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萋萋更加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觉得商都的城墙厚不厚？”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呃，当然厚。”这还用问，如果不厚的话，又怎么会被历代帝王选中，作为京城呢？
刘萋萋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觉得我的脸皮比商都的城墙还要厚。”
云王怔了一下，然后开怀而笑，就是看到刘萋萋仍旧绷着一张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脸，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萋萋，想不到你也能这么可爱。”
这不叫可爱，这叫幽默懂不懂？一众杀手拿鄙视的眼光看向云王。
刘萋萋觉得笑是可以感染人的，以前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她亲身体会到了。不过，她的脸上看起来还是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刘萋萋转过脸，面向众人，“口说无凭，签字画押比较稳妥。”
这又是何苦？云王的笑容收走了至少一大半，看向刘萋萋，目光有些复杂，“萋萋，本王说过，本王从来没有在意……”
“我会在意。”刘萋萋慢悠悠打断他，看着一个杀手端来笔墨纸砚，杀手甲弯腰，杀手乙把宣纸展开在杀手甲的背上，杀手丙磨墨，杀手丁将沾好了墨汁的毛笔递到刘萋萋跟前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平时没少练过。这排场，连见过不少世面的将士也有点眼睛发直，更别说那些生活在底线的平民百姓了。
刘萋萋接过笔，没在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灼灼注视，凝神想了一下后，在纸上刷刷写了下几行字。杀手取下来，捧在手上以内力吹干，这才递到众人面前，引导他们签字画押。
“上面写的什么，可否请刘大夫明示？”大多数人还是不识字的，所以，当看到刘萋萋一姑娘不仅真的有一手高超的治病本领，还能够识文断字，刚刚冒出来的不满又被压了下去。大夫也是人，不可能救死扶伤之后还连诊金都不收，要求大家帮忙办一件事这也合乎情理。
刘萋萋声音平板的道：“他日我有需要时，诸位只需站出来应和便可。”
就这样？
众人望着刘萋萋，一时有点闪神。还以为是让大家画押，日后好收诊金呢！“刘大夫日后若有危难，我等一定出来响应！”刘萋萋嗯了一声，“你们都起来吧，没事的话，可以下山各回各家了。”
“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灾民们叹息道。就算下山回去，面对的也是十室九空的局面，朝廷既然能够派人到无名山焚烧他们，那他们的家园自然也已经……
大家最怕的，还是一下山，就会遭到朝廷无情的镇压，还不如待在无名山上来得安全。
“刘大夫，您就行行好，让我们留下来吧！”一家好几口的，还没站起来直接就砰砰砰磕起头来。反正下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死乞白赖住在山上。有了领头的，那些不愿意下山送死的便跟风跪倒、磕头。一时间，刘萋萋诸人面前，再次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人群。
刘萋萋一脸淡漠，好像众人跪的不是她，“我这里不收闲人。”
“我们可以自力更生。”
“过不多久，我们会离开此地。”刘萋萋说道。一拿到那批有毒的宝藏，她就会离开。
“那我们就跟着刘大夫，刘大夫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刘萋萋抬手抹额，要不要这样一根筋啊？在她眼里，带着十二个杀手就有点嫌麻烦了，带着一群平民百姓，那不是一大堆的麻烦吗？她还要不要救萧望了？“跟着我，就是对抗朝廷，对抗当今天子，那是随时都会被杀头的，你们确定这样也要跟？”
看到灾民中有人退缩了，刘萋萋就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但也有灾民不解，“刘大夫为何要说，跟着你就是对抗朝廷、对抗当今天子？”
刘萋萋尚未搭腔，云王已抢先说道：“刘大夫的意思是，有人假传圣旨，假借瘟疫事件，乱杀无辜。这件事，本王会与刘大夫共同出来作证，以还清白于朝廷，还有皇上。”
“既然是这样，我们当然更要跟在刘大夫身边了，我们都是刘大夫的证人。大家说，是不是？”众人回过神来，当然是响应这个心声了。反正那个王阳明已经畏罪自杀，他们跟着刘大夫，帮忙做证，最好不过了。
刘萋萋定定地发了一会儿呆，看着人人面上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些无力地说道：“那就签字画押吧！”云王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反而笑了，用只有她才能听到声音说道：“萋萋，你越来越可爱了，本王喜欢。”
呃，可不可以不要靠得这样近啊？她会有压迫感的。刘萋萋微微扯了扯嘴角，虽然没有抽走被牵住的手，可也不表示他就可以顺着杆子往上爬。“碧云天，你越来越无耻了。”
云王往刘萋萋身上靠，“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本王还可以更无耻一点……”
刘萋萋给他一个冷眼，阴森森的，“那我也可以更可爱一点的。”
十二个杀手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皲裂迹象。不过，被锁琵琶骨剩半条命的两个杀手，目前还不能太激动，所以，俩人的眼神表情显得很生硬
刘萋萋说着，利索地把手抽回来，又在云王来不及脸露委屈、失落之时，众目睽睽之下地主动挽上他的手臂，“你刚刚说不介意什么？”
云王喜出望外地与她对视，“本王差点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呢。”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刘萋萋说着，认真地点头，挽住云王手臂的手也稍稍用力了点。众人见状，有忍不住的已经开口：“刘大夫，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对云王拉拉扯扯……”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萋萋淡淡地打断了，“大庭广众之下，妖女对被心仪的对象拉拉扯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那人立即语塞。刚才，他们就是那样责骂刘萋萋为妖女的。
云王笑得很愉悦，“本王不在乎你是不是妖女，本王只在乎你在不在乎本王。”
话说得有点拗口，不过刘萋萋也表示自己的心情同样是快乐的。所以，她朝云王点点头，挤出一个不算好看却也不难看的笑容。既然妖女的名号已经被冠上了，不顺便用用，就有点浪费了。而且，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妖女的名号用起来效果还不错。
看在妖女救了大家的份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众人下意识感觉自己站错了队，却谁也无法及时纠错，唯有将错就错。
众人刚站好了队，下山唯一的路口上冒出一拨人马。为首的身着官袍，威风凛凛。带路的跑得满头大汗，正是在山脚下同灾民医治瘟疫的连丰盈。还没走到刘萋萋所在的院落，连丰盈便已伸手指向这边，对那位威风凛凛的官员说道：“那个被围在中央的女子，便是无名山上被封为神医的刘大夫！”
官员策马前行，身前身后一堆亲兵拥护。到得近前，睥睨白衣翩翩的女子，语气淡漠地下令道：“围起来。”话音落下，两侧出动两队亲兵，瞬时将这不大也不算小的院落团团围住。
“你们凭什么包围我们？”灾民中有人叫嚷道
官员冷笑，眼睛没往刘萋萋身上停留过，用下巴对着众人，“一群乡巴佬，也敢和本官说话？来人呀，架柴禾，从这里、这里，到这里，统统烧掉。”他随手指着，虚画出一个大圈，将全部灾民、中过毒的将士等都网罗了进去。亲兵得令，很快就把柴禾架起。灾民们一看好不容易有活下去的希望，现在生路又被堵住，哪能不急？立刻，双方就打了起来，场面混乱不堪。
“本王在此，谁敢放肆？”
云王发话，却遭来那位官员的冷嘲热讽，“王爷？哟！本官一定会在回禀圣上之时，多多替王爷美言几句。王爷是替感染了瘟疫的百姓捐躯了，来人呀，还不快点放火？”官员依旧语速慢悠悠，不过手底下那些亲兵的动作可是一点不含糊。刚开始是因为灾民搏命太突然，让他们措手不及，才被动了点。但一旦反应过来，灾民们又岂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眨眼功夫，场面就被这些亲兵控制住了。刘萋萋和云王两人被杀手保护在垓心，如同众星捧月。围在他们外围的，则是纷纷往中央退却的灾民、将士。
下意识地，灾民们已经把刘萋萋当成了值得信任的靠山。有刘萋萋在，他们便可以平安渡劫。
云王深深地看一眼刘萋萋后，对杀手道：“你们护送萋萋母女先走，本王与他们周旋。”胆子真肥，打算连他堂堂被朝廷册封的王爷也一同焚烧
杀手看看一脸淡漠、身形一动不动的刘萋萋，没有搭理云王。能够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除了首领，就只有姑娘。别以为正在追求他们家姑娘，就可以将他们视为己物，任由驱使。
看到云王被杀手们为难，刘萋萋终于开口，语速不快不慢，语调波澜不惊，好似被焚烧的对象里面没有她和她所在乎的亲人，她略提高声音道：“大家都别慌，刚才的柴禾被人动过手脚，只要他们敢放火，毒素就会通过空气传到每个人身上。方才我已为大家解毒，他们放火只会毒到他们自己，我们平安无事。”
“等等。”那官员一听，胖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转了转，终于正经地看向刘萋萋，道：“你这小小女子，可是口出狂言？意图扰乱本官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