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萋萋在他们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妖女。不是妖女,那些色彩斑斓的虫子怎么会那么听她的话?目标一致朝那瓶子奔去,无论是用滚的还是用挪的,个个虫子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奋斗。尽管是妖女,但每个人都无法从刘萋萋的身上挪开视线,因为,此刻的她,没有人感受到丑,只有足以淹没人心的美。
虫子离开身体之后,那些灾民的难受劲很快就过去了。喘过气、回过神来的灾民们心中充满了对刘萋萋的感恩戴德。
那些虫子是有毒的,因为碾过的草地,所有植物都快速萎顿死亡,小动物们也避之不及地纷纷退让,没来得及让开的直接翻了肚皮。从灾民肚腹到刘萋萋脚边瓶子的距离,一个正常人要走三十多步才能抵达,可所有人都觉得这段等待的时光过于漫长,几乎让反应过来后的人们感觉过去了一百多年。
刘萋萋却没有这种感觉,也没有注意到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只是那么安静地等待虫子们的光临。在瓶中的小虫子发出翻天般砰砰的响动时,她已经取出另外一瓶药,以瓶子为中央,在地上画了一个只露出拇指头大小的入口。当第一批虫子奔至,嗅到猛烈的药味时,虫子们开始蒙头转向原地打转了一阵。
刘萋萋一直保持微笑,很有耐心地引导虫子们进入她设下的圈套。
大家怎么看,怎么都像她是在驱赶一群山羊入圈。而刘萋萋也已经翕动嘴唇,发出低低的如同母亲哄孩童入眠的小曲。于是,一批又一批的小虫进入圈套,围在小瓶四周。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小虫子们并没有像大家刚刚以为的那样秩序紊乱,或者撞瓶而死,而是排列有序地围拢在小瓶四周,好像列队的士兵,既威风凛凛,又对瓶子里的小虫敬畏有加。
此时,刘萋萋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阳光照射下来,亮晶晶的。可她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屈身守候在瓶子附近,右膝顿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所有虫子都进入圈套。随后,她才慢慢地用手指去碾动装着小虫子的小瓶。
众人看得好奇。她这是在做什么?要把小虫子转悠懵掉,再放出来吗?
这想法,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的。
外边的虫子们一看到刘萋萋的动作,就开始躁动不安了。怎么我们的王半天没有回应,不会死翘翘了吧?如果死了的话,那它们怎么办?虫子们悲鸣了起来,响声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围观的众人听见。这些虫子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何看到刘萋萋的动作,却完全没有攻击力了?不怪众人想法太黑,实在是虫子们对刘萋萋太无奈。看看躺倒在刘萋萋脚边的那群小虫,就知道了。虫子们再没有人类聪明,也有着求生的本能。知道刘萋萋的厉害以后,选择了集体悲鸣。
刘萋萋开口安慰虫子,“很快你们的大王就出来了,安分点儿。”
众人猛摸一把头上的汗。怎么感觉像在安抚自己家正在闹别扭的孩子啊?
云王忍俊不禁,看到刘萋萋如此淡定自若,便信她能够搞定眼前这事。
云王一笑,众人也都跟着笑。这王爷其实人挺随和,大家都喜欢。妖女能得云王如此青眼,是她福分。心思不多,笑声连片。只是这笑声倒没多大,因为怕打扰了和虫子们互动正酣的刘萋萋
瓶中的小虫子果然被颠晕了,刘萋萋伸指逗弄了一下翻着白色肚皮的小虫,轻声笑,“好丑。”所有虫子好容易等到它们家大王出来,却被女魔头用手掌托走,又开始躁动了。各种虫叫声响起,刘萋萋皱眉说:“好吵!”
这边刘萋萋正在引导虫子们,那边就传来一批接一批人中毒烟发作倒下的响动。有灾民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管云王愉悦不愉悦,“那边有人中毒了!要出人命了!怎么还有心情玩小虫!”最后面那句话颇为大声,意图自然是让大家明白:刘萋萋身为大夫,没有尽职尽责,不配做大夫。
如果这个一旦坐实,刘萋萋这段时间以来用心打造的无名山怪医形象也就玩完了。她当然不会允许此种情况发生,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务必让所有虫子引出体外,集中到她这儿
“所有的虫子都引出来了。”看到最肥胖如同一只小豌豆的虫子进入圈套,刘萋萋终于松了一口气,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手心里的小懒虫。被颠晕了的小虫子醒来,完全没有炸毛的表现,而是很不合时宜地在掌心里翻了个身,显然很喜欢这个新接触的地方。
听到虫王舒适惬意的鸣声,底下围着刘萋萋鞋子的虫子们齐齐往上努力仰头,安静了。
刘萋萋微笑,点了点掌心里的小虫子,“你个小懒虫。”直起身来,头发晕,人也想栽倒。云王靠她最近,一下子撑持住,满眼的心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众人见王爷如此亲密举止,非议声、不满声变小、消失。
云王环视众人一圈,扬声说道:“方才大家都看到了,刘大夫竭尽所能,替诸位引出体内的苗疆蛊毒之虫,想必诸位都听闻过,苗疆蛊毒的厉害,轻则间断犯病,重则危及性命,生不如死。”
刘萋萋没想到云王扶住自己以后,竟会同众人解释,心头一暖,也不拘着自己,顺势靠在他的怀中,闭目养神。事情分轻重缓急,毒烟虽毒,药性是猛,但绝对没有这些小虫子们厉害。她自信能够及时给中了毒烟之人解毒,却不能够同时确保体内有小虫子的中毒者解毒。两害相权取其轻,当中的危险她不会与人解释,也没有时间去解释。
听了云王的话后,众人看向刘萋萋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而后者仿佛无所察觉,将小懒虫在手掌心上掂了掂,又从身上拿出一个约莫三寸长短的竹筒,放到虫子们所围成的圈子里。众人一看,这妖女又想干嘛?就看到虫子们好像鸡鸭等家畜,到了晚上就自己成群结队回窝,一批批有序地爬进竹筒。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等虫子们全部进去,刘萋萋看向地面上虫子待过的地方。那是一小片沙地。她又掏出一块手帕,将沙子包了有一个拳头那般大,然后把手中的小懒虫丢到沙堆里,直接埋了。
众人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思维去理解她的思路和做法了。这妖女到底在干什么呀?
刘萋萋很快就给大家解了惑,“这是能解毒烟和清理蛊毒余毒的解药,大家照着我的样子,把这些沙子当药煎了,分三次服下,明天就能痊愈。”说着,把小懒虫从沙堆里扒出来,重新丢进瓶里,又把包裹着沙子的手帕连同沙子交给一个长者。
不管信还是不信的,等到这药煎好了,还是有那痛苦得生不如死的中毒者试着服下。众人见他刚喝下不到半个时辰就精神好转,有会把脉的乡间大夫过去把脉,发现毒已经在通过发汗外排,对刘萋萋佩服得很。一个小姑娘,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却能够将如此霸道恐怖的毒驱赶出来,真是厉害。
于是,完全不必刘萋萋劝说,不到一个时辰,全部中毒者就都服下了这怪异的解药。
消息传回商都某个机密处,差点没有炸开锅。
“砰!”的一声大响,好端端的八仙桌被一拳砸得四个腿垮了,桌面甩出去时都成了四分五裂的。一群黑衣蒙面人低着头垂着手,没敢动一动自己,也没敢抬头去看已经坐回主座上的男人
好端端一步棋,简直一石三鸟,完美无缺的局,却叫人三两下给毁了。主上不生气才叫奇怪了。众位下属很能体谅主上此刻的心情。
“你说那妖女哪里来的本事,色彩斑斓竟然乖乖听从她的摆布,主动爬进她的竹筒?”还还不算,最让人生气的却是,那头小懒虫居然在被关进瓶中也没有造反!要知道,蓝夭国巫神代代相传下来的蛊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驯服的。
一个黑衣人站出来,低头说道:“报回来的讯息的确如此。”
主座上的男人敲击着扶手,嗯了一声,“那妖女叫什么名字?去查清楚她全部的底细。”
“主上,此女名叫刘萋萋,是我蓝夭国前任神女飞仙的接班人。”
男人勾唇一笑,笑声阴冷,冷意直达心底。至少,让这封闭、漆黑、只有夜明珠照明的密室在大幅度降温。“飞仙的接班人……谁定下来的神女?”
“大萧国前皇后尹佳绘。”
男人微怔,“尹佳绘?那个事事以飞仙为榜样的尹佳绘,疯掉的皇后?呵呵,她凭什么随意指定飞仙的接班人?”
“不是随意指定,刘萋萋的生母来自大萧国前朝皇族旁支,其祖母来自我蓝夭国最高贵的血统,与飞仙神女有亲属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女师从王当,在动怒时候,双眸闪现我蓝夭国特有的幽绿之色。”另一个黑衣人站出来,一板一眼禀报道。
男人一下子从主座上站起,“王当?就是曾经在毒界叱咤风云,在毒功上打败飞仙神女的人?”
“不错。”
男人静默了一会,突然幽幽笑道:“想不到当年的债没来得及讨还,现在竟然送上门来了。”收起笑容,如同地狱索命的鬼,男人徐徐环顾众黑衣人,“既然她这么不知好歹撞上门来,不讨要点利息倒显得本座心胸开阔了。你们,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成为蓝夭国新任神女。”
想当神女,接飞仙的班?别说门了,就是地缝他也绝不会留!
等到手下全部退去,男人才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如果刘萋萋等人看到,便会觉得面熟。仔细想想,不正是躺在飞仙棺材旁边那具棺材里躺着的男子吗?但是,容貌像并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此人,正是躺在棺材中的男子的后代,现任蓝夭国巫神之一。蓝夭国地大物博,想当巫神和有能力当巫神的人大有人在,而且每一任巫神都不像其他国家只有一位,而是两位,一正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