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安昕背着背包,走在静谧的校园里,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带着晨雾的光线将初春的空间笼罩在希望里,安昕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转过教学楼,再穿过一片低矮的小树林,绕过一片静谧的湖水,走到小道的尽头,来到这幢有些破旧的建筑里,这里是她的另一个秘密基地。
室内,一个画架和一些颜料以及各式各样的画笔摆放在正中央,在靠窗的地方,一架乳白色的钢琴静静地映着阳光。
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室内不再空荡,四面的墙上贴满了一张张素描,水彩,油画,每张画里,都是同一个人,那个纯净得如同刚坠入人间的天使一般的男孩儿,轻轻地坐在钢琴旁,微闭着眼睛,修长的双手放在琴键上,仿佛在弹奏着这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
安昕走过去,在画架旁坐了下来,眼睛看着钢琴旁空荡的凳子,心房也变得空荡荡的。
安昕记得,安逸偷偷从日本跑回来找她的时候,曾来过这里,曾在这架钢琴前,弹奏过小时候他第一次弹给她听的曲子。只是那时候,安昕不知道他是安逸,明明已经对他动了心,却装作凶巴巴的样子。
想起他那时面对她时,局促不安的样子,安昕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拿起画笔,一点点在纯白的画纸上描绘着。
她总怪他不懂浪漫,但是现在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无一不是浪漫得让她心疼的过往。
她总埋怨他不会对她表白,其实,他的爱,早就已经诠释在他的行为中了,从一开始在她生日的时候,她哭着说想他,而他宁可冒着被取消继承资格的危险,也要回来看她的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在用行动表明,他爱她。
安昕眨眨眼,尽量使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在笔下。
然而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门被推开,一个冰冷的身影向她走来,只是安昕仿佛没有注意到,只一笔一笔描绘着脑海中浮现的轮廓。
“他在哪里?”声音冷而无味。
安昕知道那是冰川融子,所以不用刻意抬头去看。
“不知道。”说话间,手依旧不停地画着,这样的画,她已经描绘过很多遍。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冰川融子显然对安昕这样淡漠的态度极度不满,随手掏出一把冰冷的手枪对准安昕的眉心。
安昕抬头看了看,轻笑了一下,她以为她还是那个第一次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人吗?
“冰川小姐,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四处找找他,比在这里威胁我有用多了。”画完最后一笔,安昕将那副画从画夹上拿下来,贴在墙壁上的空白处。
然后转过身,拿起其上的背包背在肩上,轻松地从她身边走过。
“站住!”冰川融子冷冷地命令着。
“如果你找到他,麻烦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我在等他,请他快点回来。”
说完绕过她,慢慢地走了出去。明知道不被爱,却依旧那么执着,跟她相比,安昕觉得自己似乎太懦弱了一点。
如果当时她哭闹着要跟他一起走,也许…
果然还是后悔了,关于爱情,她始终不懂得怎么样牢牢抓紧。
外面,大段的阳光放肆地灿烂着。
似乎起风了。
伸手轻轻抚顺被风吹得凌乱的发,柔黑的发丝飘在肩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头发已经长这么长了,不知道安逸回来后,看到她长发的样子会不会喜欢呢?
安昕微眯着眼,望向湛蓝的天空,眼睛酸酸胀痛,却始终没有眼泪流下来。
“小昕。”是寒野释的声音。
“释,”安昕转头看向他,“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语气依旧很淡,淡得仿佛不在乎世间的一切,“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我随便走走啊,”眼睛弯成新月,只是眸子里再也折射不出晶亮的光芒。
“小昕,”淡然的目光仿佛一眼便看穿了他的逞强,“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
努力装出的笑始终欺骗不过他,安昕用力咬住下唇,然而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了下来。
“释,我好想他…我等不下去了…”声音模糊,亦带着呜咽,“…我真的好想见到他…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她以为,她已经等了他十年,所以等待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她错了,幸福的滋味,一旦尝过,就再也戒不掉。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寒野释看着她,疼痛,由心脏蔓延至全身。
“…如果他愿意让我找到他的话,就不会离开了。”
“如果不试一次,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寒野释淡淡地说着,“你都已经后悔放他走了,你怎么敢保证他没有后悔离开?”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不是没有想过找他…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我不想让别人再为我担心…所以我只能等…”安昕低头哭着,眼泪滴在干涸的地上,在脚边晕染出一片水渍。
“我知道他在哪里。”
“…”安昕猛然抬起头,“你…你说什么?”
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看着她终于变得晶亮的眼睛,寒野释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着,“我说,我知道他在哪里。”嘴角斜起一抹笑,如同调皮的孩子。
“他…他在哪里?”安昕眨眨眼睛,“释,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血液因为寒野释的话而在体内翻涌,冲昏了所有的理智,所以没注意到寒野释因痛苦而皱起的眉,以及变得青紫的双唇。
寒野释将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这是他的地址,去找他吧。”
“释…”
“不用谢我了,赶快去找他吧。”声音里带满压抑。
“等我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
手里紧握着纸条,那是唯一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事物。
寒野释怔怔地看着安昕转身跑开,直到身影完全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只有在安逸身边,她才是快乐的,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寒野释紧紧捂着胸口,人疼痛不断侵蚀,不断积累,直到冰冷的黑暗模糊所有的光亮。
身体无力地倒下,然而却有个带着刺鼻香水味的力道将他及时扶住。
“满意了?!”不屑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谢谢你。”
“这只是交易,不是施舍,没什么好谢的!”
安氏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
安泽林静静地坐着,头部剧烈的疼痛已经缓和了不少。安泽林回过神,将办公桌上的药放进抽屉里,随手将那张医院送来的检查报告揉成一团,也一并扔进去,只是又想了想,将那张纸拿出来伸开,然后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将其点燃,然后将灰烬扔进垃圾桶。
用力搓搓脸,准备工作。
然而这时,阿迅却走了进来。
“先生,小姐知道了少爷的地址,现在正往那里赶过去。”
安泽林微怔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让她去吧,确定她找到小逸后,让暗中保护她的所有人都撤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