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姐夫还留着那贱人的身契文书,是不是真的?”刘惠香已经迫不及待地过来,拽着刘惠莲的衣袖摇动,“趁那贱人还没回来,姐姐你赶紧想办法毁了!免得姐夫左右摇摆!”
刘锐夕闻言,蹙起略显秀气的眉头,迟疑的道:“这不太好吧……三妹双腿不良于行,已经很是凄惨,就算两位妹妹心里有气,也不该不顾念姐妹之情,让她回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一面说着,一面装作没有看到两姐妹刀子一般愤怒地捅过来的目光,“大妹妹若实在担心,也可以三妹双腿不良于行为由,待她返回邹府之时,安排她住到后面的小佛堂,陪着邹老太太吃斋念佛,也算是代你尽了孝道。”
原本因为刘锐夕不赞同的话而生气的刘惠莲顿时眼前一亮,几乎击掌叫好:“大哥说得对!就照大哥的意思去办。”这样一来,纵使事后邹静之得知此事,也只会怨怪到大哥的头上,而不会有她什么事了。虽然,去年回门时夫妻双方几乎闹僵,但到底邹府是涂州大户,颜面要紧,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当然是被下了封口令的。
“这是何物?”问话的是涂州一家药铺伙计,他神情不悦地看向堵住自己去路的来人,指着那一大袋黑麻麻的东西。这袋东西被搁放在一个蓝衣少年的膝上,少年坐在一张做工粗糙的轮椅上,明亮的大眼睛正冷静地看着他
“这是我家公子用祖传技法,制成的桑叶茶。”说话的是立在蓝衣少年轮椅左侧的青年。正是这两个人,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逮着机会就去堵药铺的掌柜或者店里说得上话的伙计。
“我们不需要!”药铺的伙计沉着声音说道。前几天街上传来有人兜售药物的消息之后,掌柜就把大家集中起来,叮嘱道:没有他的点头同意,坚决不能够把那些零散药物购进来,以免出了什么问题,不好交代。
听到这么坚定的拒绝,连丰盈禁不住急了,他伸手掏起一把干桑叶,对那药铺伙计说:“你们怎么会不需要呢?最近感冒者众,此物又最能疏散风热、清肝明目……”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伙计干脆反身将门板放下来,自己也完全掩在了店里面。
连丰盈一时有些发呆。“走吧!”而蓝衣的刘萋萋已经滚动轮椅,倒退着离开。连丰盈愣了一阵后几步追上去,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小七,你的药没问题吧?”
桑叶可疏散风热、清肺润燥、清肝明目,用于风热感冒、肺热燥咳、头晕头痛和目赤昏花。她按照王当记录的法子钻研了一段日子,恰逢此时春天,感冒者众,便决定利用这个方法将新鲜的桑叶制作成茶叶,打算靠此来维持生计。总不能死乞白赖地等着金银窝杯水车薪一般的救济。
可惜,她到底没有做过这等营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局面,然后顺顺当当地做生意。在经历了多次的碰壁以后,满腹的自信也已经被打击得空空如也。茶寮客栈不收这等桑叶茶,药铺也看不上眼。自己应该怎么办呢?刘萋萋默默地滚着轮椅,缓缓压过涂州的马路上去。
“恭喜恭喜!”前面一家大酒楼里传来了热闹的庆祝之声。刘萋萋无意识地抬头望过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摇动轮椅朝望江楼走去,“连丰盈,或许我们可以到那里去试一试!”
连丰盈本来还有点纳闷,怎么一向见到人多就避让,宁愿绕道也不愿靠近的刘萋萋竟然会突然改了性子?就已看到她走到望江楼门口的背影。不及多想,他快步跟了上去。
被迎立在大门左右的两排店伙计拦下,刘萋萋忍住急切的心情,说道:“我是来找人的。”店伙计正要询问来找何人,就听不知道哪个雅间里飘出“……周公子喜得金科榜眼,实在可喜可贺”的话语,她不由灵机一动,补充道:“正是金科榜眼周公子相邀。”
“既如此,公子请入!”店伙计不疑有他,恭敬地让开道路,连丰盈见状赶忙充作仆从,推着刘萋萋进了望江楼的大堂。
连丰盈压低嗓门问道:“小七,你来这里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刘萋萋朝他点头,“是的,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的施为了。”接着,她示意连丰盈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她的想法。连丰盈听罢点头一笑,只差没有拍手叫好,发现周围客人觥筹交错正是热闹,连忙忍下激动,很快跑了开去。
“客官您找谁?”已有店伙计察觉坐在轮椅上的刘萋萋不同寻常客人,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今天望江楼被前任涂州七品县令包了下来,正在二楼雅间同金科榜眼的大女婿互相庆祝,邀请来的客人很多,都是两位在官场上有关系的,有头有脸,任是哪一位都不可轻易得罪。同时,却也担心会被小人钻了空子,跑来捣乱一场。
刘萋萋还在静候连丰盈的消息,“哦,我腿脚不便,不能亲自上楼道贺。正好劳烦伙计你帮忙说一声,就说,有故人前来,恭喜两位大人官运亨通,得偿所愿。”她已经从周围客人的谈论中得知,原来的涂州县令刘洋平已经谋得了清州知府的官位,而邹静之也考取了涂州前三的位置,因为文采出众,被微服巡考的碧王当堂点作了榜眼。
店伙计不疑有他,爽快地应声后,“咚咚咚”跑上楼去。
刘洋平升任清州知府的任命不日就会下达,因为清州与涂州相隔不过一个城市,所以刘洋平这次不会举家搬迁,而是在房蜜的安排下,带几个贴身仆从先过去赴任。至于刚中榜眼的邹静之,则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出仕的任命,而暂时有几个月的清闲功夫留在涂州。
无意中听到这些故人的消息,刘萋萋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虽然那日因为双腿不能行走的缘故,用双手狼狈地爬离刘府,也跟邹静之撕破了脸面,但是事后,她一直都没有收到邹静之给自己的休书。所以,名义上,她还是邹静之没有过过明面的妾室。若是她想回到这位新晋榜眼的身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萋萋低垂双眸。只是,她却不愿再回去了。而且,已经决定,她的余生,要完完全全依靠自己。这眼前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将桑叶茶卖出去,养活自己。其次,就是继续医治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
“小七!”正想得入神,连丰盈神采飞扬地跑了回来。刘萋萋立即抬眸迎了过去,“怎么样?”
连丰盈笑着说道:“我偷偷在好几个伙计的茶壶里撒上了我们的桑叶茶,还偷偷跟在后面看那些客人喝了下去!”
刘萋萋带着期待的神色问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连丰盈道:“还能是什么反应,一个个喝得五迷三道的,就是喝马尿也不知道味道。”看到刘萋萋露出失落神色,连忙补充道,“你也别急,这些东西又不是一喝就能够见效的。只要我们再坚持几次,一定会让人知道我们的桑叶茶的好处!”
刘萋萋闷闷的“嗯”一声,“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抬眼看到那个店伙计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不愿意再见到那些人,刘萋萋便滚动轮椅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连丰盈点点头,帮忙推着她的轮椅走出望江楼。
邹静之被人灌得有些醉,店伙计过来与他说有故人来找的时候,他也正好想躲开众人透透气,便轻一脚重一脚地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走下楼来,看到的恰好是刘萋萋坐在轮椅上离去的背影。他不禁露出迷惑的表情来,“那人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逮准机会,连丰盈就会到望江楼来。凭着他做过大户人家管事的本领,很快就与那些店伙计打成了一片。望江楼最近正缺人手,掌柜的见连丰盈肯吃苦又能做活,有心招他做长期工。但是却被连丰盈给拒绝了。掌柜的见他原来是牧场主的奴隶,觉得有些惋惜,可是又不愿意花钱把他买过来,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地认了。连丰盈因此得以便宜行事。
转眼五六天过去了。一个衣着光鲜的管事突然冲到望江楼来,顾不得平日的傲慢礼数,还没有跑进门,就嚷嚷着道:“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店伙计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露出凝重神色,有的甚至都把手捞到了最靠近自己的物什上,只等掌柜的一声令下,立即吆喝着扑上。
“发生了什么事?”掌柜的也一头雾水,从高高的柜台后面转出来,看到这位是王府的大总管,脸上立刻露出标准的生意人笑脸来,“呀,什么风把王哥给吹来了?”
王富贵顾不得把气喘匀了,说道:“赶快把你们店所有的茶都给我端出来!”
“难得王哥过来,今天这顿饭就算在我账上吧!”望江楼掌柜张天寿露出一丝诧异神色后,立即吩咐伙计们照办。
若是在平时,王富贵当然却之不恭。可是今天不行,他朝着张天寿直摆手,“不行!赶快把你们店的茶叶分别包上一点,我要马上回去复命!”
张天寿不解了,这上酒楼来喝茶的人,从来不会打包带走茶叶的。难道,这几天望江楼的茶出了什么问题吗?想到这里,张天寿连忙把王富贵拉到一边,压低嗓门问道:“王哥,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告诉在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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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对刘萋萋是福还是祸呢?往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