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那一套,她不吃;现在这软的,她好像也不在意……杀手首领沉吟了片刻后,踏步而出,竟是尾随刘萋萋而去。走至大门口时,忽而扭头瞪向院内众人,“还不跟上?”
“哦!”众杀手呼啦啦一下子雀跃起来,很快涌出了院门。
身后缀着面露惶惶之色的杀手,刘萋萋感觉自己有些哭笑不得,想要甩脱他们,自己的代步工具却是龟速而行的轮椅;想要呵斥他们滚开,又明知这些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一条又一条街道压撵过去,刘萋萋终于摇累了手,在一个茶寮旁边停下。
“你们到底想要跟到何时?”她一个妙龄少女,虽然被邹府纳做妾室,但与一群杀气腾腾的杀手混居在一起,怎么都说不过去。刘萋萋忽然有了这么一种见识,心里不禁哀哀叹了一下。
“不是我们想跟到什么时候的问题。”在杀手首领的带领下,这一群杀手又呼啦啦跟了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茶寮外头几张桌椅占了过去。“伙计上茶!”几个杀手粗噶着嗓门喊道。另有几个杀手则保持着关注度,目光投向刘萋萋和首领,倒有几分患得患失的模样。
“而是你,太让人失望了!”杀手首领没有喝店伙计奉上来的热茶。他摊开长满厚茧的手掌,一脸失望地看向刘萋萋。
刘萋萋不禁一怔,抬起的双眸亮得耀人眼。她忽然浅浅一笑,扯起一个残酷的笑容来,她慢吞吞地说道:“是不是我太妇人之仁,没有将师父当年的威风抖搂一二,将你们一次性毒死,让你们感到失望了?”看着对面的杀手首领没有搭腔,她扯起的笑容更加地大了,“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这个本事?还是觉得,不把我逼到绝路,就挖掘不到我的才能?”
“唉,你这孩子……”杀手首领定定地盯着刘萋萋好一阵后,忽然长长地、低低地叹出一声。这让刘萋萋和其他杀手们感到非常诧异。杀手首领说道:“我来告诉你,我们今后的打算吧!”
被他脸上忽然现出的严肃、认真、谨慎神色吓了一跳,刘萋萋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杀手首领朝手下看了一眼,待到众人识趣地把闲杂人等赶到一边,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能够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后,才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刘萋萋眉头一跳,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不会动了。有没有听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竟然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她没有摇头,却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杀手首领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今后的行动,会让你看到我们的决心!”
刘萋萋已经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算她不够聪明,也能猜到杀手首领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另有目的。她淡淡地说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首领,我不想看到你们的什么决心,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几天。我想,没有你们跟在身边叽叽呱呱的,我会过得更好!”
他们叽叽呱呱?几个杀手忍不住扭头瞪向了刘萋萋。要不是有他们在,都不知刘萋萋已死了多少回。远的不说,就是去王府和邹府,还不都是因为有他们,起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否则她刘萋萋能够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吗?
杀手首领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突然发现这套软的刘萋萋也很大可能不会吃啊。“刘萋萋,我发现你真是人才!”他再一次叹息道。
刘萋萋反唇相讥:“你今日才知道么?”
“我们在你给邹大少夫人的茶叶包里,加了点巴豆。”杀手首领没有接过她的话茬,端起面前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下大半。
足足愣了十几个呼吸空隔,刘萋萋有点发怔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呵呵,”杀手首领难得在言语上占了刘萋萋的上风,连笑声也比平时温和许多,“你认为会有什么然后?你想通过王府兜售卿桑茶失败后,就想利用邹府的人来做这笔生意,可是,邹静之给的那点子钱,我记得是二十五两对不对?还不够租下半间店铺!随后,你就开动脑筋,打算通过刘惠莲也就是你的嫡姐,把茶叶当做礼物,赠送给了那些官家的夫人小姐。”
刘萋萋皱紧眉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嘿嘿,你什么想法不都写在脸上,还用别人猜么?”杀手首领心情莫名地好,虽然知道自己体内的毒素可能再也不能彻底清除,但也无法阻止他此刻的心情奇好。
这话却也勉强属实。刘萋萋撇撇嘴,低头专心喝了一口茶。此时,茶水被晾得刚刚好,温温的,淡淡的,在舌尖里打了几个转之后,她慢慢地咽下去,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吃了巴豆啊……”就算不会闹出人命,也够那些人闹肚子好一阵子了。她斜眼看向那帮杀手,“你们就不怕引来官府的人?”
杀手首领老实不客气地道:“怕。不过,有些事情即使怕也要去做,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对——我在茶里下了迷药,好好地等官差过来吧!”刘萋萋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难以置信瞪向自己眼中光芒却慢慢涣散的杀手们,推动轮椅离开茶寮,渐行渐远。
“你什么时候下的迷药……”杀手首领甚至都来不及发问,就晕头晕脑地倒在方桌上,睡了过去。如果不是他们太大意,如何能让刘萋萋钻到空子?
迷药是昨天晚上就放在他们身上的,但必须要吃过这茶寮里的茶,才会让人昏迷。“我已经报仇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刘萋萋转过身来,轻轻地说道。
风过处,有扑簌簌的嫩芽从头顶上洒落,刘萋萋慢慢仰头望去。不知不觉中,春天的绿妆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可是她呢?望着前面延伸至远方的道路,刘萋萋心头浮上的却是一片茫然。
路旁村落的树底下,几个孩子正玩得高兴。忽然一个女孩子摔倒了,大声哇哇哭了起来,其他小朋友见状傻了眼地待在原地。可是,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却把她从泥泞的地里拉了起来。小女孩抬起泪汪汪的脸,看到一个大眼睛的公子坐在轮椅上,正低垂着双眸看向自己,她扁扁嘴,抑制着哭声,说道:“我要娘亲……”
刘萋萋今天穿了一件绣有碧色翠竹的浅绿色直缀,作男子打扮,在几个正用好奇双眼打量的孩子们看来,正是文弱书生的典型样子,他们都不知不觉地朝刘萋萋围拢了过去。
“你的娘亲在哪里?”刘萋萋心头猛地一颤,柔声问那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指着路旁的村落方向,乖巧的样子让刘萋萋的眼圈一酸,差点掉出泪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亲亲,猫猫就不痛了……哥哥,你也让娘亲亲亲,就不痛了。”
在几个孩子清澈的目光下,刘萋萋才发现自己哭了。她忍着心头的痛楚,朝孩子们点了点头,想要说的话却哽在喉咙,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谢谢这位公子!”在田间劳作的农妇从刘萋萋手中牵过自家孩子后,感激地说道,“猫猫从小就很听话,也很懂事……”农妇说着话,视线突然发现刘萋萋坐在轮椅里,眼神就变了,“公子的腿?”
刘萋萋淡淡地回道:“只是不良于行,不碍的。告辞。”说罢,她扭动轮椅慢慢地离开那个村落,耳朵里却接收到了农妇一家以及那几个孩子带着留恋的告别声。
只是不良于行,不碍的……
刘萋萋仰望着头顶上铅色的天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推动轮椅,朝着那条就连在睡梦中都挥之不去的熟悉的路……
“刘萋萋,你还有脸回来!”听到一年多没有见过面的刘萋萋回来的消息时,刘惠香正巧准备出门。几天前,她收到了来自盛独山庄的请帖。自从刘萋萋用双手爬出刘府的大门后,刘惠香没过多久就被房蜜解除了禁足令。
房蜜说:“现在的刘萋萋已经不足为虑,你也不必太拘着自己,心里也不要怨恨母亲。”她是希望二女儿能够通过邹老太爷那件事吸取教训,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所以当年在决定让刘萋萋取代刘惠香时,就把刘惠香关进了刘府一个偏僻的别院。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房蜜才派人把她接回府中,同时亦把刘萋萋的身契文书送到了如今已是邹府大少夫人的刘惠莲手中。
刘惠香哪里会怨恨自己的母亲?她恨恨地说道:“要怪也要怪那个残废的贱人!”自从刘惠莲出嫁,房蜜就更加积极地托关系为二女儿寻找良配,可惜的是,她当初看上的流年,居然只是盛独山庄的一个下人。大失所望以后,房蜜又通过娘家关系,打听到了碧王府世子碧云天的一些事情
“男人三妻四妾是在所难免的,正妻之位不是我们能够求得的,但侧室呢?想要成为世子的侧室,也不无可能。”房蜜坐在自己的房中,认真地与二女儿刘惠香分析着。碧王府世子碧云天的正妻,是尚未迎娶过门的木莲郡主。这木莲郡主虽然是南王的祖母德娴公主认回来的,可是,身份地位却不是他们这些品阶低下的官宦人家所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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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要出没,大家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