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萧望倏地转过身,目光如剑,看向刘萋萋。
众人都吓了一跳,已经站起身来的又“扑通扑通”跪了下去。心里都在想:三小姐,我们知道您是个胆大的,可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连累我们大家啊?
刘萋萋冷笑一声,满带嘲讽的道:“被我说中了所以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
少女特有的声音响在大厅之中显得异常刺耳。萧望黑沉着脸,没有吭声。是,他现在就是没辙了。带走司徒流芳固然十分容易,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只有身子留在身边,心却牵挂在刘府的芳儿!而这些,他认为没有必要让对方知道,更加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但是,刘萋萋的话还是让他感到了颜面受损,心中恼怒。
司徒流芳不由开口呵斥道:“萋萋,不得无礼。还不快向王爷赔礼道歉?王爷宽宏大量,只要你道歉,他便会饶了你。”萧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刘萋萋大大的眼睛里亮光异常,却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说道:“王爷刚才答应过我,要听我把话说完的,怎么现在就没有耐性了?”
萧望虽然恼了刘萋萋,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是答应过她,便说道:“行了,便听你另外一个选择又如何?”
刘萋萋的眼光跳动了一下。她本来以为自己把第一个选择说出,又灵机一动地从嫡母口中诈出了那份身契文书,就可以使司徒流芳顺利地离开刘府,没有想到嫡母如此狡猾,自己反而被牵制住了。“我给王爷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若芳姨娘留下,萋萋便与她——断、绝、母、女、关、系。”
正厅之中陷入一片寂静。
“这么恶毒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过了一阵,房蜜打破了这片寂静。
没想到第一个呵斥她的人,竟然会是房蜜。刘萋萋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谁呵斥她都不要紧了。碧云天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奇怪表情来,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扶着刘萋萋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收了回来。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顾念的人,何其不孝!何其无情!
小世子明智地选择弃了她,众人看了,都忍不住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萧望没有想到刘萋萋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说什么?你想以此威胁本王吗?”小时候的萋萋在他眼里是多么地可爱、孝顺,甚至是懂事。小时候的刘萋萋,为了自己母亲,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眼前的刘萋萋呢?她变得如此地可怕!如此地绝情!萧望饱含复杂神色的眼睛看向了刘萋萋,难道,她是在报复自己,害得她从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头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碧云天终究还是摇了摇刘萋萋,希望她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来。刘萋萋虽然倔强了些,冷血了些,可是在他眼里,还不至于像其他人看到的那样,绝情、冷漠,连亲生母亲都可以割舍的人。他希望她不要因为一时的挫败与愤怒,就做出足以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刘萋萋还是没有理会碧云天。就像之前她所说的,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碧云天看到她不为所动的反应,也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让人讨厌!”
碧云天声音之大,令整个正厅中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刘萋萋只是嘴角划过一抹疑似苦笑的笑容,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了。她对面色不豫的萧望道:“我说完了,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萋萋,悉听尊便!”
屋中又一次寂灭地静了下来,人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南王与小世子接下来一定会好好地宣泄他们的愤怒,而他们这些人,铁定要被刘萋萋这个扫把星连累
无视众人朝自己扫视过来的愤怒眼光,刘萋萋还是下意识地悄悄用力掐了一把大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很累、很累,面前的一些东西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想起王当留给她的秘笈提到,双腿渐渐软化不能行走,而后失去知觉,进而耳目失灵,继而影响性命……就算还能够活下去,自己也会是一个不能行走的废人。
目光幽幽地从司徒流芳面上划过,刘萋萋忍下了所有的眼泪。然后,默默地垂下头去。一个废人,母亲还会要她吗?与其将来拖累了娘亲,还不如自己先决绝地斩断一切,还可以趁机让娘亲重新做出选择,过她应该过上的好生活。而不是每日以泪洗面,看着自己这个废物,听着那些难堪的流言蜚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萧望深吸了一口气,刘萋萋的行为是让他感到了寒心,可是却不会感到有多少痛心。他转过脸去,看向司徒流芳,“芳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温柔的声音,使得司徒流芳完全涣散的眼神慢慢集中到一处。她也没有想到长大后的萋萋,竟然会变得如此陌生。可是来刘府替萋萋撑腰的决定,直到现在,她也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再加上,刚刚被人扯开左肩膀露出那道胎记的刘锐权,已经证实了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便算不虚此行了。
司徒流芳感觉呼吸窒息,她用尽了全力,才听见自己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芳儿能得王爷相助,已经很是荣幸。我不能再给王爷添麻烦,您,请离开吧!”说出了这句话,她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无奈充满了内心,萧望定定看着司徒流芳,说道:“好吧!青山绿水,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再见!”其实,在刘萋萋说出自己第二个选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要铩羽而归。心头的悲痛几乎淹没了他,可是表面上,他却更加地冷淡。说出这句话来,也是希望刘洋平这些人不会因此找借口为难她
“王爷保重!”司徒流芳感觉心里空空的,瞧着萧望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正厅大门的背影,泪水慢慢地涌了出来
刘萋萋错愕地盯着大门方向,而这时,萧望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好一阵了。而碧云天也站起身来,带着流年准备离去。“刘萋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既让你的亲娘寒心,也让我感到你很可怕?”碧云天准备越过她去的脚步略顿了一顿,终究没有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么?半天,积蓄已久的泪水从眶中流了出来。刘萋萋没有抬手拭泪,目光呆滞地瞪着大门方向。此刻,正厅之中所有的下人已被房蜜屏退,并下了封口令。
“嘭嘭嘭!”看着刘萋萋突然发疯似的捶打着胸口,由吕嬷嬷搀扶着的司徒流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萋萋,你还是回邹府去吧!”说罢,在房蜜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下,走出了正厅。
“母亲,母亲!”看到房蜜也要走,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刘锐权慌忙追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母亲,您不能丢下儿子不管啊!”
房蜜一把甩开了他,带着厌恶的眼神看向刘锐权,“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只有夕儿一个儿子!你的生母是芳姨娘,要撒娇还是撒泼,你找她去!”虽然南王和世子今天对刘府并没有怎么样,可是房蜜的心情还是变得很不好,对这个向来就讨厌的刘锐权就更加地没有耐心
刘锐权整个人都傻了,眼看着房蜜转身要走,连忙在她后面大喊:“母亲!您才是权儿的母亲,那个贱人她没有资格当我的母亲!”
房蜜脚下一顿,慢慢回过头去,带着浓浓的讥讽,“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这才是重伤芳姨娘的最好利器
“我……儿子这不是担心您会被人误会,说您不懂得管教子女吗?”刘锐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出奇地心虚。他避开了房蜜的视线,低下眼眸,声音也低了下来。
房蜜可不会被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你知道就好!接下来,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刘锐权一听,觉得自己果然还有希望,眼带惊喜,连忙说道:“是,儿子知道应该怎么做!儿子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正厅之中,只剩下刘萋萋。
她知道自己被众人刻意地遗忘,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言行不仅仅惊世骇俗,还是离经叛道,惹了众怒。一个将自己的生母贬斥得一无是处的庶女,没有立刻被人打死就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可是,刘萋萋却不愿意为今天她自己的行为作过多的批判。她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打算花太多的心思
“哦,她是用自己的双手爬着出去的?”鸣凤院里,房蜜面带惊讶,面对着刚刚跑进来禀报的婆子。刘萋萋是被自己故意留下来的,不必自己亲自出手,今天的刘萋萋太过惊世骇俗,忤逆长辈,目无尊长,眼里没没有她这个嫡母还算是轻的,居然连有着赫赫威名的南王,以及涂州新起之秀的碧王府世子都得罪了,刘萋萋这样的行止,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
婆子脸上也有了笑意,继续禀报道:“夫人您是不知道,小刘氏不仅爬得很慢,还把自己弄得全身脏兮兮,连手指头和膝盖都磕破了,血迹磨了一地呢!”刘萋萋被送给邹府为妾以后,对她的称呼也就改成了小刘氏。而大刘氏,自然是对刘惠莲这个正室对外的尊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