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傍晚似乎特别的短暂,转眼间大片的漆黑已经覆盖了一切自然的光亮。
屋内,寂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安昕端着一杯热牛奶,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轻轻地打开灯,空荡的房间瞬间一片柔白。
是安逸的房间,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过每天安昕都会亲自将这里打扫一遍,仿佛他有天会突然回来。
走进书房,将牛奶放在桌上,打开台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专心地写作业。每天晚上她都会在这里一遍一遍地复习着功课,直到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
以前安逸也总是在书房工作到很晚,只是那时候,她只知道他很辛苦,却从来没想过进去给他送杯咖啡,现在想起来,她似乎真的不够体贴。
安昕轻声地笑了笑,翻开课本,将那些繁杂的公式,拗口的人名,以及虚无的概念统统塞进脑子里,然后带着沉重的头,麻痹的心脏,躺在他的床上,沉沉地睡着。
日子似乎这样一天天过着也挺好的,没有快乐,也没有不快乐,心静得如同结冰的湖水,泛不出任何的涟漪,只死死地静在那里。
阴沉的天气里依旧有冷风在呼啸着。
安昕静静地坐在教室的最前排,认真地听着讲师诉说的内容,然后将重要的部分记录在笔记本上。
以前那么讨厌的课堂,现在居然喜欢上了,因为这样可以让她有一个正当的借口不去理会心里的疼痛以及脑中的记忆。
只是不管她喜不喜欢,下课铃声都会按时响起,这就是现实,从来不会因为她而改变什么。
走出教室,安昕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丝,又忘了带伞,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冷冷的风迎面吹过来,夹带着雨丝,冰冷地沾在皮肤上。
一只苍白且瘦弱的手紧握着一把浅青色的雨伞犹豫着递了过去。
“释。”即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她的,也只有寒野释了吧,“那些人是来监视你的吧。”眼睛依旧望向某一点。
寒野释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建筑物的拐角处,几个人影时隐时现。寒野释眨眨酸涩的眼睛,将目光转向别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你放心,我不会利用你…“
话还未落音,安昕转身紧紧地将他拥住。突如其来的温暖暖疼了冰冷的心脏。
“这样的话,你母亲就不会再惩罚你了吧。“
声音在他耳边柔静地响起来的时候,一股无法承受的巨痛瞬间袭来,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他宁肯她恨他,也不要她这么委屈自己。
“我承认我刚开始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接近你,所以你没必要委屈自己,惩罚是我应得的。”
“可是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利用过我不是吗?”声音纯净且无辜,“如果一个拥抱就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的话,其实是很划算的。”
“小昕…”
安昕静静地抱着他,直到身后的那群人消失,才慢慢离开他的怀抱,然后抬起头,对他笑着,“释,明天见。”
“等等!”寒野释立刻将雨伞打开给她。
“你的身体不好,还是你用吧,我偶尔淋下雨不会有事的,再见!”安昕笑着冲他挥挥手,抱着背包,在雨里跑远。
寒野释怔怔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理解她的逞强,安逸走的那天,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着,但是之后,却似乎变得坚强起来,脸上依旧有笑,只是再也不能通透到眼睛里。
她这么做应该是不希望身边的人为她担心吧。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瞬间长大。
阿嚏——
安昕揉着不通的鼻子,将自己紧紧捂进被子里,然后怔怔地看着床头上摆放的照片。
那是安逸,眸子清澈得如同林涧溪水,笑容灿烂得胜过春日漫天盛开的樱花。
“哥,我感冒了。”安昕对着那张照片径自说着,语中带着撒娇,“可是,我不想吃药,我只要捂着被子乖乖地睡一觉就好了,对不对?”安昕对着照片甜笑着,眼睛弯成两弯新月。
将照片放在枕边,顺势躺下来,“我要睡觉了,你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不许走开哦。”然后甜笑着闭上眼睛。
沉重且空白的大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梦中依然是一片空白,白得没有希望,白得不含任何其他的色泽,甚至寂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死去了一样。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她床边站住,蹲下身,一只柔软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浅浅地叹息着。
“宝贝,爸爸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睡梦中的安昕动了动身体,将那只温暖的手抱在怀里。
“爸爸,我很好,我过得很开心。”如梦语般的呢喃,然而眼泪却沿着眼角滑落下来,只是安昕没有察觉到,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深夜,寒野释淡然地回到这所没有任何温度的公寓里。
“站住!”
在寒野释准备上楼回房间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将他叫住。
“有事吗?”没有转身,甚至连头也不回。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身后,寒野美卉的声音如同质问。
“我一向不都是这个时间回来的吗?”寒野释不再理会他,径自上楼。
“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纸页的抖动声,寒野释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直被自己藏起来的诊断书,“你翻过我的东西?”
“我是你的母亲!”寒野美卉一再强调。
“母亲?”嘴角泛起一抹讽刺,“我的病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六年来,我多少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而你作为我的母亲,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淡漠的声音带着嘲笑,“你觉得这个称呼你配吗?”
“你…”寒野美卉急促地呼吸着,像是要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冰川家族已经瓦解了。”
“…”寒野释有些吃惊,然而表情依旧是淡漠,“跟我有关系吗?”
“是安氏的安泽林做的,”不顾他的感受,寒野美卉径自说着,“几个月前,安泽林亲自前往日本,杀死了冰川家族的首领。”
“那又怎样?”
“没有了冰川家族,各帮派都在争抢地盘,相互残杀之下,各个能与我们对抗的家族的实力都已经消弱了很多,所以,我们不再需要借助安氏的力量了。”
“…”寒野释看着寒野美卉的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不必在刻意去接近安泽林的女儿了。”
“要回去了吗?”
“我回去,你留下来,”语气依旧冰冷得不含任何感情,“我已经找好了医生,合适的心脏不是问题,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医院里。”
“你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淡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我已经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了,你…”
“就凭你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继承寒野家族?!”寒野美卉怒叫着,声音有些尖锐刺耳,然而很快便又收回了愤怒,“只要你同意接受治疗,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寒野释微怔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分真,然而寒野释愿意去试试。
“安逸现在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