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现场结束地很快,剩下的任务,就是继续游玩一番,美其名曰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陪着一起去的政府人员,早已提前联系了当地官办的格根塔拉旅游接待中心,热情的蒙古导游,给这一帮人提前租了马。
如今正是金秋八月底,草原绿海金波,仿佛一位风韵天成而又饱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少妇,向世人展开了多情的怀抱,这份风情令林雨沫如痴如醉。
她曾经在北京的坝上草原学过骑马,但水平只属于入门的阶段,抱着马脖子,只敢小步溜达着。看着贺俊峰他们策马疾走的英姿,羡慕得不得了。
贺俊峰策马兜了几圈,意兴大发,忍不住笑话她:“你这也叫骑马?叫遛马差不多。”
林雨沫说:“难道我现在不是骑着马吗?你有空笑话我,怎么就不指点我一下呢?”
“其实你坐姿算标准的,就是动作特别拘谨,是不是一直在担心会掉下来?”
“能不担心吗?万一摔断我的小细脖子,就得在天堂学骑马了。”林雨沫鼓着腮帮子。
“与其这么担心,还不如不骑呢!既然想骑,就要放开胆子嘛!再说这种马都是驯出来的,摔不断你的小细脖子。”
“好吧,好吧!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那么拘着,你要么把马想成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要么就想象自己是马的一部分。”贺俊峰忍不住出言指点。
“那不就是‘人马合一’的境界吗?我哪行呀!”林雨沫不相信。
“对,就这意思,来,试一试吧!”贺俊峰鼓励着她。
“要么,我试试?”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贺俊峰,林雨沫耐不住诱惑,跃跃欲试。
贺俊峰兜回来跟她并肩小跑着,有他在身边,林雨沫胆量渐长,跟着他渐渐地加速,终于感受到策马奔驰的快活劲儿,兴奋得双脸嫣红。
贺俊峰从小就会骑马,跃马扬鞭驰骋在大草原上,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早就不把它当回事儿,但沾染了她的兴奋,也似乎回到少年好骑的时光。
两人骑了几圈儿,他忍不住提醒林雨沫:“喂,你是新手,还是不要骑太久,否则第二天会腰酸背疼的。”
贺俊峰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直说,初学者大腿内侧会磨出一片青紫,严重地可能会渗出血来。
林雨沫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摆摆手,说:“贺先生,你累了,就自便吧!不要管我,我要过足了瘾头儿再说。”
贺俊峰看她骑得挺稳,也就随她,自己在一旁信步由缰。
没过一会儿,玛利亚打通了他的手机,第一句话就问:“林雨沫和你一起吗?”
“没有。”贺俊峰抬腕看了看表,哦,原来今天的班子会已经结束了。他昨晚和玛利亚通过电话,约定了今天会议结束,她第一时间告诉他结果。
“刚刚领导班子例会上,讨论林雨沫的桃色事件了。”
贺俊峰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玩得不亦乐乎的林雨沫,问:“会上怎么说的?”
“高进和汪明宇,倒是明确表态支持了林雨沫,尤其是汪明宇,可跌了大家的眼镜。许峰说不了解实际情况,表示弃权。其他人的意见都差不多,都认为要严肃处理这件事。”
汪明宇居然会站在林雨沫这边?贺俊峰有点诧异,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林小民他们看不明白总裁的意思吗?”
“我估计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决意联合起来,踢她出局。”玛利亚一口道出真相。
“总裁的意见呢?最后结果到底怎样决定的?”贺俊峰有点儿着急。
“这种局面,总裁哪会表态,如今支持林雨沫的,加上他不过3票,显然没有什么胜算。但我能感觉到,总裁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强硬,应该不会妥协。”
玛利亚说不清是什么心态,她没有林小民、徐治平那么强烈的踢掉林雨沫的欲望,但总裁这么力挺林雨沫,让她心里别扭,却又巴不得林雨沫被踢走才解恨。
贺俊峰说:“那还用你说?总裁派她到内蒙出差,就是想让她先脱离风暴中心,另一方面也就是暗示大家,他要保全她。她现在不只是代表她自己,还代表着总裁。她留在集团,就代表着总裁的胜利,她离开,就代表着总裁的失败。”
玛利亚有点诧异:“原来是这样,还是你看得透彻,可是到底众怒难犯呀,这一次,总裁恐怕也回天无力吧。”
“这样想,你就短视了,这天鸿集团到底是谁的?林雨沫只是不够成熟,汪明宇既然能站在她这一面,她应该也是做了工作的,这一次胜负很难说。”
“俊峰,今天高进也突然替她说话了,你奇怪不奇怪?他没按咱们事前的约定,反而说感觉林雨沫作风挺正的,她与曾主任的事情有可能是谣言,建议领导班子再观察一段时间,这哪是他想说的话?”
玛利亚嗤笑一声。
贺俊峰感觉到了玛利亚的不满,他笑了笑,说:“大家都知道他是总裁的喉舌,他临时改变,显然是得到张啸昆的授意,玛利亚,我们当然要和总裁保持一致。”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了今天的班子会对林雨沫的问题没有定论,他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
“怎么,听你的语气,你也决定要支持她,不再观望了?这两天在一起朝夕相处,不会是被她收买了吧?”玛利亚撇了撇嘴。
他们这个三人帮里,有两位都表明了立场,她即使再想反对,也失去了机会。
“你胡说些呢?我的立场从来没变过,我只考虑总裁的意见。”贺俊峰口气严肃起来。
挂了玛利亚的电话,看着不远处策马扬鞭的林雨沫,贺俊峰心想,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危险处境呢?
太阳渐渐西沉,爽朗得像一阵风似的导游姑娘,过来征求客人的意见。
晚餐按计划将要去敖包吃传统的蒙古大餐,如今恰逢蒙古族传统的盛会那达慕大会的尾声,热情的导游提议,晚餐之后,大家有没有兴趣留下见识一下?
林雨沫也只是耳闻过那达慕大会,“那达慕”在蒙语里是“娱乐”或“游戏”的意思,这个盛会是内蒙、甘肃、青海、新疆的蒙古族人民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在每年七,八月这一水草丰茂,牲畜肥壮,秋高气爽的黄金季节举行,寓意庆祝今年的生活幸福丰足,以及向来年祈福。
贺俊峰看了一眼林雨沫,她虽没吭声,但盯着他的眼神里分明有着小期待,于是点头应下。林雨沫忍不住雀跃起来,悄悄给他比了个“V”字,他忍不住莞尔。
旅游社安排的敖包,已不是传统意义的蒙古人家居住的那一种,而是旅行社定点的一个商业体验项目。
晚餐尚未开始,热情好客的草原人身着传统的盛装,手捧洁白的哈达,端上醇香的美酒,唱起动人的敬酒歌来接待了他们。
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吃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主人们端上了具有浓厚草原风味的奶茶和奶食,以及美味的手扒羊肉,贺俊峰相当熟练地与当地人席地而坐,把酒言欢。
林雨沫不敢想象这个标准的二世祖,还有这样亲民的一面,倒有些意外。
可惜,这种重口味的饮食习惯与她的胃口不合拍,她只是略略品尝了一下。
夜幕降临,一群人犹如出圈的羊群,撒着欢儿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草原上飘荡着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篝火旁男女青年们轻歌曼舞,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欢快之中。
堆垒成垛的木柴熊熊燃烧着,四面放着矮几,矮几后面铺着毡毯,有人拉起悠扬的马头琴,唱起豪迈悠扬的歌儿,穿着艳丽长裙的姑娘和衣装整洁的小伙子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热情的蒙古族小伙子跳到林雨沫身边时,被这个漂亮的大姑娘打动,一伸手将她抓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围坐的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好在很快,林雨沫就渐渐熟悉了这种安带舞的步法,也就放心大胆地投入了进去,与那些蒙古姑娘们一起站成一个圈,与外圈的小伙子们挽着胳膊交换位置,然后再依次交换舞伴。
很快,林雨沫发现他的舞伴变成了贺俊峰。林雨沫早已气喘吁吁,笑着对贺俊峰吐吐舌头,“谢谢你啊!真看不出,隔了这么多年,你的身手还这么利落呢!”
贺俊峰不着痕迹地带着林雨沫,旋转着舞步离开了热闹的人群,然后放开了她。此刻,一轮皎洁的明月就在头顶,林雨沫一边走一边拿小手擦拭着额头的细汗,两人肩并肩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去。
林雨沫抬起头,看到的是满天的星辰,远的近的、明的暗的,如银河倒挂,与明月构成一片深邃浩瀚的星空。
在这浩瀚星空下,她只感觉到,人世间无一物可称伟大,在莽莽苍苍的大自然面前,人的那种静寂和渺小是深入骨髓的。这种感触,大概只有她这种住惯了大城市的人才会有,草原的这些人正坦然地享受着这夜晚的欢乐,这天虽高,地虽广,似乎也只是他们的铺盖。
贺俊峰一回头,刚想说句什么,看着身边凝望着夜空正灵魂出窍的林雨沫,一时愣住了!
银色的月光,给身边娇小的人儿镶上了银边,她额边的碎发迎风飘动,一双水眸泛着一汪水儿,贺俊峰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双眸亮过了天上星星,还是银河的星星落进了她的眼底?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遥远的初吻,那时他不过只有12岁的光景,喜欢上了区委大院里最漂亮的蒙古族姑娘乌兰图雅,也是那达慕大会上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吻上了她花瓣般的唇。
这一刻,贺俊峰似乎着了魔,他捧起林雨沫的小脸儿,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