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叹口气：“汪总，不是我说丧气话，这人的脸面都没有了，还等着机会降临，不是一句笑话吗？”
“当然有机会，这不还有我吗？”汪明宇斜了他一眼，自信满满地说。
赵鹏心里存疑，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年前汪明宇就这么说过，当时赵鹏听说集团不打算再跟栾宗杰续约，还狂喜不已，却没有想到转眼空降了一个黄毛丫头，凭空压自己一头。
汪明宇看他不说话，猜出他的意思，问：“赵鹏，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帮你？”
“怎么会，王总您想哪里去了？”
“你要是这么想，可就伤我心了。为了你的事情，我大年三十聚餐时还跟总裁提起过。总裁当时笑眯眯的，我还以为有戏了，幸亏我一向行事谨慎，才没告诉你。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居然就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你脸上无光，你觉得我脸上就有光吗？总裁这是给我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呀。”汪明宇感慨地说。
不过，有几句话汪明宇没告诉赵鹏，好在这一回，林小民也同样挨了一记耳光，且比他的还重点，在年会上搞得颜面皆无，他心里才好受点。
赵鹏闻言，顿时心生愧疚，说：“汪总，我赵鹏是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吗？我能有今天的地位，还不都是王总您的提拔！”
汪明宇点点头说：“我知道，总裁这么做我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就算是我发发牢骚，你听过也就算了！”
“您放心，我有分寸的。那丫头我也没有看出啥稀罕处，不知道总裁为什么要破格提拔她？”赵鹏就惦记着他那点事儿。
“嗨，张啸昆是算了三步走一步，想好了十步的人，每走一步都是有深意的。所以没有搞清楚他用意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被人利用了去。”汪明宇提醒着。
“王总您放心，我不会妄动的。”
“不妄动，也不能不动。”汪明宇冲赵鹏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低声说，“有个人应该比你更担心。”
赵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隔着几天，与徐治平一桌儿吃午饭的时候，赵鹏看着不远处说说笑笑的林雨沫和许树淇说：“徐总，这林雨沫有意思呀，一来就跟徐姐混得这么好，怪不得薛晓燕不是她的对手。”
徐治平眉毛不扬地说：“女人嘛，都喜欢扎堆儿凑热闹，还不都这样，有什么可奇怪的！”
“也不都是这样吧，也有安分与不安分的分别吧？”赵鹏存心挑拨离间。
徐治平瞥了他一眼说：“嗯，你说的不太全面，人与人最重要的差别，是愚蠢与聪明之分。”
赵鹏有点搞不明白他的意思，疑心这人是不是暗示自己愚蠢呢？打个哈哈不敢再多说了。
总工程师胡长海走过来，正好听到徐治平的后半句话，问：“徐老二，这是在说谁呢，什么愚蠢与聪明的？”
徐治平嘿嘿一笑，岔开话题说：“偏偏在说老胡你的坏话，你就来了，我俩这是在说你愚蠢呢！”
胡长海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说自己，哈哈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是集团第一聪明人呀，在你面前，我是愚蠢，咱认怂了还不成！”
“哈哈哈，老胡，你可就别谦虚了，你是大智若愚好不好？”
徐治平和胡长海的关系源远流长，都是搞专业的，各司其职，跟了张啸昆几十年，那是铁打的三角，牢不可破。
“嘿嘿。”胡长海瞄了林雨沫和许树淇一眼，压低声音说：“老徐，老赵，你们新来的林副总经是大愚若智吧？”
赵鹏心中一喜，脸上就透出几分赞成的意思，徐治平推推眼镜，仍旧微微笑着。
中午吃泡面被赵鹏撞破，林雨沫意识到继续躲着许树淇，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思来想去，终于被她想到了一个实用的主意。后来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拉着吴红梅一起。许树淇这人一身傲气，觉得吴红梅级别太低，不配跟自己坐在一起。
几次下来，许树淇觉得林雨沫不识抬举，又发现张啸昆对待她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来了这些天，甚至都没主动找过林雨沫安排什么事儿。她也就渐渐失去了耐心，不再找林雨沫一块儿吃午饭了。
除了许树淇带来的麻烦，赵鹏比较明显的敌意，林雨沫在集团的工作表面还算顺利，流程是现成的，只是需要点时间熟悉。上司徐治平对她的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不主动提供工作便利，但是她提合理的要求，他也会支持一二。
说起来，徐治平是林雨沫一直不太能搞懂的一个人，套句成思民的话，那也是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她曾经就这个上司，请教过王怀义，王怀义想了想说：“这人心机很深，我和他关系一直是雾里看花，不好也不坏。反正，你要记着一点，他是总裁的死忠就行了。”
林雨沫又问：“那您说说，集团里哪些人是总裁的死忠，哪些人不是？”
王怀义说：“这个就复杂了，许树淇、老徐、老胡似乎都属于死忠的一类，但有些人表面上是总裁的死忠，其实不然。有些人表面上不是，但其实是。各个副总后面都站着一个董事，都代表着一股儿势力。”
林雨沫感慨：“让您这么一分析，就跟无间道一样。”
王怀义呵呵笑着说：“你呀！还是太年轻，反正，遇事多留个心眼，少说话，多观察，你眼下的环境，可比无间道复杂多了。你初来乍到的，凡事还是低调一点好。”
林雨沫点点头，王怀义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她在二公司刚当总经济师的初期没少吃苦头，因此学了乖，知道锋芒太露，就像猴子爬到了高处，把红屁股露给别人看，那还不是自曝其短？从入职那天，她早打定主意，多看少说，试试水深再定行动，暂时不求有所表现，先要站稳脚跟。
林雨沫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试试集团的水到底多深，谁是实力派，谁是花瓶派，谁与谁是一伙的，谁与谁有矛盾，免得自己云里雾里地先踩中雷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雨沫的业务范围内，只要是涉及到某个高层，即使出现明显不合宜、不合规的现象，她也不再立刻处理，先寻根求源再做决策。一个人若是能爬到高层，当然没有谁是笨蛋，她觉得不合宜，别人肯定也看得出来，为什么还存在着，必然有其合理性的。
比如说有回她交待合约部的行政文员小瞳复印资料，上午交待，到下午还没有完成。她去办公室找小瞳时，发现这丫头正在打私人电话，直至林雨沫都站在她桌前，她根本都没挂电话的意思。
林雨沫第一反应是想发火，又立刻觉得不大对劲。回头找合约部的主管白雪提了一下，白雪就交了底，小瞳是规划委员会某副主任的外甥女，在集团就是供养着的。再仔细询问一下，发现集团里面，这类姑奶奶和大爷的数目还不少，个个都是读秒炸弹。
再后来，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这位小瞳过渡一下，就离开了集团，去了国土局上班。林雨沫兼任地产公司总经济师之后，还经常要与她所在的部门打交道，她暗暗庆幸第一次没结下个仇家，真是谢谢老天爷开眼！
一个月晃眼而过，大家给新任副总经济师林雨沫的评价就是“中规中矩”四个字，挑不出大的毛病，也没有特别的闪光点，和她具有传奇色彩的入职过程完全不匹配。
赵鹏看林雨沫上任后并无出奇的地方，越发觉得自己输得冤枉，中午闲暇时跟汪明宇说：“我真不服气，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除了脸蛋漂亮一点，真没看出什么水平！”
汪明宇摇摇头说：“你可小看这丫头了，小小年纪这么沉稳，绝对是个聪明人呀。”
赵鹏说：“我可没看出她哪里聪明，人家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倒好，无声无息的，您还看好她？”
“你有什么眼光？就凭她对待许树淇的态度，人家那就是聪明。”汪明宇冷哼一声。
赵鹏不解地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这么多人想巴结许树淇还巴结不上，她倒好，主动把这尊大神儿推了出去。”
汪明宇说：“要我说你什么好？如今的许树淇可不是十年前的许树淇，甚至连五年前也比不上了。”
“怎么就比不上了？”赵鹏有点糊涂了。
汪明宇扯扯嘴角，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悲沧。
赵鹏身上缺少的东西太多了，不仅仅是政治嗅觉，主要原因，可能是脑容量太少的缘故。就连新来的林雨沫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却想不到。如今的许树淇，是张啸昆的一张陈年标签，只是贴得太久，连着肉了，不好撕去。
汪明宇就在这一刻，萌生了统战林雨沫的想法。毕竟，直接统战她比帮赵鹏争取上位还要更容易，而且她看起来显然比赵鹏更有利用价值。
打定这个主意后，汪明宇对林雨沫的态度就特别和蔼可亲，对她的工作，在班子会上第一个作出了肯定。
汪明宇这厢刚动，他随即发现，挂着集团副总经理名儿的林小民，也有了类似的动作。
「职场精英第四计：汪明宇说，与其费力扶植一个笨蛋，不如略施恩惠，统战一个更有价值的眼前人，这样算起来，投入的成本和产出的价值相比，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