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照进古朴的小镇里,低矮破旧的民房错落地立在弯曲的道路两旁,这里,脱离了大城市的喧嚣,显得质朴而宁静。
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干净得如同世外桃源,柔和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内,有种别样的温馨。
一个少年静静地坐着青石板上,身旁放着一副拐杖,洁白的运动鞋,浅灰色的休闲长裤,以及白色的圆领毛衣,只是衣服的面料有些劣质,裤子上沾上了灰尘,然而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的优雅的气质。
头发有些微乱,天气并不热,但他的额头上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晶莹的汗珠映着刚光径自闪耀着。
柔和的光线照进眼底,明亮的光芒在眸子里流转,清澈得没有任何波澜,嘴角扬着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的目光始终朝向一个人。
那是一个在相貌上与他一模一样的单薄少年,与他穿着同一款式的毛衣,只是颜色的灰白,这是昨天从街边买来的,买一赠一。
院子的中央有一个水龙头,介之川坐在水龙头旁,身边摆着三个塑料盆,盆里放满洗过的衣服,里面还有一个搓板。
很难想象,一个当红歌手,放弃所有的荣耀,躲在这个如同贫民窟的地方,像个女人一样,在专注地洗着衣服。
“哥,”介之川转过头,快乐地看着安逸,“今晚想吃什么?”放下所有的名利的他,简单的像个孩子。
“你的打算呢?”语气温暖如同阳光。
“今天我帮王嫂照看了小孩,她说一会儿会给我们送来一些排骨。”笑里带着炫耀,“所以今晚我给你炖排骨,听说那东西对你的腿有好处。”
介之川笑着拧干手里的衣服,站起来凉在绳子上。
安逸轻抚着没有知觉的右腿,眼底有抹一闪而过的暗然,心脏的某个角落突然溢出一丝疼痛感,然而又马上消失,迅速得还未来得及吞噬嘴边仿佛永恒的微笑。
“腿又痛了?”凉完衣服,介之川蹲在他的身边,轻轻的为他揉着腿。
“痛?”安逸轻笑了一下,“如果能感觉到痛就好了。”
如果腿还有一丝知觉的话,他也不至于会如此的绝望,也不会如此颓废地活着。
“哥,今天阳光很好,你再在这里坐一下,”介之川打断他的难过,“我去外面看看有卖什么菜的。”
安逸轻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然后一点点收回笑容,微仰着头,看向明媚的天空。而脑中,却是一张清新得如同刚绽放的百合花般的脸庞,一双眼睛晶亮得如同满天的繁星,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两弯新月。
真的很想她,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很想回去找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以为离开,所有的问题都会变得简单,然而他错了,单单是对她的思念,就已经超越了所有,他低估了心中那份对她的爱,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留在医院里承受所有的自卑与内疚,也不要离开她。
眼睛有些酸涩,潮雾模糊了视线。
慢慢落下目光,然而…
模糊中,似有一个人影在门口。
纤瘦的身体,嫩白的肌肤如同刚含苞待放的荷花,光线射进她的眼睛里,眸光晶亮得耀眼,安逸怔怔地看着,舍不得眨眼,如果是幻觉,他宁愿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眼中的潮雾散尽,她依旧站在他的视线里,安逸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她依然存在。
不是幻觉?她怎么会…
“小…小昕…”安逸靠着拐杖的倚撑,慌忙地站起来。
而安昕怒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安逸低头看看这样狼狈的自己,下意识地转身欲走,只是…
“安逸!你给我站住!”她怒吼着走过来,“我来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想要尽量表现出漠然,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转了回去。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离开?!”安昕冲到他的面前,泪水夹带着愤怒,不顾一切地涌出,“我就那么不值得不留恋吗?!”
“不是的小昕,不是…”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声音尖锐得有些歇斯底里,“因为你的腿不能走路,因为你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护我,只是因为这样你就要推开我,就要跟我分手吗?!你凭什么不要我,我们的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泪水弥漫住了视线,心脏沉甸甸地疼痛着,“能保护我就爱,不能保护我就把推开,安逸,在你的世界里,爱就真的那么简单吗?!我就那么肤浅吗?!”声音渐渐嘶哑,然而愤怒却未减退分毫,“你宁肯让我漫无目的的等,也不要我实实在在的陪在你身边吗?!”
“对不起…”手,死死地握住拐杖,“我不值得你…”
“你给我闭嘴!”安昕粗鲁地打断他后面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她不要听,那些话会使她比死更难过,“安逸,今天你敢再说一遍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阳光在一瞬间炸开热能,如同回光返照般地灿烂着。
安逸怔怔地看着安昕,盯着她的倔强,眸光幽深得看不到任何影像,甚至没有任何光亮。
而安昕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踮起脚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目光如烈焰般燃烧着愤怒,“我告诉你,我一个人来,就没打算一个人回去,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爱你。”声音很轻,很柔,然而每个字,每个发音都清晰地从他的口中传出来。
“什…什么?”大脑瞬间空白,这句话不在她预想的台词之内。
“因为很爱你,总觉得只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才配是你的,因为很爱你,总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所以才一次次的逃避,因为很爱你,所以才想要每次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
眸光顿时变得清澈透亮,干净得不含任何尘埃,丢掉拐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但是我错了,我忽略了你也爱着我,也希望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哪怕我无力保护你,至少困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所…所以呢?”安昕挤掉眼中的水分,有些诚惶诚恐地问,“你打算…打算让我陪在你身边了吗?”
“傻瓜,”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呢喃,气息中含满暖暖的阳光味道,“你知道么?离开你,我后悔了,很多次我都想要回去找你,但是每次走到街口,都要强迫自己回来。”
“我也后悔了。”安昕在他怀里痴痴地说着,“我很后悔那天把你放走。”安昕吸吸鼻子,将眼泪全蹭在他的胸口,“哥,我想你,每天都在想,我以为我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边过自己的生活,一边等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等不下去了,所以才跑来找你的。”
“对不起,我收回那句要跟你分手的话,我没有不要你。”这些天,他想她都快想疯了,幸好,她及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说收回就收回吗?”安昕从他怀抱里挣扎出来,然而因为怕丢掉拐杖的他会摔倒,所以依然扶着他。
“有什么条件么?”含笑的眼睛宠溺地看着她。
“你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安昕嘟起嘴,假装无理取闹地说着。
“哪一句?”安逸假装不懂。
“就是你刚刚说过的那三个字啊。”
“我错了?”语中带着刻意的挑逗。
“我爱你!”安昕认真地纠正。
“嗯,谢谢。”
“你…”
“喂,喂!”介之川从门口走出来,“你们缠绵够了没有?”
“慕哥哥,”安昕擦汗眼泪,笑着冲他跑过去,“谢谢你…”
“嘘——”介之川在她说出实情以前用力捂着她的嘴。
“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安逸看着他们。
“嗯…呃…这个…”介之川挠挠头,“我去买菜,小昕刚来,总要庆祝一下的。”找个借口,立刻闪人,只是在走开之前,又转身警告安昕,“不许招认,不然别想再有下次。”
安昕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一脸灿烂地扑进安逸怀里。
安逸宠溺地揉着她细绒的发,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