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大与其爹出去“做事”失手后扔下了死爹不管不说,他本人竟销声匿迹了。一天不见影,两天没露面,过了一个多月仍没动静,这件事已快淡出人们的记忆了。
可他妈“灶王爷”思儿之苦却是与日俱增,精神接近崩溃。正在她二目深陷、秋水欲枯之时喜从天降:二道街老邻居张驴子之妻领着老儿子张三来了。
娘俩进屋后,见“灶王爷”躺在炕上如同僵尸一般吓了一跳!立马说:“唉呀他老婶,几天不见你咋变成这个小样啦?”“灶王爷”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慢慢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简短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眼皮似乎又要重新合起。见此状,张三他妈那只独眼好像有些湿润。
她明白原由,向院内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嘴快贴在“灶王爷”的耳朵上了,用张三也听不清的音量说:“消火吧,你儿子有消息了!”
这只有几字的短语宛如一剂神丹妙方,刚入患者外耳便立竿见影奇效突显,只见“灶王爷”忽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她又不敢相信自己怕听错了,便立马问:“老姊妹: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么,我没听错吧?”“唉呀,瞅你这个小损色,姐还能骗你呀!”张三他妈立马回了她这么一句。
她说完后,那一只独眼里竟还流了几滴同情的泪。她马上用手去擦了擦。这只擦完后,又去擦了两下另一只只有这一只好眼五分之一大小但功能已经丧失贻尽的废眼。
“院里有没有外人?”张三他妈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房东爷俩全死了,现在这院里就咱一家啦!”“灶王爷”马上回了一句。
张三他妈这才说:“你家老大前些日子半夜三更跑到我家说他惹了祸把人打伤了,想在我家躲几天行不行?你说我能说不行么?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让我给你捎信报个平安。怕你上火我急三火四地就来了,也没顾得上给你买点东西,太不好意思啦!”
“唉呀老姊妹,你可别这么说,这孩子太不省心没事总惹祸,这次让你受累了,多亏了你。等哪天我得专门去拜谢你和大哥!”张三妈马上说:“那可不用,只要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好。”
过了一会,她一看快响午了,便起身拉着小三的手就要走,“灶王爷”留了留,没留住。张三妈寻思:人家有事,又有病,我才不在这吃饭呢。便试探地问了声:“那你看,下一步打算怎办?”
“灶王爷”那心眼,马上说:“我明天就去把他领回来,今天晚上让他再在你家呆一宿你看怎样?”“行行行!你说怎么办都行,咱们谁跟谁!”张三妈马上满口答应,然后说:“你别出来了,回去养着吧,慢慢就好了!”说完走了。
张三他妈是个粗人,原是魏家屯老谷家的姑娘。她家姊妹多,生活困难,命都强活哪还有钱去读书,所以至今仍是目不识丁。那只左眼更别提了:她两岁时得了红眼病,根本没找医生看硬挺成了这样,雌雄眼不算还成了独眼。
她长得五大三粗:大手、大脚、大体格子;她枣红面满头黑发,除了两眼不受看外,其余还真顺得过眼。但“人不可貌相”虽然她模样次点但是这个人的人品那可没的说。“灶王爷”的人品和她可是天壤之别。
立山二道街的那些老坐地户:回子马老五、卖肉的魏老六、做纸活的赵画匠、卖豆芽的老刘家等等,一提张驴子媳妇,没有一个不伸大姆指头的。她同别人办事宁可吃点亏,从不想也没做过占人家便宜的事。
她不仅品质好而且还特别能干,不怕苦不怕累。为了养家,她和她男人张驴子一样去拉小车挣钱。甚至比他还挣得多。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只几年功夫就在老裴家西边盖起了六间房子。
现在他家两个大小子都已成家,只剩张三还小。她的男人张驴子可不怎么样。他给商店拉小车进货时,拉一车回来就到人家库里的散酒缸里舀一碗喝了。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特大酒鬼,见到酒不要命往死里喝。他的酒量也不小,他每天上班都要喝,人家好几碗酒也不吃菜空嘴喝。俗话说:“喝凉酒,睡凉炕,花赃钱,早晚是病。”他就照这话来了,五十来岁就眼花手直哆嗦了。
他剔光头挺大个脑袋,除了冬天外总爱敞个怀。一年四季,他的脸没有不喝得通红的时候。他晚上喝完酒不爱睡觉,到处乱窜。他的手不老实,他家盖房时缺木头,缺砖,门框,从来没买过。今天晚上你说准缺什么,第二天保证来了。因为附近有建房工地。东西应有尽有,打更的老头一看他和鲁智深差不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冬天下大雪,他喝完酒出去了,老半天也没回来。后来他儿子在一个大雪堆上看见他屁股露在雪外边,其余的全钻雪里去了,如果再晚来一会肯定被冻死了。
裴老大这小子是一屁两慌很少与别人说实话。那天他跑出来一琢磨:上亲属家容易暴露不安全,躲到人家去了。他就抓住张老大同他是发小又讲哥们够意思这一点,死乞白赖地在人家住了一个多月。
他临走时一分钱也没给人家扔,实际他那时兜里有好几十块钱。张三他妈一开始不敢留,知道他肯定惹了大祸,否则不会吓成这样。后来张老大直哀求她,才收留了他。
他这个人真没有良心,不如一条狗。给狗点好吃的,它吃完后还摇摇尾巴并且很长时间记着你。裴老大为了自己不被人抓着,一下子躲了一个多月。管甚么亲爹亲妈死活,自己保命最重要。
那天,马有财见裴老大上货场时,就走出高梁地到旁边紧挨着的乱坟岗子里去解手。他脚刚一踩到草丛上,就觉得被什么咬了一下,回到高梁地他找一块石头坐下来一看脚,吓了一跳:只见脚面子紫了豪青的已肿得老高。
过了一会头他又觉得头也有些发晕,小腿也很快肿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别人说过:这个地方有“土丘子”蛇。书中交待:他们所说的“土丘子”蛇实际就是黑灰色,脑袋呈三角形,尾巴短粗的腹蛇。这种蛇毒性很大,如果被它咬了,十之入九没得活。
马有财寻思:“这下完了,刚知道有个儿子,还没高兴几天命就要没了,真是恶有恶报!看来人还是别做坏事为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有财咬着牙,挨到裴老大回来,赶紧告诉裴老大说:“我让毒蛇咬了肯定活不了啦,你赶紧跑,千万别回家。”说完这几句他就一命呜呼了。
张三他妈走了不久,裴仕喜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告诉“灶王爷”说:“开始收拾吧,咱们熬到头了今天接到回迁的通知了!”“灶王爷”也悄悄地告诉了他儿子的事。裴仕喜一听,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他们动迁时是一间房两家一个院,对面屋住着;回迁后给他家两间自己一个院,这比以前宽绰多了,这真是双喜临门。但是有一点不舒心:就是新房的位置还在动迁前的那个位置。
“灶王爷”到晚上立刻就想起了临走前发生的那件极不愉快的事来。到后半夜,她又觉得那个小孩突然推门进来了。她后来就觉得现在住的就是原来的那个房子,只不过那家搬走了而已,再后来他白天也不敢进那个屋了。
她要求有关单位领导给调一调,但是谁家都不同意同他家调,别人家也忌诲她家那件事。甚至有人说:“倒找我多少钱也不换。
实在没有办法了,“灶王爷”又立马把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找出来供上,天天烧香祈祷;又花了不少钱找一个最近出马的,据说是很灵的大神给看了。
那人给她家门窗上贴了不少道符,又驱了一阵子鬼,最后煞有介事地说:“不行啊,你赶紧往别的地方挪吧!那家的四个老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家在这住,否则你家就会有灾难降临。”
但是不是你想要换走就立刻能找到合适的户和你换。另外太平一带的住户都知道那件事,她家只得找远一点的地方换,但那也得等机会。可就在等待时,她家真的就出事了。
后来那个跳大神的还同别人夸口说:“你看怎么样,我早就告诉他家了,但是他们不听,以为我是瞎说呢?我这堂仙可不是一般的仙。掌堂的叫胡天青,还有胡天来,胡天豹,长小报等这都是久经沙场的名仙,一般人请不去……”
他家又出什么事了呢?你细细听我道来:裴老大上次出来时只顾逃命那两块四十多斤重的铜料他背着跑不动,但是他又舍不得扔掉,便在那乱坟岗子里观察了一阵子,后来看见有一个埋得时间有两三年比较新的坟上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洞,他高兴了。
他把那两块料使劲踹进洞里面去了,然后用草和土又把洞口封上了。他想的这招还真管用:一般人轻易不往那里去,就是去了,谁没事去抠那两个洞?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所以那东西一直没丢。
裴老大到新家后仍不上班,一个月还是开那二十来块钱。马有财和他没出事前,每出去一次都有不少收入,手里自然就宽绰多了。他俩去掉吃、喝、抽外还能赌几把,有时甚至还能和那几个中老年妇女乐哈乐哈。他现在回来只靠这点钱还乐哈个屁,小酒都掉顿了。
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了那点存货,但是他自己又不敢从那个坟里把东西掏出来。后来他在二道街找了一个叫田二虎的小青年答应帮他搞出来后收点钱。这个田二虎胆子比他大不少,但到那用手一掏没打住掉里边去了。
这下麻烦了,再想把东西拿出来,得把坟挖开个大人能钻进去的洞,人不进去是拿不出来了。田二虎趴在洞口往里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那口棺材里的白骨一根是一根的没动地方,他也有点害怕不想干了。
裴老大一看,他要不干人更不好找了。便哄他说:“二虎,这两块可值老钱了,你把它弄出来卖钱咱俩一人一半分怎样?”
田二虎马上问:“到底能卖多少钱?”裴老大眼珠一转寻思:我要说少了,他不能动心,就顺口说:“那还不得卖五六百元那!”田二虎用手指头算了算,最少也能分二百多元,便说:“你说话得算数!不兴反悔!”裴老大说:“行!”田大虎伸手跟他拉了钩起了誓。
田二虎并没傻透,花钱从来没多给过人家,只不过是小时候脑袋受过摔伤,落下个反映有点慢的毛病。他把坟上的洞扒够大后钻进半个身子,慢慢地把东西掏出来了。
他又帮裴老大把东西扛到一个收破烂小车那里卖了。裴老大不敢去收购站卖,只得任可少卖不少钱卖给了推小车的。
他们一共才卖了二百二十来块钱。裴老大把二百揣起来剩下那二十多给了田二虎,但田二虎生气了,他说:“你再给我点,要不我去派出所告你!”裴老大以为他信口说一说而已。揣着钱走了。
可是晚上十点来钟,田二虎真领着有关人员来了。笼中鼠被从被窝里拎出来,戴上手铐、锒铛入狱了。这时他才后悔;那时再给他十块二十块的不就没这事了么?
“裴老大就这样成了笼中鼠。他走不要紧,可“灶王爷”当时就背过气去了。裴仕喜马上找来车往医院送,当车开到医院门口时“灶王爷”一口气没上来,头向旁边一歪不动了。欲知她性命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