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蒹葭。
眼下正是冬日里最为严寒的时候,那城突然便驻守满了西凤的兵马,冽水城四扇大门被围了个严严实实。西凤的旗帜上面竖着一面白色的西凤旗帜,西凤的皇帝亲自出马了,那一出马的气势便凌厉非凡,韩澈依然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骑在那高头大马上,身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布巾。
西凤仅存的三位皇室子女,一下子走了两个,这唯一仅存的,便只剩下了韩澈一个,那皇帝自然不放心再让韩澈一人出战了。
那军事会议室里面夏紫候与苏倾、凤聆等重量级人物全部汇集在了一起,连那半调子的简言风与草原王也一并加入了进去。望着那池中的沙盘景,夏紫候眉色微忧。这冽水城虽然善守,但是有一个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军粮的问题,此番出来已经近大半年了,那粮草也用得差不多了,那些需要补足的粮草也快到了,只是眼下却被西凤将城围了上来,这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西凤百万大军将冽水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弓箭手时刻的备在那里,只要有只鸟飞出去,都能被打死,更何况是人?这可怎么办!”轩辕赤低头沉思着良策。这天下间曾为各国的优秀人才,眼下全部在这一间房间里面。卓远有些心烦的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奶 奶 的!就杀出去!他还能怕了我八万大军不成?”
夏紫候与赫连轩缓缓一笑,两人似乎有了主意。
“你们这可有什么好主意了?”凤聆望着这两个笑得有些不像局内人的人。这般淡定从容之态,哪里像是个被欺负的主?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了,也只有有办法的时候,夏紫候才会在这种时候笑,关于这种凤聆多年前便已经摸透了。什么时候是真的笑,什么时候是给个面子,笑几分。
“天机不可泄露。”夏紫候抿唇笑得眉眼弯弯。
“军……”苏倾话还没有说出口,赫连轩便发了话,只得将声音吞了回去,有办法自然是好的,只是眼下,真的是如此逞英雄的时候吗?看一个个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苏倾懂得在别人的颜色中寻找出他所需要的信息,看来这场战,夏紫候与他都有了把握了。
“山人自有妙计,众位届时且看好戏便成了。”赫连轩取出一枚锦囊递到了苏倾的面前。那个写着一个轩字的香包,分明便是赫连轩的银袋子,苏倾也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鬼,也只得接了下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锦馕。除了那绳子被扎得死紧外,完全与那些香包没有什么不同。
“这便是军师之计?”苏倾望着这银袋子,有些无语,风然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多半会直接说出来,让他去领悟,从来不会给个东西便什么也不管了。或许这便是两人最大的差异之处。夏紫候见着那个香包,便记起了那个安若水为她求的平安符来。
“确是,一切都在这银袋的袋子另一面,请皇上万成了要到了悠关冽水城生死存亡的问题时再看。”赫连轩那语气,倒是颇有一翻神棍的味道。那坑人的本事,也只有夏紫候这个知情的人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所在。赫连轩朝她笑得狡黠。夏紫候还他一抹同样狡黠的笑意。
兵临城下,这下换成了西凤的兵上前来骂阵来,前三天夏紫候还在挂着免战牌,西凤也只是说说,并没有动真格的,只是到了第四天,他们便开始了猛裂的进攻。苏倾早已命令弓弩手准备,那弓弩乃是月墨改进了的,无比的好用,将那箭变成了石子,那满山的石头都被挖来当武器用了。一时之间西凤死亡大批大批的挂满了冽水城外。
西凤营帐里面,两抹身影相对而立,韩澈坐在那主位上,皇帝却只是坐在宾位上,这样的坐法,有些诡异。
“您当真打算将西凤拱手相让?”
“天下若定,谁来主事有何区别。”那案桌上的人分析的谋略攻法,以便于更好的寻找到取胜的方法。那宾位上的皇帝一时哑口无言,几千年前,这一切还都是属于皇龙云岛在掌控着这一切,只是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云岛开始隐居于海,再不曾出现,只是每到一个天下即定的时期,便会有一个云岛代表出现在中原。更没有想到,这次这个统治者的代表便是这云岛的少主!那身上淌着的,便是千万年前的帝王血脉了。哪里还会与他们这些人相同?只是他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本少主知你不甘,这军中战役便全权交于你,你若能赢,这西凤便重新归你手,本宫,再不插手。”那气氛很是诡异,西凤皇帝站起身来,那双目光中带着熊熊亮光,仿佛还是年少一般满满热血。韩澈淡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本《政法要则》上面,那本书上的注解,一一批示了下去。
西凤皇帝见韩澈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出了营帐,与凤战等将军商量起了大事来。众人见韩澈没有出现,都有些不解。
“皇上,这太子还未曾到……”右卫将军看了看人数,觉得有些不妥。
“太子即日起回朝主政,这边疆由朕来守。”韩望年近四十,那满身的钢骨正气也是当初为帝的原因之一,韩望也是上过战场拼过命的人,将士们原本也随着他一起混过的。只是后来韩澈越发卓越,便变成了韩澈领兵卫国。
将士见皇帝二十年后再次亲自带兵,各个身上热血开始沸腾了起来。反倒是夏紫候这边,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最是近日战场上的交战,夏紫候等人也察觉到了那西凤将士们的异样情愫,那满满的热血,那嘶吼声连绵四起,争相呼应,一时之间,曌国被困冽水城中毫无还手之力。冽水城中夏紫候正坐在那长水亭中,狐裘加身半椅在那长榻上。那长榻旁的桌前放着一缕香炉烟飞枭枭。
对面的男子轩昂气宇,手在筝上翻飞而起,那铮铮然的声音清幽古远的在长水亭中环绕不止。远处的卓远望着这如此淡然的军师与王爷,自个却急疯了。
“这王爷与军师莫不是急疯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这闲工夫。”卓远眉头皱得死紧,一旁的凤聆心里虽然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却也不十分理解,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你们何必着急,西凤眼下虽然士气正强,可也别忘记了,你们的主子,也不差。”身后走来的草原王朝他们缓缓一笑,那言语神色里面是对夏紫候全部的信任。他相信这个人会带着这些人杀出重围。
卓远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好歹你是草原王,你就不能发兵助助阵什么的?对于这个如此抠门的草原王,卓远已经到了沉默的地步。凤聆点了点头,忽然莞尔一笑。
苏倾穿过那小道时,见夏紫候坐在那长水亭中听着筝曲,毫不惬意。关键是那个弹筝的人。苏倾眼神眯了眯,便大步走向了那长水亭中。凤聆见苏倾走过去,自然也跟着走过去了,这皇上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跟紧点,好给自家主子撑撑场面。
“皇后好雅兴。”
“皇上可别太操劳了,若是累着了,天下万民可会伤心的。”夏紫候唇角轻勾,凤聆知道这是心情好的时候的表现,带点小愉悦。便也跟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军师琴技倒是不错。”苏倾坐了下来,那琴也停了下来,赫连轩温雅一笑。“闲来无事,皇上见笑了。”苏倾只是点点头。夏紫候抬头便见他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那香囊是临行时赵兰伊送给他的,说是开了光的,带在身上可佑他平安。目光微沉了沉。
突然便站起身来。
“本宫有些累了,回去睡会。”
“唉,我看这天色也颇适合睡觉。走走,回去睡觉去了。”简言风也打了个呵欠,一群人一下子便四散开来,只留下了苏倾与赫连轩在那长水亭子里面。苏倾望着那消失的身影,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寂。得到某些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某些东西么?那句先皇曾说过的话,又回响在了脑海。你若无法驾驭,那么,便只能诛之而后快。
“皇上。娘娘是个骄傲而狂妄的人,不懂得那儿女情长。皇上若是觉得她哪里不好,尽管说出来便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皇上,珍惜是留住最好的方法。”赫连轩望着那结冰的河塘下偶尔游到冰面上的鱼,满身萧萧之气。
“朕与皇后如何,便不劳军师费心了。”苏倾踏步走出了那长水亭。夏紫候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他来说教!苏倾走到转角处,那眉色越发的阴冷一旁跟着的海福也小小心心的。
“混帐!朕与皇后如何!哪里轮得到他说话。”苏倾劲气所过之处那满地的雪花被一扫而起,有些溅到了身上。一旁的海福静静的站着,也不说话,一脸的恭敬。苏倾紧紧的拽着双手。满眼怒气的站在雪中,约莫站了一盏花的工夫,那双手缓缓的松了下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