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也被震得嗡嗡作响,袅袅余音扇着翅膀,四处飘散,时间似乎就在这一刻停滞了。
成思民下意识松开了自己拥着林雨沫的双手,他狭长漂亮的双眸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林雨沫,他眼里那一抹深切的痛,火炭一般灼伤了她。
林雨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惹祸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他,还打得那么重。她27年人生里的第一次暴力行为,竟然是奉献给了成思民,这,这让她情何以堪呢?
林雨沫的眼泪“哗”地一下,如夏日傍晚密密的急雨,倾泻而下,她觉得又委屈,又难过,隐隐还伴着心痛。她完全糊涂了,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成思民眼看着林雨沫哭成一朵带雨的梨花,哭成上气不接下气,肝肠寸断的模样儿,忍不住一声叹息。他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过林雨沫的右颊,留恋的,痛惜的,百般不舍地,用指尖反复摩挲着。
“小丫头,原来,我伤了你这么深,这么痛么?你知道,我不愿意的,我只想着给你快乐,我们能让彼此都快乐,我以为,短暂的分离终会过去,以后我会宠着你过这一生一世,原来我错了……”
成思民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勉强克制着,显然也是动了真情。
林雨沫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成思民,我不要再听你多说一个字……”
“那么,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嗯?”成思民急切地说,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呵,你看,你说的多轻巧?一句话,我就要原谅你么?这一年多我的伤,我的痛呢?就这样轻巧的一句话,可以抹去吗?!”林雨沫嘲讽地笑了,眼睛里还含着眼泪。
“成思民,你知道么?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放弃了!还记得电梯里相遇,你逼我去爱江山吃饭那晚吗?你送我回家,在车里……了我,那晚,我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最后期限,半年之内你来找我,我就原谅你,随了我的心意,这一生和你永不分离。可是,你没有,你不仅没有,在我生日那晚,你还当众……当众亲吻别的女人,你知道我的痛吗?我几乎哭了一个晚上,看着清早的太阳,我告诉自己,太阳照常会升起,天并没有塌,成思民,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不要你了,你知道么?”
林雨沫哽咽着,所有积压的愤怒,如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
“你以为你是谁?世界是属于你的,女人都应该围着你转,我永远就应该在原地等着你?等着你继续来伤害我吗?没错,我是爱过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就是我的天,你快乐我就快乐,你的一个微笑,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我为之心跳好半天,可惜,现在我不爱你了,你爱吻谁吻谁,爱做谁的乘龙快婿,你尽管去,你再也没有能力伤害我了,懂吗?”
林雨沫一鼓作气说到这里,胸口一起一伏,一口气喘不上来,再也没法说下去。她撞开成思民,伸手从架子上拽过自己的大衣,就这样淌着眼泪夺门而出。
成思民颓然跌落到沙发上,他背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心里思潮滚滚,起伏难平。
他的心也似乎追随着林雨沫一起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成思民知道自己是爱着林雨沫的,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可刚刚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泪颜,倾听着她一声声愤怒的控诉,他的心痛极了,拧着般的剧痛,比林雨沫还要痛。
成思民的耳边嗡嗡想起林雨沫曾说过的话,那是他第一次对她一年之约这码事儿,林雨沫拒绝时对他说的。
“成思民,你不是说爱我么?要和我牵手一辈子,那么,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就迁就我一次,取消这个一年之约?”
时光如果可以倒流,他会不会在那时就取消这个一年之约呢?也许会,也许不会,此刻,成思民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没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但是,有一件事他清晰无比,疼痛无比地意识到了,这一刻他后悔了!
林雨沫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的画面,犹如电影里蒙太奇的手法,不断在他脑海中闪回。她娇嗔着的,快乐着的,害羞着的,情热如火时的,这画面即令他不舍,也令他欢喜,更令他心痛。
成思民下意识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左颊上,那里此刻仍旧有些火辣辣地痛着,回去没准儿得用冰块冰一下,明儿可还有很多事儿要办,总不能不见人吧!
想到这里,成思民忍不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心说:“你个小丫头,真是够剽悍的,过去还真没发现呢!哥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小丫头,我给你记下了,以后总有别的法子讨回来,你等着吧!”
林雨沫迎着风,一边走,一边哭,根本无视偶尔路过的行人诧异的目光。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赢了,她终于将“我不要你了!”这句话丢给他了,像丢一个炸弹一样痛快,自己终于可以不被他所伤了!可是,为什么她想象中的扬眉吐气一点也没有,她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她还是万分懊悔着自己那一巴掌,难道打疼了他,她的心依旧会疼的么?
林雨沫的心在寒风中拧成了一团儿乱麻,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接到王怀义的电话。
“林子,我是王怀义,你在哪里呢?给你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没出什么事儿吧?”电话里,王怀义的声音听上去一如平常,就是有点儿飘忽不定,似乎信号不太好。
“王总,我,我正和朋友吃饭呢,您,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林雨沫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无论如何,就是王怀义要见她,她也是没法去见的。
“哦!是这样,我人在河北老家呢,林子,你去吧,去集团吧!我替你决定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你去了集团,主管建筑施工的主营业务,正好管着我们,还不是一样对我有利么?我今天已经给老张打过电话表态了,坚决支持你去集团,你就别再为调令的事儿想不通了,早作准备吧!人不用从外面招,就培养韩士强了,他对你的路子,我也信得过,真有事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
“王总!我,我……知道了!”林雨沫今夜本来就情绪脆弱到了极点,再一听王怀义这番重情重义的话,眼泪早就止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
“林子,你,你是哭了么?喂,你可别这样,你这样,咱心里也怪不落忍的!唉,本以为我俩是一辈子的缘份,谁知道……,林子,你别难过,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我,为了二公司,你不得不受这个委屈,但是,你记着这句话,山不转水转嘛,也许,还有一天,我们还能转到一起嘛!再说,我没把你当外人,看得像妹子一样亲,以后,你不嫌弃,就拿我当个哥吧,啊!”
王怀义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是个狠角色,可是林雨沫这一哭,他的心也软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温柔的色彩。
林雨沫哽咽着连连点头,也不管他是否能看见。
王怀义是个什么人她不管,可他对她好,这种好令她很温暖,很感动。林雨沫不能令他为难,更不能令他身处险境。
第二天上班,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张啸昆谈谈。她主动给玛利亚打电话,提出了自己想见见总裁的要求。玛利亚非常吃惊,她想当然以为林雨沫是打算亲自面见总裁请辞,倒是很佩服她的勇气可嘉,可就是大脑不太灵光,要么,怎么会干这种傻事呢?
撂下电话,玛利亚亲自去见张啸昆,汇报了林雨沫的要求。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张啸昆立刻答应了,并且推迟了下午两点整的一个会见,约了林雨沫两点钟来见他。
林雨沫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订下了见面时间,但是秘书说,张啸昆只给了她十五分钟的时间。要想在五分钟内说服他放弃调动她的想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雨沫反复练习了说词,这才到集团。
集团办公大厦在中关村,总共二十七层,按照某个风水大师的推算,总裁办公室就设在二十六层的最左端。陈梓馨帮她带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微笑着帮她打开门。
刚进门的时候,林雨沫迅速地四下扫了一眼,办公室很大,将书房和办公合二为一,装修得古色古香。张啸昆正坐在大班桌前看文件,贺俊峰在一旁指着文件轻声说着话。
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到了跟前,张啸昆抬起头问:“你觉得,我们跟宝钢签订钢材年度供应协议什么价格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