,立刻将林雨沫找了出来,疑惑不解地问:“姐,你这不是傻吗?万一谁学了你的经验,超过了你怎么办?”
“你个傻妞!”林雨沫点了点她的额头,“哪个人超过了我,一定是因为他本人的天赋加努力,这样的人迟早会超过我,与我是否传授了什么东西毫无关系,懂吗?”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完全依靠你传授经验的人,绝不可能超过你!而那些会超过你的人,无论你是否传授经验,他都一定会超过你!”
“孺子可教也!”林雨沫点点头,“你想呀!即使有朝一日他们飞黄腾达了,只要想起我来,都还得记着我的好儿不是?这样一来,我也算为自己培养了一个厉害的人脉关系了吧?”
田甜的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姐!你,你太厉害了!谁能超过你呀?什么事你都想到了,算到了!能超过你的,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呀?嗯,也许,只有那个成思民了!”
田甜脑中的灵光乍现,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丫头,你哪知道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大着呢!”林雨沫心中一沉,淡淡一笑,不再开口了。谁说不是呢?这一辈子,成思民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梦,一个多么短暂而美好的梦!
从天鸿集团的大楼里走出来的成思民,抬腕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两点。与张啸昆居然谈了三个多小时,外加共进一顿午餐,这次的时间和效果,可都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午后的阳光撒了他一头一脸,说不出的温暖可爱,他伸开双臂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思民,思民,你怎么没给我说一声就走了?”陈梓馨急匆匆地从电梯里追了出来,外衣都没穿,亭亭玉立地,对着站在大门外的成思民招手。
成思民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心里叹了一口气,陈梓馨的确是让自己完事了找她一下的,可他给忘了!
“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办事儿,忘了去找你了!”成思民拍了拍脑门,大踏步地走回到陈梓馨的身边。
陈梓馨身材高挑,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连衣裙,勾勒出惹火的曲线。一条浅紫色的夏奈尔的双C标志的羊绒围巾,与她抹了浅紫色的眼影的大眼睛互相辉映,她黑眼仁特别大,歪着头看着成思民,便显出一种小姑娘样儿的天真。
“知道你忙,人家又不是怪你!”她一笑,右颊上便出现一个醉人的酒窝,分外撩人。这样两人站在一起,就是现实版的金童玉女,十足地吸引众人的眼球,想低调都不行呢!
“我爸今晚过生日,他就请了几个老朋友,想让我带上你一起去凑热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陈梓馨压低了声音,她在集团熟人多,不断地有人和她点头招呼,说个私房话还真不太方便。
说真心话,陈梓馨这女孩儿的家教真是好,十足的大家闺秀,偶尔有点小性子,也是点到为止,从不令成思民为难,由不得他不欣赏。
“好!我下午要办事,可能会晚点,要么,我就和舅舅一起去吧!你自己开车先过去?”成思民知道这事儿,于建斌一早就叮嘱他了,他当然不能缺席。
陈梓馨心里腾起一丝儿失望,可还是笑着点点头,“好!你办事去吧!我去那里等你,到了先给我电话哦!”
她用右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动作,还俏皮地摇了摇,成思民笑着点点头。“知道了,回去上班吧!你这个位置,翘岗怎么行?”
“不用担心,许姐在他那里呢,至少半个小时没事儿!”陈梓馨低低笑了一声,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回去了。
这个小插曲,让成思民谈妥大事的好心情不翼而飞,他想了想,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于建斌拨了个电话,依着他舅舅那个性子,一直没得到消息,估计这一中午,不知道得怎么使劲儿折腾呢?
“思民,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都快急成神经病了!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又不敢给你打电话,到底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成思民电话刚拨通,于建斌的大嗓门就连珠炮似的提问,他立刻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真受不了他老人家,这个音量,赶上放炮仗了!
“舅舅,你倒是给我说话的功夫呀!项目还是咱们做,这一点您先放宽心!不过,人家也提了几个条件,谈判嘛,总得互相妥协不是,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了!”
“什么条件?”于建斌立刻有点心惊肉跳之感,“他这人,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不会是又要交管理费吧?”
“唉!舅舅,说您什么好?咱办的是低收入群众的住宅合作社,您以为是他老张的子公司吗?这个集资建房,严格说是不能产生什么利润的,人家明白着呢!不会找咱要钱的啦!”
成思民哭笑不得,怪不得张啸昆几年前就将这帮元老们体面地踢出了集团,受先天的局限,这帮人的思想仍停留在曾经的峥嵘岁月,不肯翻开新篇章,张啸昆的选择,也有着他的无奈吧!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我了!”
“您真别说,今天张啸昆还真给我上了一课,他首先要求给咱住宅合作社冠名,叫天鸿住宅合作社!还有,要将我调到集团房地产公司担任副总,顺便给您二公司派了一个新的总经济师!”成思民笑着一口气说完。
“什么?!把你调走了,还给我调来一个人监视我?我不要!”于建斌一听就火大了,嚷嚷起来!
“不要也可以,那么,你是要他再给你调一个董事长呢,还是总经理来呢?”成思民继续问。
“你,你的意思是……”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来,于建斌登时蔫了。“这都是为了什么呀?他这样做,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呀?”
“他图得就是名儿呀!人家早想到了,这个项目只要一启动,将会轰动整个北京城!百万平米的项目,三环边上,三千多一平米的价格,舅舅,您无法想象,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来抢这个房子?他不花一分钱,就让我们给天鸿房地产打了泼天的广告,这是什么样的眼光!”
“那他为什么调你走呀?”于建斌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他能让咱俩长期把持一家子公司吗?不管谁来,只要这人离了集团,也属于被淘汰的那一类人,您还不会办吗?”成思民平淡地几句话,就解了于建斌的担忧。
生日宴会结束,成思民将舅舅送回家,一个人在大街上开着车,不知不觉地就开到了林雨沫住的小区。
他习惯性地背靠着车门抽烟,一弯残月清冷地挂在头顶,抬头看着三楼那间已经黑下来的窗户,遥想着林雨沫宜喜宜嗔的俏模样,思念如潮水一般地席卷了他,令他欢喜令他忧。
今天张啸昆本来是要他当二公司的总经理,被他婉拒了,他已经决意彻底退出建筑施工的舞台,在房地产开发这个舞台上,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梦想。
“小丫头,我已经从这个舞台功成身退,从今以后,它是属于你的了!有了我这碗酒给你垫底儿,还有谁是你的对手呢?别让我失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